第十四章 深夜來客
銀月雖然照例用障眼法遮住了綠色的眸子,但那清冷婉約的氣質帶來了一種難言的疏離之感,配上她冷艷的容貌,在這破落的舊廟裡,想不引人注目也很困難。
鏢局這邊,中年鏢頭和其女兒等人都不再說話,只剩一些手下仍竊竊私語著什麼。而壯碩僧人那邊二人依舊在閉目養神,彷彿廟中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樣。
最初的狂風驟雨已經過去的樣子,外面的風雨聲都小了很多。廟裡的火堆依舊燃著,發出喀嚓咔嚓的聲音。
……
……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廟中的沉默氣氛被打破了。
僧人身旁的紅衣婦人拾起膝上的狹刀,另一隻手提起裙角,緩緩站了起來。
鏢局這邊一陣騷動,眾人警惕地看著她,有幾人悄悄地摸上了兵器。
只見婦人略微整理了一下衣物,面露微笑緩緩挪步到李遠二人面前。李遠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她。
婦人大概三十多歲的模樣,秀眸惺忪,眼角細微的皺紋卻更添深了一層嫵媚之意,紅色長袍裹住了豐盈的身子,婀娜多姿。
婦人將狹刀掛於腰中,雙手相疊,微微行了一個萬福,道:「之前妾身身上衣物未乾,不便來和各位打招呼,還望二位諒解。」
李遠急忙站起,拱手道:「不敢當不敢當,勞煩姑娘了。我二人也是路遇大雨,不得已來此。」
李遠心中卻是頗有幾分激動的。之前在各種俠客話本中經常看到俠客俠女們江湖相遇,互述名號與經歷,相互結拜的情景。而這一幕居然今天真的發生在了自己身上,不禁一絲熱血湧上頭來。
婦人笑笑,道:「妾身姓楊,那邊坐著的是我夫君。我二人闖蕩江湖近二十年,僅落下些微弱名聲。二位可以叫我『邪劍』,夫君的外號是『狂刀』。不知閣下兩位如何稱呼?」
鏢局幾人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聽到「狂刀、邪劍」的時候,好幾人的臉色都瞬間白了下來。中年鏢頭將手中的長刀又緊了緊,對周圍人使了個眼色,讓大家暫且別輕舉妄動。
狂刀邪劍的名字,別說五嶽城附近,哪怕在都城也小有名氣。兩人十幾年前現於江湖,亦正亦邪,武功可當一流。一人刀路兇猛,一人刀路詭異。
只不過最近幾年,兩人在江湖上出現得少了,年輕一代對其了解甚少。
中年鏢頭自詡倒也有些功夫在身,旁邊的高瘦男子更是鏢局中武功數一數二的人物。若是單打獨鬥,己方多半不是狂刀邪劍的對手,但自方鏢局有二十多人,想來即使出現衝突,倒也不懼對面。只不過,現在對方並未表露出對己方的敵意,若是兩不相干自然是最好。
李遠卻完全沒聽過什麼狂刀邪劍,聽完婦人自報家門,便只是學著俠客話本里的情景拱手道:
「久仰久仰,在下李遠,這位是銀姑娘,我們趕路去五嶽城。不知邪劍姑娘有何見教?」
婦人微微挑了下眉頭,抿嘴笑了起來:
「倒也沒什麼,我夫婦二人看兩位氣質不凡,便想來結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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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挨著廟牆角落,想來潮濕得很,兩位又沒有生火,若不介意,可否到妾身那邊的火堆一聚?也好聊些江湖趣事,互增見識。」
李遠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轉頭望向銀月。
銀月依舊坐著沒動,只是抬頭道:
「謝謝邪劍姑娘好意了,只不過,我二人正欲商討一些私事,不方便與外人聽去。我們依舊坐這邊就好。」
婦人倒也沒有露出不滿之色,只是抬手捋了捋依舊帶著潮濕水汽的頭髮,笑道:
「那真是妾身唐突了。既然如此,妾身將自家火堆分一半過來,除卻一些濕氣罷。」
說罷,婦人回頭望向那壯碩僧人。
僧人睜眼,對這邊點點頭,隨即「嚓」的一聲,將手中闊刀抽出,自上而下一刀將面前的火堆劈成兩半,隨即闊刀一旋一轉,竟將其中一半的火堆拾於刀身。接著左手推出,拍於刀身另一面,卻見火團如同被扔出繡球一般,向李遠二人落去。
也不知是僧人沒掌握好力度,還是故意為之,那火團的角度似乎高了點,若是置之不管,落地之時或會擦到銀月身上。而那火團畢竟是樹枝的零散組合,這種高度落地必然會散落開來,弄不好將是一團狼藉。
銀月依舊坐在地上,看也沒看火團與僧人一眼,只是伸出右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弧,卻見那原本已經即將於空中散架的火團瞬間縮小凝實了一圈,拐了一個乖巧的角度落在了銀月手裡。
銀月打量著手中比西瓜略小的火球,似在掂量重量一般,隨後將其輕輕放在了腳邊。
鏢局各人離李遠等人較遠,在僧人用刀拋出火團時,眾人中傳出幾聲驚嘆之聲。而銀月如何將火團凝成火球,卻是沒幾人看得清楚。
而美婦人與僧人,盯著銀月面露凝重之色。
過了幾息,美婦笑道:
「銀姑娘剛才將火團納入手中,舉重若輕,真是好手段,妾身這番也是長見識了……既然閣下兩位還有要事,小女子就不打擾了。」
隨即微微福了一禮,轉身欲離開。
「等等。」銀月忽然道。
美婦峨眉微皺,望向銀月。遠處的僧人也眯著眼將手再次放於刀柄之上。
「剛才你說你的外號是『邪劍』,可我看你拿的是刀?」銀月看著美婦腰間的狹刀,皺眉問道。
「噢……原來閣下是想問這個」,美婦似乎鬆了口氣,笑道,「江湖稱號不過是以謬傳謬罷了。妾身兵器比起一般長刀要窄,功法也偏飄逸一些,有些人或是為了編排順口,便給我與夫君起了『狂刀邪劍』的稱號。其實我們習武之人自然清楚的很,用劍之人,除了裝模做樣的傻瓜,就是神仙了。」
銀月點點頭,「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美婦再次福了下身子,便轉身走了回去。
待美婦那邊重新坐下,李遠悄悄問向銀月:「不是說如非必要,你不再出聲嘛?剛才莫非出了意外之事?」
「你也真是憨,那火團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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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接,到時撒落一地,你怎麼收拾」,銀月瞥了李遠一眼,「唉……凡間武者總愛搞這些沒用的試探,還說什麼用劍的都是傻瓜。哪怕不是修行者,用劍也不遜於刀啊,這青洲的凡人武者也過於孤陋寡聞了。」
「修行者的話,用劍的人多嗎?」李遠回想起之前銀月使劍的樣子,問道。
「多。雖然修行者的兵器五花八門,但算起來用劍的當是最多的。一方面是很多功法與劍相鍥,另一方面,劍比較好看。」
「……」,李遠有些無語,不過也舒了口氣。畢竟自己也是喜歡劍勝過其他兵器的。
另一邊的美婦與僧人,正在悄悄私下交談著。
「你可看清那女子怎麼接下我拋出的火團的?」
「我看得清楚,卻沒明白她如何將快散架的火團凝成那麼一小團的,若是單純靠內力便能做到這一點,那可太過驚世駭俗了。」
「你我行走江湖這些年,從未見過這種事。難道是傳說中的拈花指之類的功夫?」
「這類功夫只是傳言,而那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內力怎會如此深厚?」美婦頓了頓,又道:「並且,我看她托著火球停了好幾息,可之後手上卻毫無痕迹。當時我有些后怕,若是我們的試探真的惹惱了對方,恐怕你我今晚要吃個大虧。」
壯碩僧人點點頭,道:
「沒錯,那倆人看似毫無功夫在身,但在這雷雨之下衣衫未濕,必有特殊之處。不過,既然對方不打算結交的樣子,我們也不要再打擾他們罷,免得引火上身。」
美婦點點頭,隨即開始閉目調息起來。兩人不再言語。
……
……
夜已過半,眾人也覺得多半不會再有什麼意外發生。鏢局留下幾人放哨,其他人或躺或靠,呼呼大睡起來。美婦與僧人依舊盤腿打坐,也不知是睡了沒有。
廟中只剩下火堆燃燒的喀嚓聲與外面隱隱傳來的的沙沙雨聲。
……
……
李遠略有困意,但修行以來,睡眠時間已經大大縮小,哪怕兩三天不睡,大概也可以保持精神。如今與銀月離別在即,今夜倒是想醒著熬過去算了。
正想著,卻見銀月抬頭睜開美目望向自己:「有客人來了。」
李遠愣了一下,望向廟門,識海外放,終於隱隱也感知到,門外有三股氣息,並且這氣息很是古怪。
「咚咚」。
敲門聲在夜裡頗為唐突。
鏢局眾人紛紛驚醒,沒醒的也被同伴推了一把,幾人把手放到了兵器之上。
僧人與美婦卻大驚,兩人並未入睡,卻在敲門聲響起之前,全然沒有聽到來客走來的腳步聲。
隔了一下,來客走了進來。
卻是三名女子,穿著綠色衫裙,未著釵梳,頗為樸素,卻均是杏臉桃腮,清麗無比。身形更是柳腰花態,讓人聯想翩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