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陸家亡,蛟龍潛
新春已至,萬象初新,本來熱鬧的日子,夜裡卻是萬分的寂靜。
殘留已久積雪裹住了世間之物,光禿樹枝上傳來鳥的稀散叫聲,此時的霞琦山的深處,一所道觀匿於其中,木門的兩側貼上了紅紙墨跡,上寫道:亂世難得幾分靜,還盼年年得舊春。而門口昏黃吊燈孤獨的守著夜,顯得格外突兀。
眺望天下,兵戈戎馬,殘城折戟,流民失所,如此對比之下,此地倒也是一處人間福地。
而在山腳下,兩道人影正在慢慢地朝山上爬去,兩組腳印一大一小,身影一高一低,大的腳印每邁出一步,腳下的雪就被落上三兩滴水,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小坑。
「彥兒,握緊娘的手,咱們快到了。」很是溫柔的一道女聲在這段路上響起。
女人左手拉著一個稚嫩的拳頭,是個小男孩的手。
男孩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母親的手愈發的冰涼,在這漆黑的夜裡,他隱約能看到女人臉上顯現著痛苦。
他應了一聲,點了點頭,便繼續跟隨著母親的步伐,他不知道將要去何方。
他沒有問過,白日里見到母親很是著急的樣子,匆忙給他換上了平日里從來沒有穿過的劣質粗布做的衣服,上面還有兩個補丁,便一路來到此處。
入夜漸深,月光灑在積雪上,使前方的路好走了不少,約摸一個時辰后,娘倆的面前出現了一道木門,上面一個門匾寫有『漣寧觀』三字,兩側正是那幅對聯。
女人停下,雙手搓了搓男孩的臉,男孩清楚的看到自己母親手背上多出了幾道顯眼的血痕,這一路上已經凝固了。
「娘,血……」
男孩盯著自己母親,看到的是一張蒼白的臉。
女人聞言后,只是揚起嘴角,輕輕搖了搖頭,彷彿在安慰面前的男孩,告訴他自己並無大礙。
女人轉身走到門口前,敲了一下門,很快又接連敲了兩下。
觀內一間屋子裡,一位已有些老態的男人,兩鬢已經發白,坐在案前,看著手中的書,而兩側則是兩位十多歲的少年,皆是素藍衣衫打扮。
「師傅,外面有人敲門。」左側的少年起身拱手道。
男人則是繼續看著手中的書,頭也不抬地說了句:「聽到了,淮兒你看看去。」
這名少年抱拳微微頷首,便起身離開屋子。
右側的少年好奇地望向外邊,男人這時又開口道:「澄兒,又分心了。」
少年連忙道:「師傅教訓的是。」
另處,名為淮兒的少年來到了門口,抬起門閂,開門便看到女人站在門前,少年有些摸不著頭腦。
道觀近年來無人來過,這新春之際,半夜一個女人來此,究為何事。
「女施主,您找誰?」
「江玄綸。」
少年更是懵圈了,剛想問何事之時,女人直接給了他一枚玉符,讓他交給自己師傅江玄綸,他自然知曉。
少年快步回到屋內,向自己師傅講述了過程,當江玄綸聽到玉符后,不禁淡淡皺了皺眉。
在當他看到玉符之後,便放下書站起,一個瞬身,便消失在了屋內。
兩名少年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向穩重,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師傅怎麼看到一枚玉符一改了常態,便也急忙跟了出去。
江玄綸在看到門口的女人後,淡淡開口道:「你是何人?為何執有玉符。」
女人拱手道:「晚輩沈芊,
陸中盛之子陸乘意的結髮之妻。」
江玄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問她深夜前來所為何事之時,沈芊眼中的淚溢了出來,只是艱難地開口說了一句,陸家亡了。
就在前日深夜,三十餘位高手偷襲陸家,另外,一眾蒙面人也前往陸家,三股勢力廝殺起來,陸中盛老家主戰死,陸乘意為掩護沈芊在逃亡途中斷後而亡,整個陸家只剩下她和自己的孩子陸彥。
陸家之慘,雄火燃骨,屋舍俱燼,此時的大火在冬日裡並不令人感到溫暖。
江玄綸猛吸一口氣,呼吸隨後急促了起來,有些不敢相信呢喃道:「我的陸師弟雖說是我們三人中最弱的,但也不至於……」
還沒等江玄綸緩過神來,沈芊突然一口鮮血噴出身形有些發顫,鮮血一瞬間滲透進了雪中。
這幾日她不敢有絲毫歇息,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她自己不打緊,她不能看著自己才四歲的孩子也就此殞命。
「娘!」
陸彥焦急的跑上前來,眼皮抖動,眼眶已經濕潤了。
「娘沒事,就是有些累了。」沈芊一隻手靠在門框,另一隻手輕輕揩去男孩滑出來了的一絲熱淚。
江玄綸見狀快步上前,將手指抵在她的脖子旁。
「壞了,蝻蠱之毒已入三重!」江玄綸緊忙封住沈芊經脈,右手食指停在沈芊的眉心,此時的沈芊意識已經有些模糊。
江玄綸還在不停的為她輸送真氣,沈芊身旁的孩子攥緊了雙拳,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待到沈芊意識清醒些,便讓兩名少年攙扶著送到一處房間,自己抓緊準備草藥。
男孩緊張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母親,沈芊看到陸彥如此模樣,仍舊擠出一抹笑容捏了捏他的鼻子。
「彥兒,你覺得這個伯伯怎麼樣。」
彥兒聽到后,低下頭小聲說道:「是個好人。」
是啊,不過四歲的孩子,哪裡知道如何評價他人,在他們眼裡看來,只好壞之分,人一樣,動物也一樣。
江玄綸此時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剛煎好的湯藥遞到了已經起身的女人手中,沈芊喝完后,對男孩說道:「彥兒,我有事情想跟江伯伯說,你先出去玩會兒。」
男孩默默點了點頭,轉身低著頭便走出了屋子,還不忘關上房門。
江玄綸嘆了口氣,率先開口道:「你的毒入太深,我也無能為力。」
沈芊回應道:「能撐到現在我已經很是幸運了,江老覺得彥兒這個孩子怎麼樣。」
江玄綸倒也沒有絲毫遮掩,在他眼中,短短几分鐘的相處,讓他覺得彥兒這孩子很是不同於其他孩子,評價自然很高。
對於江玄綸的話,沈芊心滿意足,她繼續說道:「其實陸家這次慘案,真正的目的就是彥兒這孩子。」
江玄綸十分不解,不解為什麼為了一個孩子,不惜動用如此大的陣仗,使得陸家亡命,包括自己師弟陸中盛這等高手,也沒能活下來,也不解這母子二人究竟是如何活的下來的。
據沈芊的說法是一路上並未遇到追殺,反而一路很是平順的來到了這裡,莫非有人暗中相助不成。
而隨後的一句話,讓江玄綸極度的震驚,不由得後退半步。
「彥兒他承載著湫淵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