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言出法隨
月是故鄉明。
胤城的月和平都的月該是有不同的,可不同在哪裡,又說不上來。說到底,月只是寄思之物,人賦其情罷了。
於李默書這樣的旅人而言,中秋月明之夜,也是鄉思最濃之時。彼時在江湖以遠,賞月思鄉,恨不能插翅飛回平都。而今他御劍千里已是等閑,卻存下了這份思念。
男兒志在四方,倒不是他忙於成仙悟道,而是戰亂已起,家人們正忙於大業,此時也在四處奔走。李默書便只好將這份思鄉之情,寄存在那輪明月上了。
有明心的「神仙醉」,三五友人泛舟湖上,舉杯邀月,倒也不算寂寞。
蘭因寺的淪陷,不可避免在胤城掀起了波瀾。不過昨夜大地劇震,人們也將其歸於地龍翻身的結果了。當然,一些有心人的懷疑是免不了的,但蘭因寺的倒塌倒也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更多的是給胤城百姓添了一些談資。
不動明王留下的「卍」字印記,李默書也沒察覺出有什麼特殊作用。不過這等存在該不會無的放矢,也許自有其深意吧。
湖是杏湖,胤城圍湖而建,有山有水,倒是一塊寶地。
今日中秋佳節,不少畫舫樓船泊在杏湖中央,才子佳人吟詩賞月,彈琴詠唱,頗具情致。絲竹聲聲從畫舫中透出,十分悅耳。這裡不是玉京城,但風雅或附庸風雅的卻也不少。
李默書沒那麼闊綽,只租了一條烏篷船,與明心、墨塵二人飲酒賞月。
枯玄與鍾九月傷勢不輕,蘭因寺事了便告辭離去了。了禾三人得了機緣,也於昨日各奔東西。李默書喜靜,這倒稱了他的心意。
只是這湖光山色,皓月當空的美景之下,李默書卻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看來今夜,不平靜啊。」李默書感慨道。
明心二人不知所云,一臉茫然。但沒過多久,便隱隱聽到城中喊殺聲四起。
明心訝異道:「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允國大軍打進來了?」
李默書搖頭道:「允國和瞿國在南涇城對峙,應該不至於。即便打到胤城,破城也不會這般快。你看那艘畫舫,已有百十武林高手潛過去了,估計上面有瞿國的重要人物。想來為今夜之事,已經布局良久了。」
話音未落,就見水下竄出上百黑衣人,個個凌波微步,身手矯捷,顯然都是高手。瞬息之間,那艘畫舫便火光衝天,將杏湖照耀得如同白晝。
李默書嘆道:「亂世之中,連賞月也是奢求。罷了,今日到此為止吧。」
如此血光衝天,再美的景色也是索然無味了。
三人正要離開,卻見湖上一葉扁舟駛將過來。船首立著一個儒衫青年,頭戴綸巾,手搖羽扇,很有大家風範。
儒衫青年對這邊拱了拱手,微笑說道:「三位好雅興,相逢即是緣,不知在下可否討杯水酒喝,與幾位交個朋友?」
李默書笑道:「請。」
李默書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有一位修仙者找上門來。
儒衫青年從船頭踏出,就這樣凌空走了過來。
四人圍著一張小方桌坐下,相互打量一番。墨塵正要端起酒壺斟酒,卻被儒衫青年阻止道:「哪有讓主人家倒酒之理?斟酒!」
「斟酒」二字一出,酒水竟自動從壺口細細流出,流入幾人酒杯之中。不多不少,正好斟滿。
這一手,也是讓李默書等人大開眼界。
明心訝然道:「言出法隨?」
儒衫青年舉杯笑道:「小手段罷了,
算不得什麼。在下東方羽,出自文淵閣,能結識幾位仙友,三生有幸。這一杯,在下先干為敬。」
一杯下肚,東方羽眼前一亮,忍不住贊道:「遙知湖上一樽酒,能憶天涯萬里人!此酒,大妙!」
李默書有些無語,心道這人還真有些自來熟。
「在下李默書。敢問東方兄,文淵閣是何方仙門?」李默書好奇道。
東方羽聞言一窒,他自我介紹文淵閣時,是帶著十分驕傲的。孰料,李默書居然不知道。
他有些不快道:「兄台這是故作不知?」
李默書無奈道:「抱歉,還真沒聽過。」
明心倒似個百曉生,解釋道:「文淵閣乃是儒家仙門至高,彙集天下之文氣,論地位甚至不遜於四大聖地。它也是與凡間聯繫最緊密的仙門之一,許多世間大儒都是文淵閣門下。王侯世家間流傳著一句話,得文淵者得天下!武朝開國名相方博文,便是出自文淵閣。不過文淵閣有內閣外閣之分,外閣入世,內閣問道。這位先生竟修成了言出法隨,想來是出自內閣了。」
對於明心的解釋,東方羽甚是滿意,笑道:「正是如此!我文淵閣不圖虛名,但實力比起四大聖地,亦是不逞多讓。」
李默書大致看出來了,這東方羽該是文淵閣派出來的行走,和餘一鳴一般。只是這人未免太傲慢了一些,觀感上比餘一鳴差了太多。
同是聖地弟子,餘一鳴顯然謙恭隨和了許多。按說讀書之人,涵養該更甚幾分,這般優渥的感覺也不知從何而來。
「所以,閣下來找我所為何事?」李默書淡淡道。
東方羽目光灼灼,看向李默書道:「蘭因寺之事,是你做的吧?」
李默書笑了:「怎的,閣下這模樣,莫非要替那覺音和尚報仇不成?」
他心裡其實有些詫異,這文淵閣確實有些本事,只一天功夫便查到自己身上。
要知道他不過是個無名之輩,想要查出其中首尾,怕是從柳家身上順藤摸瓜而來。只是胤城頗大,每日里事情繁多,想要從其中捋出線頭,還是頗為不易的。
剛才明心說,得文淵者得天下,怕是文淵閣已經選擇站隊了。很顯然不是瞿國,否則東方羽不是在這裡和自己談笑風生,而是去那畫舫上救人了。
如此推算,他們應該是站在今夜入侵者這一方了。
這一日時間,他們還未掌權,文淵閣卻已將胤城摸了個通透,可見其厲害。
雖然城中有不少喊殺聲,但並未造成大的騷亂,而是多點爆發,恐怕他們打算以最小的代價奪取胤城。
似乎一切都在文淵閣掌控之中!
這一番推算下來,李默書也是暗暗心驚,不知這究竟是哪一方勢力,竟如此悄無聲息地鳩佔鵲巢。
東方羽本是打算以勢逼人,可他發現此時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意思,李默書完全不受力。
「報仇倒不至於,只是奉勸李兄一句,今夜之事不要插手。否則……定!」以勢壓人不成,東方羽直接威逼了。
「定」字一出口,李默書便感到周身一股莫測的力量,向自己纏繞過來,試圖將自己禁錮。明心道人和墨塵瞳孔微縮,竟已是不能動彈。
李默書劍意涌動,分分鐘便破了這定身術。
言出法隨雖然厲害,可也得看向誰施展。李默書「道」的境界極高,東方羽區區一個字便想將他定住,顯然是無知者無畏了。
東方羽見三人定住,淡笑道:「我不管你與畫舫那人是何關係,若是擾了文淵閣布局,便真真是作死了。當然,若你與畫舫那人沒有關係,自是最好。定身術一盞茶功夫便解,爾等好自為之。」
說完,東方羽起身準備離開。
「定!」李默書輕輕一聲,-劍意狂涌。
東方羽只起了一半,半蹲在那裡,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束縛,動彈不得,模樣甚是怪異。
他此時再無先前那般從容,看向李默書的目光儘是驚恐。
這個紫府不到的小修士,居然破了他的定身術?不但破了,還用定身術定住了自己?
李默書輕輕一揮手,墨塵二人的定身術便輕鬆解除。
「解!」
東方羽還能說話,試圖解除定身術,可他發現完全沒用,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李默書這定身術與東方羽看似相同,其實大有不同,這是他以大河劍意發出。於他來說,只是興之所至,小施手段罷了。
至於用劍發出還是用口發出,不過是仙元的運用手法不同,算不得什麼高深法門。
但力量,卻足夠。
東方羽不過元神修士,哪裡擋得住李默書這劍意?
李默書三人緩緩起身,對東方羽道:「定身術一盞茶功夫便解了,今夜太聒噪,李某無心賞月,這便告辭了。你雖贊了這酒,卻不請你喝了。對了,東方兄若有空,替我將這船還了,東岸的流清船塢。若覺得煩躁,便放在這裡,我明日來還。」
說完,三人徑自從湖上離開。
ps:進宮是不可能進宮的,卡文是真的卡,真沒轍,作者太笨。撲街是早就註定的事,不過沒關係,等上架收訂比還過得去就能寫。對起點還是有敬畏心的,開書本來就抱著新人心態,沒太高的期待值。作者只想把故事寫好,不敷衍大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