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章 雞飛狗跳的夜晚
趙子正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又枯坐在黑暗中。
周芸也收到了楊子安的通知，趕來了司里。她來到無舌曾經短暫住過的那個房間，看著已經被司里的同事修復好的牆壁，還有那牆壁上的字，心中五味雜陳（眾人特意把字留了下來沒有抹去痕迹）。
有的人只是逃不了命數，成了飄蕩在人世間的鬼，可他們做的都還是人事，可有的人，他們活著的時候做出的事，比那惡鬼還可怕！
孰為人？孰又為鬼？
周芸收拾了一下心情，出房間的時候聽到隔壁楊子安「教育」那幾個被趙子正一拳嚇到的犯人，「勸說」他們今晚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幾個犯人先前已經嚇得魂不附體，又被楊子安這麼一通招呼，自然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說我把村東頭兒王寡婦的門踹了，又把村西頭兒李老頭兒的絕戶墳挖了都行，我都認！
「嘖…早知道這麼一手這麼有效，審的時候就該用到…」
「咳咳…」
楊子安被這一陣咳嗽聲嚇得一激靈，一回頭看見周芸站在門口戲謔的看著自己，「楊叔啊…規章制度很重要啊…你這說的…」
楊子安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害，周幹事啊，我就那麼一說，你也就那麼一聽，嗷，咱們這肯定不會知法犯法，都是老同志了。對了，趙局在他辦公室，你快去看看，又自己一個人摸黑在那兒坐著。」
「好，我這就去。」
周芸走後，楊子安又瞪了那幾個人一眼，幾個人趕緊擺頭，跟裝了道奇的發動機一樣，不用來搖雞蛋都可惜了。
「我們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
「真的？沒人強迫你們吧？」
「沒有沒有沒有。」
「快睡覺！」
「是！是！是！」
楊子安這才鎖上房門，離開這裡。
幾個犯人對視一眼，這老傢伙手段真熟練…
周芸來到了趙子正的辦公室外，敲了敲門，見沒人應聲，就推門進去。回身摸到燈的開關，房間這才又恢復光明。
「頭兒…」周芸輕聲呼喚著沉浸在自己思想里的趙子正。
「嗯？你來了。剛好，跟我出去一趟。」趙子正起身，從抽屜里抓過一個東西塞進了褲兜里，就領著周芸出了門。
「年姐！用下你的車！」
「你悠著點開！我才換的新車！」
趙子正在空中接過年靈玉扔過來的鑰匙，大步流星走出了鎖靈司。害得周芸一路小跑才跟的上趙子正。
經過坐在櫃檯的老頭兒時，他難得的抬眼看了一下趙子正，兩人出去后，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早該主動去查了。」，然後嘆了聲氣，又繼續看起自己的報紙來。
「咱們去哪兒啊？」車上，周芸問趙子正。
「去鬼市。」趙子正面色平靜的說。
「鬼市？！真有這種地方？」
「嗯，有，就在長安城裡。」
片刻后，北門外。
趙子正找了地方停好車，朝不遠處的灌木叢那邊喊了一句，「好了沒有！」
過了一會兒周芸才從那邊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面色憔悴的像是大病初癒一樣。
「我算是知道為啥年姐那麼說了，你開車…」話還么說完，趕緊扶著旁邊的樹吐了起來。
趙子正摸了摸鼻子，「這不事出有因，急著辦事么…給，擦擦嘴，漱漱口。」
「你這次倒還知道貼心一點！」周芸劈手剁下水瓶。
「我現在嚴重懷疑！馮爺爺下了你的車不是因為要拿去賠償！是因為你開車像個…不！你就是個瓜鎚子！」
「好了好了，快走吧。」
周芸勉勉強強跟上趙子正，還在沒好氣的瞪他。見來的不是中山門，奇怪的問，「怎麼這次不走東門了？」
「北門有員工通道，快，上次去東門只是為了讓你體驗一下普通靈者進入的步驟，這次趕時間。」說完，從褲兜里拿出一個符，扔在地上的一個水坑裡，坑裡的水不一會兒就開始散發出微弱的藍色光芒，「走吧。」
「走？怎麼走？」
周芸傻獃獃的看著趙子正，結果趙子正繞到她的身後，一把把她推下了水坑。周芸的雙腳剛一接觸到水面，人就消失了，沒有激起一絲漣漪。趙子正緊跟其後，也跳進了水坑，人也跟著消失，只留下了水坑裡映著的月亮。
周芸此時感覺自己更難受了，剛才就像是被塞進了一個狹長扭曲的管道一樣，突然，一個不明物體從身後撞了過來。
「啊！」
「哎喲我去！你咋不挪地方啊！」
趙子正尷尬的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周芸，趕緊站起來，把周芸拉了起來。
「你甜蜜的！」
「淑女！芸姐！淑女！」
「淑女你導員淑女！你來給我翻譯翻譯，什麼甜蜜的！叫甜蜜的！淑女！」
周芸快委屈死了，大半夜被叫去單位，看到了那麼讓人難過的絕命書，想安慰安慰這位上司，結果直接就被拉著來了個深夜街頭競速！又被塞進管子里擠壓，現在還被他壓在身下！哪兒還來的淑女可言？
「我告訴你！我…」周芸指著趙子正正要繼續輸出，卻見他一把握住自己伸出的食指，「消消氣，一把德國產的骨瓷壺，明天就送到店裡。」
「一套！」
「好，一套就一套！」
周芸這才「大度的」原諒了自己混球上司。
「我說我這左眼皮怎麼剛才不停跳呢，合著是趙頭兒來了啊，不對啊，這個點不是已經下班了么？今晚您值夜班？」不用見人臉，這猥瑣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誰。
周芸剛回身打招呼，就發現一張長著柳葉眉綠豆眼，蒜頭鼻子蛤蟆嘴的醜臉湊了過來，還拉上自己的手，「哎呦喂周幹事，您也來了！我說呢這誰的背影啊這麼美！心裡還犯嘀咕，這除了周幹事果然就不能是別人！」
周芸聽的尷尬癌都要晚期了！正要把手抽出來的時候，趙子正一腳錛在黃鼠的腰上，踹了他個滿地軲轆滾。
「滾遠！」
周芸被趙子正這一腳嚇了一跳。
又見他走到黃鼠的跟前，揪起它的耳朵嘀咕一陣，不知道是說了什麼，把黃鼠嚇得連連搖頭，一口一個「沒有！絕對沒有！」。
趙子正說完以後，對周芸說，「走吧，希望在鬼市能查到點什麼。」然後朝門洞外走去。
路過斷鴻的時候，拍了拍他敬禮的胳膊，「接到馮局下的通知了吧，記住，發現可疑的靈壓或者靈氣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趙局長！」
兩人走遠了，黃鼠才「誒呦哎呦」的呻吟著捂著剛才被趙子正踹了一腳的地方走過來。
「該，讓你調戲周幹事。」斷鴻斜了黃鼠一眼。
「那這一腳也挨的值了啊，你是不知道，周幹事那小手多滑多嫩的，拉上人就不想放開。」黃鼠像是又想起剛才手中的觸感，嘿嘿嘿的笑起來，結果不小心扯到了痛處，又開始呻吟。
「剛才趙局長問你什麼？是不是問你有沒有犯下淫賊乾的事？」
黃鼠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跳腳起來，「你放屁！咱老黃行得正坐得端！再說了咱老黃家裡有媳婦兒！犯得著去找那些暗門子么！」
「那剛才趙局長問你了什麼把你激動成那樣？」
「這…」黃鼠遲疑了一下，「他剛問我是不是我收了好處，給不相干的人開了小門兒，我這也奇怪呢，難不成前兩天鬧得那麼大的人是經過過咱這北門？不管了，反正最近就聽趙頭兒的，把那些個可疑的潑才好好查查吧。唉！你！就那個狐狸！過來！我懷疑你身上藏有違禁品！過來讓我檢查檢查！」這廝絲毫不顧腰上的疼痛，屁顛兒屁顛兒的又去耀武揚威了。
斷鴻白了他一眼，又繼續站的筆直。
一輛人力車上，周芸問趙子正，「你剛問了那隻老鼠什麼啊把他嚇成那樣？」
趙子正如實告知。
周芸聽了捂住了嘴巴，「不應該吧！看他不像是有那個膽子的人啊！」
趙子正點了點頭，「是沒有，那傢伙我認識挺久了，奸懶饞滑還好色如命，但是他拎得清為啥現在能這麼耀武揚威，可以說他才是整個長安城最不希望有亂子發生的人。」
周芸這可不理解了，「那你為什麼還要問他？」
「打下草，驚下蛇。」
「驚蛇？驚誰？」
趙子正不再接這個話茬，而是和周芸介紹起鬼市來。
「這地方一直存在，只是地方難找，而且也不知道是哪個混球給加了層陣法，要是沒有人引路就會迷在那些曲里拐彎兒的小巷子里，一會兒千萬別亂跑，要是迷路了闖進什麼不該進的地方麻煩就大了。」
「咱們這是到荷湖區了吧？」
「對，那地方在整個長安城的西南角，我不愛來就是因為這兒是唐槐安那孫子的地盤，被他碰見了免不了又是一頓嘴架，呸！光敢動嘴的死娘炮！幹什麼鎖靈人啊！吃個桃桃真涼涼去啊！非要在這兒膈應人！」
說起唐槐安，趙子正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引起了周芸的好奇心，可話還沒問出來，人力車就停了下來。
「走吧，下車，再往前師傅就不走了。」
周芸扶著趙子正伸出的手下了車。她環顧著四周，這裡已經不像是自己見到的長安城那樣繁華，周圍的房子低矮，有些瓦片房的房頂已經殘破不堪，映亮四周的也只有天上的那輪明月和周圍星星點點的燈火。不時還有破爛的門板被風吹動撞在牆上發出的「哐哐」聲。
此刻周芸只想大喊，「這什麼鬼地方啊！鬼市真的就是鬼待的地方是吧！來這兒拍鬼片都不用布景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