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尋找鑰匙的人

第36章 尋找鑰匙的人

李學友看了一下小護士手裡拿著的血壓和體溫等的檢測記錄,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的情況,隨後吩咐了小護士幾句,也走出了病房,緊走了幾步跟上東方思義:「我以為只有我們這些醫生是救人的,你這個法官乾的也是一樣的事啊。」

東方思義調侃中又帶著幾分認真地說:「救死扶傷是你們醫生的天職,是你們醫生享有的職業榮耀,我是沒有辦法和你李主任比的。我能做的就是千方百計地想辦法找到對應的鑰匙,我是一個找鑰匙和配鑰匙的人。」

李學友不解地望著東方思義:「不能理解,你這話說的有些繞,我聽不大明白。不過,你這個大法官也太謙虛了吧,我對法官的感覺還是很威嚴的。能想像得到,你坐在那個高高的審判台上,拿著法槌那麼一敲,底下就肅靜了,有一種任憑你裁決的霸氣。這怎麼能和配鑰匙的開鎖匠相比呢?」

東方思義擺擺手笑著說:「李主任是看電視劇入了迷吧?哪有你說的這麼輕鬆和高大上啊,我覺得自己整天就做些婆婆媽媽的事。與其說我們搞民事審判的是法官,還不如說是法爸法媽法哥法姐,那樣要要更加形象一些。特別是審理婚姻家庭類案件的法官,在很多時候,就是一個大家長的角色,帶個法字就是一種象徵性的符號。這個法字就如你們醫院分內科外科一樣,內科有內科的治法,外科有外科的治法,我們的方法就是依法辦案,為了有更好的社會效果,還必須在依法辦案的過程中,對當事人要盡量做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從這個方面來說,又好像一個全科醫生,什麼都要懂,什麼都要做。」

李學友也笑了:「聽你這麼說,還真是像那麼回事,不過這與你說的找鑰匙和配鑰匙又有什麼關係啊?我還是不明白,你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東方思義解釋道:「常言不是說哀莫大於心死嗎?其實很多糾紛都是可以歸結為因心生事,因事而爭,因爭生隙,因隙而裂,最後鬧得不可開交。尤其是涉及婚姻家庭這方面的糾紛,實際上也就是那麼幾種狀態,大部分人起訴都是聽得耳朵起了繭子的那個套路一般的理由:因家庭瑣事發生爭吵,導致夫妻感情破裂。你說說看,誰家沒有家庭瑣事?按你們醫生的話來說,哪個沒有頭痛腦熱的時候?不能一頭痛腦熱就說是得了絕症吧?說來說去就是那麼幾種癥狀,關鍵是如何對診下藥的問題。」

李學友贊同地說:「你說的也是,平時遇到的疑難雜症畢竟還是少數,大多數都是常見病。只要對症下藥,立馬見效。就看病人是什麼態度了,有的是願意治,還有的是不願意治;有的是相信和配合醫生的,也有的是不相信也不配合醫生的,甚至於還有自己放棄治療的。因此,醫生也不能決定一切。」

東方思義回想起自己的辦案經歷說道:「我辦了幾十年的離婚案件,感覺到離婚案件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當事人之間心裡溝通的渠道被堵了,拒絕與身邊的人溝通,拒絕與自己最密切的人交流,你說說看,這樣的一種情況下,矛盾自然就來了就多了。矛盾多到一定的程度,就必然會發生各種爭執,爭執多了,感情就淡了,就沒了。然後呢,各自就把自己心裡的那道門緊緊地鎖起來了,有人就老死也不相往來了,有人就為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爭的頭破血流了。這個就像你們醫學中說的血栓一樣,堵在那兒了,那肯定就要出問題了。我這個看起來高大上的法官,其實就是和你們對症去下藥一樣,

我要從中找到一把鑰匙,把他們各自把守鎖死了的那道心裡的門打開來,讓他們面對面地解決問題,不然的話,心堵得久了,就堵死了。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心一死,那道門不僅加了鎖,還生了鐵鏽,再想要打開,就難上加難了。」

李學友感慨地說:「是啊,你說的對,溝通太重要了。很多醫患糾紛也都是這樣形成的,醫生說醫生有理,患者說患者有理,兩者之間心裡頭一堵,誰也說服不了誰,就悲劇了。如果醫生能多點醫道仁心,患者能多點理解和尊重,那就是另外一種和諧的畫面了。總而言之,還是一個溝通與理解的問題。」

東方思義看著李學友說:「和你們醫生一樣,我們也會經常遇到一些不可理喻的事,但我們卻要把那些不可理喻的事變成可以理解和溝通的事。我和你說一個最近審理的一件離婚案件,你一定會更加理解我們這個職業,你這個醫生也一定會找到和我這個法官一樣的感受的。」

原告汪家蘭因為丈夫劉萬山經常無端懷疑自己有外遇,遭遇丈夫的家暴,忍無可忍之下,拿著一紙訴狀起訴到法院,橫下一條心,堅決要求與被告劉萬山離婚。

在法庭上,身心交瘁的原告汪家蘭聲淚俱下地痛訴:「他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我只要和別的男人多說一句話,他就會像審問犯人一樣地問我,你們在一起說了什麼?是你勾搭人家,還是人家勾搭你啊?你是不是想和他睡覺啊?你們在一起睡過嗎?人家就是我的一個客戶,我是個手藝人,做裁縫的手藝人能不和別的男人接觸嗎?我給人家量衣服,他說我犯賤看上了人家,我做衣服難道還要分男女嗎?你想讓我只做女人的衣服?不做男人的衣服嗎?我就沒有見過哪個男人吃醋會吃到這樣沒有底線的程度,會這樣毫無理由無緣無故地懷疑自己的女人?」

原告汪家蘭在小鎮上開了一家縫紉店,因為手藝精湛,可以自己挑選時尚的式樣,也可以自己挑選傳統的式樣,顧客可以滿足自己的喜好,因此有很多回頭客,都喜歡在她的店裡做衣服,汪家蘭的生意也越做越紅火。

汪家蘭只帶了一個徒弟,生意多的時候,忙不過來,為了趕工,她經常會加班到深更半夜才回家。回到家裡后,被告劉萬山從來沒有一句體諒的話,反而經常辱罵她:「你這個賤貨,又和哪個男人浪到現在啊?」

汪家蘭實在無法忍受劉萬山的無理取鬧,就回罵說:「你空有一個男人的身子,卻沒有一個男人的心胸,嫁了你這樣的男人真是造了孽!」劉萬山便更心生怨恨責罵她:「你說我空有一個男人的身子?我不能滿足你?哪個男人能滿足你?我沒有男人的心胸?哪個男人的心胸讓你舒服?你告訴我,是哪個男人?你不告訴我,我就打死你!」

汪家蘭說到這裡忍不住痛哭起來:「他不但無緣無故地打罵我,還無緣無故地打罵孩子,說孩子不是他的,不知道是哪來的野種。沒有辦法和他講道理,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堅持讓他和孩子去做了親子鑒定,拿到了親子鑒定的報告,他才終於閉了嘴沒話說了。我現在已無法和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生活,只能選擇離婚。」

劉萬山是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聽著汪家蘭的數落,他自知理虧,低著頭坐在被告席上一聲不吭,看著汪家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抖著拿在手裡的親子鑒定報告,更覺得丟人現眼了,心裡不免也有了一些悔意。

東方思義看了一眼局促不安左顧右盼的劉萬山問道:「被告劉萬山,原告要求與你離婚,並陳述了要求離婚的理由,你是否願意離婚?說說你的理由。」劉萬山憋紅著臉,終於擠出了一句話:「我不願意離婚,我想與她和好。」

東方思義又詢問原告汪家蘭:「被告不願意離婚,願意與你和好,你是否願意?」原告汪家蘭忿忿不平地說:「他對我沒有半點關心,沒有半點信任,只有無緣無故的懷疑,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那種最起碼的夫妻感情了,我堅決要求離婚。」

被告劉萬山急眼了,開始為自己的那些行為辨白:「我不是無緣無故地懷疑你,是因為太愛你了,是怕失去了你。你在我眼裡太漂亮了,我沒有安全感。我是怕你和別的男人有關係,我不是懷疑,你知道我是愛你的。我不能沒有你,我堅決不同意離婚,我以後不懷疑了,我向你保證不懷疑了,還不行嗎?」

汪家蘭冷眼看著他問道:「你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但很快又舊病複發,我還會相信你嗎?你自己想想,你這樣的行為犯過多少次了?你每次都說改,你改了嗎?事情過去了,你就忘了,還會舊病複發,你自己說,我能相信你嗎?你拿什麼來保證你說得到就做得到?你沒法讓我再相信你!」

劉萬山流露出滿臉悔意:「你就相信我一次吧,我真的會改的。我想好了,不到外面打工了,已經和你縫紉店對面的那一家談好了租金,把他家的門面租下來后,我開一個百貨超市。」

汪家蘭懷疑地看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之前從來也沒有說過這件事,你究竟想要幹什麼?你是想要監視我,還是要想限制我的自由,想隨時隨地來打我罵我?」

劉萬山急的連忙解釋說:「這一次,你真的是誤會我了,我只是看到你太辛苦了,以前在外面打工又幫不了你,以後,我要是在你身邊開家超市,有什麼事也可以隨時幫你,你不能把我想的太壞了。你要是不相信我,我現在當著法官的面給你跪下來,我發誓沒有那個意思。你要是相信我,我現在當著法官的面向你正式道歉,請你原諒我。」

東方思義看著雙方當事人,做起了說服和調解的工作:「在開庭之前,被告劉萬山向本庭表達了想要與原告汪家蘭和好的心愿,並且向我詳細地說出了他的創業計劃。給我看了他與別人簽定的租房協議。因為這是被告劉萬山一方的意思,為了證實他的計劃可行,也為了促進你們雙方和解,本庭委託你們鎮政府的司法調解員和村委會調解員,一起到現場看了有關房屋,了解了該處房屋的用途和可能的市場情況。本庭對被告劉萬山剛才當庭向原告汪家蘭表達悔改之意及道歉的言行,是持認可的態度的,也希望他的努力能得到原告的諒解,希望你們雙方加強夫妻之間感情的交流,改變日常的工作與生活方式。更希望你們能夫妻攜手,過上小康的幸福生活。」

汪家蘭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一些,聽著東方思義說明了事情的原委和所了解的情況,沉默地看著坐在對面這個讓她身心憔悴的男人,原本在心裡做出的決定,終於動搖了。

東方思義在勸解了雙方后,又一次詢問雙方當事人:「原告汪家蘭,你願意給被告劉萬山一次改正自己錯誤言行的機會嗎?本庭希望這次改變是值得被告劉萬山珍惜的,也希望這次改正能給你們夫妻帶來和諧的生活,給你們的孩子帶來好的影響。」

原告汪家蘭終於點頭同意調解,但堅持要求被告按她的要求當庭具結悔過書。經過法庭調解,這對愛恨難分的夫妻終於又和好了。後來,這對夫妻都一心一意地忙起了自己的生意,家庭也恢復了和諧美滿的生活節奏。

想起這件離婚案,東方思義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他望著李學友問道:「經常有人說,人不可貌相,你認為有道理嗎?」李學友說:「的確是這樣的,你見的人多了,經歷的事情多了,就越覺的這句話是對的。」

東方思義說:「那麼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卻又那樣的心小量窄,悔悟之後,又可以五體投地認打認罰,你說這是什麼原因?」李學友笑著說:「是因為你給他們服用了阿司匹林。」倆人一起笑了起來。

東方思義發現書記員徐明沒跟著他出來,回頭一看,小夥子站在病房門口正和那個漂亮的小護士聊得非常的開心呢,不由地望著李學友笑起來:「看來這小子是發現了理想的目標,遇到意中人了,沒想到來你們醫院一趟,還有這樣意外的收穫啊。」

(下期預告:第三十七章婚姻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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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愛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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