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耽誤的青春

時光就這樣無止境的恍惚而過。她的表現讓老師迷惑不解，老師們實在想不出來這個勤奮好學的女孩子怎麼了。老師的幾次談話，更是讓父母鎖緊了眉頭，她們也不知道女兒到底是怎麼了。老實巴交的他們沒有多少思考能力，更沒有什麼語言表達能力，干著急卻無能為力，整日陰沉著臉，唉聲嘆氣，沉默的家庭更加的死氣沉沉。

看著一落千丈的成績單，倩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少一點幻想。可是當她眼睛直直的盯著課本，看著黑板上白花花的粉筆字，聽著老師絮絮叨叨的講個沒完沒了的時候，大腦里卻是一片空白。無人的時候她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髮，狠狠地揪著；她抽自己的臉，發瘋的打；她咬著牙用頭在牆上拚命的撞，發出咚咚的聲響，想讓自己醒醒。她認為自己瘋了，徹底的瘋了。瘋得無可救藥，瘋得徹徹底底。她無數遍地罵自己，哭了笑，笑了哭。一個本應是人人羨慕的好學生，卻因為一個不相干的飛讓她經歷了一切本不該她所經歷的生活。

倩失眠了，無數個晚上她拿著書想熬個通宵努力學習，但是就是看不進去。短暫的睡眠也會被噩夢驚醒。飛的出現徹底改變了倩的人生軌跡，不僅僅是當下，而是一輩子。倩還是個學生，是個孩子，面前的困境她不知道能對誰傾訴，也不敢對人講述。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她能面對和解決的，每分每秒她都在煎熬中度過。每每想到蒼老的父親，體弱多病的母親，憨厚老實的哥哥，她都深深自責不已。她不是沒有良知的孩子，她有，可是她卻又在拚命奔向死胡同。倩終日恍恍惚惚，學習已然是一塌糊塗。痛苦煎熬中，中考到了。

倩這輩子都記得人生中最重大最恥辱的這次考試。坐在考場上，倩心驚膽戰，直冒虛汗，滿篇都是不會的考題，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完了。中考成績出來后，倩沒能如家人所願考上重點高中，成績只夠上一所最差的普通高中。去學校領成績單的時候，看到考得好的同學興高采烈的樣子，倩內心崩潰了，她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是真正面對的時候她還是無法接受現實。倩來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她留下了眼淚，她在為自己而哭，為家人而哭。可是一切都已成為過去，眼淚不能挽回失去的一切，哭完了，淚流幹了，她必須對自己的人生道路做出選擇。晚上倩獃獃地坐在院子里，悶熱的天氣讓她低落的心情更加的煩躁。父母房間昏暗的燈光在黑暗中搖曳，不時傳來父親在炕欄上磕煙斗和嘆氣的聲音，聽得倩的心都快爛了。

父母沒有責罵倩，但是她自己沒有臉面對他們失望的眼神。老實的哥哥走出房間坐在倩的身邊，他沒有父母那麼絕望，樂觀的鼓勵倩面對現實，他覺得普通高中也不錯，告訴倩他會努力掙錢供倩讀高中，上大學。聽到哥哥寬慰的話，倩更加的慚愧。在繼續讀書和放棄讀書間，倩徘徊不定，放棄讀書，意味著從小的夢想徹底破滅了，繼續讀書，她也沒有勇氣花著父母的血汗錢虛晃度日，她知道她的心已然回不到過去了。

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白天黑夜徹底沒有了時間概念。白天她昏睡，晚上坐在床上，環手抱著雙腿，黑暗中她睜大眼睛，努力想看清自己前方的東西，可是什麼都看不到。她什麼都不想想，可是腦海中卻像過電影一樣把幾年來發生的事情反反覆復的演繹了一遍又一遍。大多數都是傷心的，不堪回首的，開心的事情沒有幾件。躺著的時候她在流淚，坐在那眼淚還在流，

不爭氣的眼淚一直沒完沒了地流著，到最後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懦弱無能的父母看著女兒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非常著急，他們怕女兒想不開，走上一條不歸路。父親不斷地拍打著門叫倩，倩就是不應聲。母親拖著病歪歪的身體，被父親半攙扶著，半抱著，氣喘吁吁地來到門前，她想拍門，可是費力地舉起手卻沒有力氣拍門，用微弱的嗓音呼喚著倩，她邊哭邊說：「兒啊，你不能啊，你會要了我的命啊！」倩聽了母親的哭訴她更加的悔恨傷心，但是不知道該恨誰。母親哭訴了一陣，被父親拖走了。到了那天晚上倩打開了房門，她又來到那面貼滿獎狀的破爛牆前，以前這些獎狀是她最最自豪，最最珍貴的寶貝。看著一張張獎狀，從小到大學習的場景歷歷在目。冬日裡頂著凜冽的寒風，耳朵被凍爛，流血結痂，又被凍爛，反反覆復，直到春天天氣暖和才能好，因為以前凍傷過，到現在一到冬天，耳朵就會爛。凍得紅腫滿是傷疤的手，筆都握不住，還是堅持寫作業，字跡工工整整，有一點點問題，她都會認真修改，毫不馬虎。夏季里，同學們嫌熱，都跑到陰涼地方去休息，她一人坐在蒸籠一樣的教室里，額頭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濕透了衣服，打濕了本子，也沒有阻止得了她學習的腳步。那時候日子過得很苦，卻很充實。這些年她的努力換來了這些象徵著自豪和榮譽的紙張，而現在，現在的自己又是何等的不堪和狼狽。

曾經比自己學習差得多的同學都考上了重點高中，她清晰的記著那天去領成績單的時候，那些考得好的同學們是怎樣的高興和自豪，她的心情是何等的失落。她不敢再看，也不願再想。揚起手一口氣撕掉了所有的獎狀。她徹底告別了以前的自己。倩下定決心從此不再提讀書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