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奇怪的顧客

張宇被下半身的劇痛裹挾，彷彿全身的骨頭都支離破碎。這種疼痛深入骨髓，分散在每一個細胞之中。

黑暗從四面八方襲來，昏迷前的一幕幕在腦海浮現，張宇看見車主朝自己驚恐的跑來，路人驚慌失措的逃竄，暗紅的有什麼奇異的能量，散發出微弱的熒光，驅散周身的黑暗，始終吊著張宇的一口氣，使他不致於被黑暗完全吞噬。

不知在深淵中下墜了多久，終於，一絲微弱的光亮擠進腦海，劈開混沌的黑暗，不知不覺，大腦中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

深作呼吸，呼出一口駭人的冷氣，男人猛然睜開了雙眸，僵硬的身軀回味著車禍時的劇烈痛苦，微微顫抖了兩下。

艱難的抬起腦袋，張宇發覺自己身處一間陰暗的房間，身上還蓋著白布，他右邊的鐵床上擺放著一個長條形物體，上面也蓋著白布。

除去白布，房間東側是一整排黑色的鐵櫃，其作用不得而知，但張宇卻是一眼認出這是儲存死屍的冰櫃，他家裡是開殯葬店的，這種黑色的鐵櫃雖說和店裡賣的不太一樣，但在恐怖電影里也是見過的。

一排排金屬冰櫃散發著令人膽顫的陰寒氣息，整個房間沒有一絲生氣。張宇感覺一種莫名的寒冷，深深的滲透到骨子裡。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腦海：

「這裡不會是……停屍間吧？」

難道我已經死了？

張宇打了個激靈，連忙掀開身上的白布，發覺自己身上纏滿繃帶，腿部的傷口已經被縫合起來了。

張宇又伸手摸了摸胸口，萬幸的是，自己的心臟還在有力的跳動，心裡的大石終於落地：

「我還沒死啊…這群庸醫。」

張宇走下病床，抬腕看了眼手錶，此刻已經是凌晨兩點。

顯然，在遭遇車禍后，張宇被送進了這家醫院，結果醫生經過一番搶救后將他判定為死亡，他就被推到停屍間里來了。可是張宇真切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死人是絕對不會有心跳的。那麼唯一解釋的通就是，這家醫院出現了誤診。

醫院竟然會出現這麼大的紕漏，著實有些不可思議，但張宇咚咚的心跳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要趕緊回家，說不定爸媽已經接到消息了。」

張宇伸手去摸手機，想要先給父母報個平安，卻什麼也沒摸到，想來手機應該在車禍現場摔壞了。

今天的經歷可以說是驚心動魄，還真應了算命老人所說的凶兆，不過萬幸的是，自己僥倖活了下來。

揉著發懵的腦袋，張宇挺直身軀，在病床上坐起，想要離開這個恐怖之地。否則就算他沒被汽車撞死，也要被活生生凍死在這裡了。

在爬下病床后，張宇側頭望了一眼身旁蓋著白布的另一張病床，不必多說，白布下面一定也是一具屍體。

但他並沒有選擇掀開白布，只要自己還活著，這就已經足夠了，至於另一具死屍是誰，倒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推開停屍間的大門，張宇回頭一望，門口果然掛著「停屍間」的標識牌。幽暗的走廊里空無一人。奇怪的是，寒氣依然沒有消散。

寒意襲骨，張宇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來到電梯門口，摁下開關。停屍間位於醫院的負一樓，他要先到一樓，才能離開這裡。

開關摁下不多時，隨著「叮」的一聲脆響，電梯門徐徐打開，裡面站著兩位身材高挑的護士。

兩位護士手裡拿著報告單，

有說有笑的交談著，徑直走了過來，當看見張宇的第一眼，便「嗷」的一聲，像是受驚的野兔掉頭就跑。

「跑什麼，我又不是鬼？」

張宇回頭望了她們一眼，微微皺了皺眉頭，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

原本，他還想向護士詢問自己需不需要住院療養一段時間，現在可好，連醫藥費都省了。不過，說來奇怪，遭遇那麼慘烈的車禍，他竟然並沒有感覺任何不適，甚至車禍時的疼痛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抱著滿腹的疑惑，張宇坐上電梯，來到醫院一樓，因為現在是凌晨兩點，大廳里有些冷清，他自顧自的走出醫院，也沒有一名工作人員上前詢問。

可能是劫后逢生，傷勢未愈的結果，他走路都有些輕飄飄的了。

然而，極度的寒冷卻使張宇不得不忽略這些疑點。此時此刻，取暖是他心裡唯一的念頭。

走出醫院大樓，張宇方才發現這裡是宛城區中心醫院，再往前走兩百米，轉過一個彎就是他家的「駕鶴西去殯葬店」。

經歷過飛來橫禍，張宇歸心似箭，一刻也不敢停留，直奔他家的殯葬店。

夜深人靜，街道上行人很少，昏黃的路燈照亮前進的方向，時不時有一輛汽車疾馳而過。

在回家的路上，張宇若有所思，摸了摸口袋裡的木盒，紅漆木盒已被壓碎，口袋裡的遊戲機卻完好無損，且屏幕上有畫面在閃爍。

「難道我誤碰到了什麼開關？」

張宇心裡泛起嘀咕，忽然想起在遭遇車禍前便打開了遊戲機，當時遊戲應該就已經開始運作了。

「這是……什麼遊戲？」

只見在四方形的彩色屏幕上，大部分都是雪花般的黑白顏色，中央出現了一行跳動著的紅色方塊，似是猩紅的鮮血在涌動。

看眼前這情形，遊戲機里啟動的似是恐怖遊戲。而屏幕上方的遊戲名稱驗證了他的猜測——

【驚嚇遊戲】

張宇剛剛死裡逃生，驚魂未定，此時當然沒有玩遊戲的想法，他微微皺起眉頭，抬手摁了一下返回鍵。

就在這時，他手上還沒有完全凝固的血液粘在了遊戲機上，遊戲屏幕忽然閃爍了兩下，突兀的跳出幾行小字：

【角色名稱:張宇】

【等級：1級惡靈】

【驚嚇值：8】

【遊戲難度：簡單】

【惡靈隨從：無】

【可選物品：無】

【習得技能：無】

「搞什麼鬼？」張宇滿頭霧水，當他再次摁下按鈕時，畫面再次出現了變化。

【身份確認成功（點擊確認按鈕檢查身份信息）】

遊戲機的屏幕最下方則是一行不起眼的小字：【遊戲進度：第一關死裡逃生】

【黑夜已至，請玩家開始遊戲……】

張宇心煩意亂，手指快速點擊返回鍵，然而遊戲機毫無反應，甚至他摁了關機鍵還是如此。

「壞了？」

張宇察覺到異常，詫異的端詳手裡的物品。在夜幕之中，不知是否因為錯覺，遊戲屏幕的顏色竟然鮮艷了許多，由青白色變為了墨綠色，似是被拋光打磨過一番。

更不可思議的是，張宇凝視著手中的遊戲掌機，心中漸漸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就像是在看著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又或者說兩者產生了某種微妙的聯繫…

回想起算命老人的話，向來不信邪的張宇也開始有些動搖了。

「難道…真有這麼邪門？」

身體上的寒意愈發強盛，張宇顧不得細想，隨手將遊戲機揣進口袋，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現在他的感覺十分不妙，自醫院出來后，他就覺得一陣惡寒席捲全身，現在他只想回家裹上棉被，暖和的睡上一覺。

寒風凜冽，秋夜凍人。

張宇裹緊外套越走越急，只覺得頭重腳輕，如墜冰窟。那種刺骨的寒冷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然後站在冰天雪地里一樣，凍得他牙關打顫，瑟瑟發抖。

不知走了多久，張宇終於看見街對面「駕鶴西去殯葬店」的LED燈五彩繽紛的閃爍著。這是他家店鋪的顯著標志。

一整排的店鋪皆已關門，只有五顏六色的LED燈還在不斷的閃爍著，似是在歡迎這位倖存者的歸來。

「終於是到家了……」

張宇大喜過望，不由得長舒了口氣。可是身上的寒冷卻愈發嚴重，幾乎要讓他凍成一座冰雕。

「我到底是怎麼了？」

雙手揉搓著臂膀，張宇渾身哆嗦，像是開在崎嶇山路的自行車，顫抖得快要散架了一般。

「進屋，進屋就不冷了……」

在這個念頭的支撐之下，張宇快步來到殯葬店的門口，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準備打開捲簾門好進屋取暖。

忽然，一陣窸窣的聲音響起。拴在店鋪門口的大黑狗從狗窩裡探出腦袋，朝張宇狂吠不止。那雙青白色的眼睛在夜色里異常可怕，似是要將人生吞一般。

「小黑，滾一邊去，連我都不認識了。」

張宇嚇了一跳，急忙跺了跺腳，朝黑狗罵了一聲。

這隻黑狗是他從小養到大的田園犬，名叫小黑，是看家護院的好手，平常看見陌生人就會叫喚。可能是由於現在月黑風高，所以才看走了眼。

聽見張宇的呵斥，小黑委屈的嗚咽了兩聲，歪著頭盯著他，像是看見什麼可怕怪物般，調頭縮回了狗窩。

瞥了眼衣服上的斑斑血跡，張宇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可能確實有些駭人，決定要進屋洗個熱水澡。

鑰匙插進鎖孔，掀起捲簾門的瞬間，一陣涼意自身後襲來，突然有人拍了拍張宇的肩膀。

張宇驚得差點叫出聲來，回頭一看，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位身著紅色長袖、拄著拐杖的老太太。

老人面容滄桑，鬢角斑白，一副衰老得快進棺材的模樣。但奇怪的是，她的臉上神采奕奕，兩眼炯炯有神，精瘦幹練得像年輕小伙。張宇沒有聽到腳步聲，也不知她是何時來到自己身後的。

「老人家，你這麼晚了來殯葬店幹嘛？」張宇皺了皺眉頭，側頭問道。

老人消瘦而憔悴，脖頸上有很深的皺紋，腮幫上有些褐斑。她咧開嘴角，笑眯眯的道：「小夥子，你這家店還開門嗎？我想進去買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