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唱

期末考試很快到了，初三的學生們兩極分化，認真學的更加努力，每天手裡的書不離手，上廁所沒甩乾淨就跑回教室。混日子的更加擺爛，上課睡覺下課放風，養足精神等著體育課耍威風。

程夢凡一直都是個混子，再等初中那些簡單的知識點又都被他搞得一清二楚了之後，這讓他有了十足的信心。特別是窗外經常來回的陌生女孩們，更讓程夢凡心裡更加膨脹。

真是五陵年少金世東，銀鞍白馬度春風。年少不輕狂，怎麼又能叫青春呢。

程夢凡覺得自己成為校園紅人的這件事，就是爽。

期末考試在程夢凡這邊輕描淡寫地結束了，初中的最後一個寒假也到來了。

放學的路上，程夢凡和白晴晴一人拿一個炸年糕，正談論著寒假如何規劃。

「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周都要最少跟我見五次面，頂多周六周日給你休息兩天。」

「我的媽呀，資本主義聽了都要落淚了，這跟上學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可太大了，本美女老師給你單獨上課，你還不樂意了？」

「真是太讓人雞動了，那去你家去我家。」

「你想什麼呢，我們去圖書館吧，我們要一起努力上同一個高中。」

「好吧好吧，都你說了算。」程夢凡也不想打擊白晴晴這股子三分鐘的熱度，想著先答應后，等著她過兩天就蔫了。

白晴晴很滿意，拉著程夢凡二話不說就走進了小衚衕的角落裡。

最後果然不出程夢凡所料，在經歷了兩天圖書館漫長的煎熬之後，白晴晴在第三天堅持不下去了，選擇了放棄折磨自己，回家每天蹲守著電視機看各種都市言情劇去了。

而沒有了束縛的程夢凡看著自己所剩無幾的零花錢，決定先去實現自己的財務自由。

背上了吉他，叫上了田朔，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商場邊，豎起了自己手寫的「3元為你唱一首歌」的標牌。

在智能手機還不是那麼普及的年代，這種標新立異的賣唱方式立馬吸引來了一群白嫖觀眾。再看到程夢凡是個帥氣的小清新，聲音也是那麼的好聽，心裡都有點痒痒的。

這時，被拉來的田朔作為拖上線了，他先是讚歎了幾句，夾雜著幾個讓旁人聽不懂的專業性用語，隨後點了一首歌，並豪氣地掏出10塊錢就是打賞。在金牌演員田朔的帶動下，有些人已經躍躍欲試了。

最後一名三十來歲的少婦站出來，連點了三首苦情歌，路邊觀眾們看著程夢凡深情凝視著大媽唱歌的清秀臉龐，徹底成為了大家點歌的導火索。

三個小時之後，程夢凡數完了賺來的票子，一共有兩百一十塊錢，滿足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隨後帶著田朔去吃了一頓奧灶面。

田朔也很滿意，他本就是個知足的人，而且兩人本來就是好兄弟，這隨手幫幫忙的事，還能吃一頓，值了。

接下來一連幾天，有了人氣，自然來的人更多了。因為顧客們常常點一些情歌，程夢凡套了幾個萬能和弦，將同一首歌又能唱出不一樣的感覺。便隱隱有了情歌小王子，大媽收割機的稱號。

最關鍵的是，經過這幾天的賣唱，讓程夢凡認識到了幾個志同道合玩音樂的年輕人。有的擅長鋼琴，有的喜歡二胡。後來，甚至加入到跟程夢凡一起的賣唱當中。

他們都已經成年了，也不缺錢，自然不在意程夢凡賺來的這些小錢，只是單純地為了磨練自己或者是玩玩。

而程夢凡自然樂意，既可以讓自己減輕了負擔，又可以把錢賺了，那換了誰能拒絕吶？

不知不覺寒假也快要過去了，初三下學期即將到來。程夢凡覺得差不多了，便準備結束賣唱，回歸學生生活，抽時間找朋友們玩一玩了。

這天在程夢凡的邀約下，四人一起來到了一家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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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夢凡按照人數點了菜，四個人都是小年輕，幾天下來互相都熟悉了，大家很能聊到一起，嘰嘰喳喳談論著賣唱時的感想和各自的生活趣事。

有個人問著程夢凡：「小程，你今天怎麼要請我們吃飯啊？」

「我這不馬上要開學了，準備以後就不唱了。」程夢凡看著面面相覷的眾人，接著說道：「但是大家可以繼續啊，少了我也沒關係的。」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說著：「我們大多數都是來玩玩，磨鍊一下自己現場表演的經驗。而且我們之中哪有能唱歌比你好聽的了？」

「算了吧，既然你退出了，我也退出了吧，這幾天讓我感到我還是有一顆年輕的心的，真是太爽了，但我還是得回去繼承我爸爸的公司了。」

幾個人表示了理解，只是互換了聯繫方式，約好以後常聯繫。

「那我就祝願大家以後都心想事成了。」程夢凡舉起了裝著可樂的杯子，大家互相碰了碰，都笑了起來。

在大家歡笑中，服務員端著菜進來了。

程夢凡一看，這不是顧樂瑤嗎？世界果然是太小了。

顧樂瑤看到了程夢凡也是一愣，隨後也沒表現出什麼窘色。落落大方地將手裡的糖醋裡脊放在了桌上，嘴裡還熱情地說著：「您的菜馬上就好，請稍等一下。」

幾個人沒表示什麼，還是互相說著話，如果程夢凡不認識顧樂瑤，或許連他也不會關心一個服務員。

程夢凡借口上廁所跟了出來，看著顧樂瑤熟練地收著盤子，然後迅速送回了后廚房。等顧樂瑤出來，看到程夢凡就在門口這邊等她。

「好巧啊，你吃過午飯了沒？」

「還沒呢，等休息了再吃，我還在上班呢。」

「好吧，那你有這點，我先回去了。」

酒足飯飽過後，那名說要繼承爸爸公司的富二代說著：「我以後準備搞一個錄音棚，以後咱說不定也能進娛樂圈混一混呢。」

旁人鬨笑了起來，勸說著別為了自己的夢想而衝動。

程夢凡也打諢著說，自己要是有個有錢的老爹肯定比他更任性。

富二代很堅定地說:「到時候錄音棚開張了，大家都來捧場啊，我給大家免費錄。」

「小縣城的第一家呢，肯定要來參觀的。」

「那就說好了，到時候等我call你們。」

程夢凡偷偷去把賬單結了，這時候已經過了飯點，店裡的人已經少了很多，回去的路上，程夢凡一眼就看到了在那裡偷偷啃包子的顧樂瑤，看起來是餓的不行了，三兩口就解決掉了一半。

程夢凡回到包廂說結完賬了，大家都說不夠仗義，然後笑著準備離開了，富二代轉了圈手上的寶馬鑰匙，問誰要享受接送服務。眾人紛紛表示摸摸鑰匙這輩子就夠了。

等眾人走了后，程夢凡卻沒有走，又去點了兩個菜，坐在座位上等著。

不一會門開了，果然是顧樂瑤來送菜了，她看了眼程夢凡問道：「怎麼就剩你一個人了？」

「他們都走了。」程夢凡淡淡地回答道。

「那你又點兩個菜，剛剛沒吃飽嗎？」

「我吃飽了，你不還沒吃飯嘛，這是點給你吃的。」程夢凡起身把顧樂瑤摁在了座位上。

顧樂瑤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了下來。心裡雖然很感動，但表面上還是裝作一點不領情的樣子。

「我還要上班呢。」

「我去替你，你安心坐在這邊吃著。你要是不吃的話，這兩個菜就浪費了。」

說完，程夢凡轉身就離開了包廂，留下了獃獃坐在座位上的顧樂瑤。

晌久之後，顧樂瑤收回了獃獃望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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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門的目光，看向了桌上還熱乎著的糖醋裡脊和土豆絲，端起碗開始吃了起來。

顧樂瑤吃的很慢，雖然明明很餓，但食物感覺在嗓子眼卡住了一般。眼淚不斷地落下，滴入了裝飯的碗中，滴在了餐桌面上，顧樂瑤一邊吃一邊抹著眼淚。平時再普通不過的家常小菜，在此時卻讓顧樂瑤感受到了久違的溫馨感。

顧樂瑤心裡泛起了一陣漣漪。

包廂外的程夢凡代替起顧樂瑤的工作，開始在餐廳中穿梭著，時而端端待上的盤子，時而收拾吃完的桌子。

不到15分鐘，顧樂瑤匆匆地從包廂里走了出來，看了一圈餐廳找到了程夢凡，默不作聲地走到了程夢凡的身邊，小心翼翼地說了一聲：「我吃完了，謝謝你。」

「沒事兒，咱就是喜歡為人民服務。」程夢凡展顏一笑，用大拇指指著自己不在意的說。

程夢凡將抹布放在了顧樂瑤的手上，坐在一旁空閑的座位上翹起了二郎腿：「等會我送你回家吧。」

顧樂瑤沒有反對，也沒有答應。擦完桌子後端了一杯水放在了程夢凡面前，然後就繼續忙碌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程夢凡托著腮幫子眯著眼，坐在板凳上一會兒就打起了瞌睡。顧樂瑤終於結束了今天的工作，跟老闆說了一聲，便輕輕拍醒了程夢凡。

「走吧，我下班了。」

程夢凡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腰馬合一，從凳子上蹦了下來。

「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兩人走出了餐館，程夢凡就慢悠悠地走在顧樂瑤身後兩步，看著前方的身影，心裡還是沒忍住疑問，故作不經意地問道：「顧樂瑤，你怎麼寒假在餐廳打工啊，馬上要中考了啊。」

程夢凡看不見前面顧樂瑤的臉色，到底是喜是悲，但明顯能看見她的肩膀顫抖了一下，遲疑了一會後，平淡地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家裡出了點問題，我想用這個寒假做服務員來賺自己的學費。」

語氣沒有波瀾，沒有對未來的迷茫，沒有對生活窘迫的難堪，好像一切都是這麼理所當然，沒有拒絕也無法拒絕。

程夢凡心裡已經猜到了大半，但嘴上還是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只能嘆出一句：「加油吧，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顧樂瑤聽完愣了一下，急忙回答道：「行了吧，本來就沒什麼事，你可別操老奶奶的心了。」然後好像在跟程夢凡說，又好像跟自己鼓勁，低語了一句「我一定不會放棄的。」

程夢凡跟在身後笑了起來，兩人一句接一句地聊著，不知覺已經到了顧樂瑤的老房子前，顧樂瑤回頭很認真地看了一眼程夢凡，不知道是想看到他露出嫌棄，然後遠離自己，還是流露出憐憫，對自己的身世同情萬分。

要是這兩種表情，顧樂瑤相信自己會不做解釋地衝上樓。

但是都沒有，只是那種以往以來的平淡，彷彿住在這種骯髒破漏的小房子里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顧樂瑤很奇怪，也很欣喜，更多是疑惑，但是壓住了心中的疑問，問著程夢凡：「我家是不是很破？」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無論自己家多舊多臟都不應該嫌棄，但都是你的家，你應該為此感到自豪，因為這是上天安排的，你能做的就是努力做好自己，我相信你以後一定能搬進市中心的大房子。」程夢凡看出了顧樂瑤情緒的不對，為了安慰她，雞湯文學這是說來就來，現實卻是窮的越來越窮，富的越來越富，這就是階級感。

但是顧樂瑤

然後對他道了聲再見，便轉身上了樓梯消失了身影。

程夢凡邊走環顧著四周，破樓一共6層，門口是一條小臭水溝，旁邊都是破壁殘垣的土房子，地上還散落著不知何時燃燒過後的鞭炮殘屑。

寒風吹的程夢凡打了一個寒顫，將手插入溫暖的口袋中，腳下也加快了速度，向著繁華的城市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