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魘

古若塵等到陌瑾瑜熟睡過去，才退出房間。

紫蘭上前福身行禮：「主子。」

「起來吧。」若塵從衣袖中拿出枚箭頭，箭頭透出寒光，這是從陌瑾瑜身上取下的。

古若塵想到她肩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眼底滑過抹戾氣，把箭頭丟給紫蘭：「把箭頭還給君奕寒，順便提醒他一聲朔陽是本座的未婚妻，讓他管住低下人的手腳。」

「是。」聽到「未婚妻」三字，紫蕊的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緊拿著箭頭退下。

南安王府

「你說什麼，派出去的人全死了！都是廢物，連個經脈堵塞的廢人都搞定不了。」君奕寒在書案前聽著宇昇彙報，俊逸的五官變得扭曲，顯然氣的不輕。

「她身邊可能是有高人相助。」宇昇語氣平淡猜測道。

「高人相助？你當初不是察看過，說那女人已經氣絕身亡，為什麼她現在活著！嗯？」君奕寒把手旁的茶盞砸向跪下的宇昇。

「啪~」隨著茶盞摔在地上的碎裂聲，宇昇的額頭被砸破，鮮血流了一臉看著有些恐怖。

「是屬下失查，請主子息怒。」宇昇面色不改，跪得筆直。

「嗖」的一聲，一道寒光破窗而入直衝案前的君亦寒，宇昇頃刻站起身抓住射向君奕寒的箭羽。

「南安王殿下真是養了條好狗。」紫蘭現身連連稱讚。

君奕寒看到箭頭上的標誌，正出自自己的暗衛的武器標配，聯想到一去無回的暗衛，臉上有些發沉道：「紫蘭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奴婢此次前來只是傳來主子的意思，朔陽姑娘是主子的未婚妻，還請南安王管好低下人的手腳，別放出去傷了人。」紫蘭話語到此，轉身出了書房，借力欄宇輕身跳下院牆沒了蹤影。

君亦寒把接過的箭羽捏成兩截，一個小小的奴婢都敢如此放肆，偏偏自己還動不了她，胸中火氣四溢。回想到紫蘭臨走前說的話，沉聲道：「你去查查，朔陽為什麼會和古若塵扯上關係。」

「屬下領命。」宇昇抱拳福身離開。

此刻的陌瑾瑜跌入了夢魘，額頭上冒著冷水，擰緊的眉頭說明她睡得並不安穩。

夢中，陌瑾瑜走在一片瀰漫濃霧竹林中，無助喊道：「有人嗎？」

沒有人回應，有的只有竹子輕擺的沙沙聲。漸漸濃霧散去，陌瑾瑜疑惑之際，一棟竹屋印入眼前。

陌瑾瑜瞥到屋內有炊煙升起，抬起步子走進了竹屋。

屋內一個紫眸，玉雕粉琢的男孩衝進自己的懷裡，嘴裡脆聲喊道：「錦柒姐姐，你回來了。」

陌瑾瑜頭一次見著長的這麼漂亮的孩童，親昵捏了捏他的臉，聽到他剛剛對自己的稱呼不解道：「你是誰啊，為什麼叫我錦柒。」

「錦柒姐姐你怎麼了？我是墨初啊。」男孩一臉懵懵的看著陌瑾瑜。

「墨初？」陌瑾瑜默念了遍，搜索了腦海中的記憶，依舊是陌生。

環顧四周時，看到銅鏡中自己的容貌時一驚，柳眉，杏眼，十一二歲年紀。這不是她的臉，陌瑾瑜想問問身下的男孩，低頭卻早已不早了人。

「墨初！」陌瑾瑜猛然睜眼驚坐起，古若塵坐在床邊，眼底閃過異光轉瞬即逝，用手帕擦去她臉上的汗水，擔心詢問道：「是不是做噩夢了？」

陌瑾瑜尋著聲音看向古若塵，這個夢她做了無數遍，可每次醒來全都不記得了，只恍惚記得那雙紫色眸子。

那個夢好真實，就像自己經歷過的一樣。

古若塵看著陌瑾瑜雙眸放空，呆在原地，擔心拍了拍她的肩膀：「陽兒你沒事吧？」

陌瑾瑜回過神，沖著古若塵搖了搖頭：「我沒事。」

「沒事就好，我扶你起來吃飯。」

陌瑾瑜看向擺放在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飯食，點了點頭。

古若塵給陌瑾瑜披上外衫，扶著她在桌前坐下。陌瑾瑜的臉泛著病態白，顯然還沒有完全從剛才那個夢裡出來。

古若塵舀了碗雞湯，用湯匙遞到陌瑾瑜嘴邊：「來，先喝口湯。」

陌瑾瑜推開湯匙：「我自己來吧。」從古若塵接過湯碗放到身前的桌子上。

「也好。」古若塵沒有拒絕，看著她一副失神的模樣，大致確定和剛才的夢有關。

飯桌上，陌瑾瑜明顯心不在焉。手上一滑，手上的湯匙落到地板上摔成了兩瓣，前知后覺看向地板上的湯匙有些無措：「對不起，我。」

古若塵輕嘆一聲：「還是我喂你吧。」說著拿過陌瑾瑜身前的雞湯，用自己的湯匙動作輕柔餵給陌瑾瑜。

陌瑾瑜愣愣的看著古若塵，她這是算鳩佔鵲巢嗎？

「陽兒？」

「啊，謝謝。」陌瑾瑜隱下思緒，彎身喝下喂來的湯。

喝了幾口湯，古若塵放下湯碗準備給盛飯，陌瑾瑜出手制止了古若塵盛飯的動作：「我不太餓，想出去走走可以嗎？」

「我陪你。」古若塵招呼過一旁的侍女：「把菜收了吧。」

古若塵從內室拿來披風給陌瑾瑜披上，扶著她出了門。

屋外，天邊被晚霞染紅了大片，耳畔吹過的風給人帶來絲絲涼意，也吹散了心中的愁絲。倆人並肩走出院子，緩步來到花園，古若塵扶著她在長廊坐下。

陌瑾瑜看著古若塵良久，他一如初見那般一身白衣，陌上如玉，宛如隱居世外的仙人。

古若塵轉頭對上看到陌瑾瑜目不斜視看著自己，笑道：「陽兒可是有什麼同我說的。」

陌瑾瑜把目光移向遠處，不知過了多久才出聲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不是我。」

古若塵笑意不減反問道：「你不是你還能是誰。」

「我的意思是，你不覺得我不像你認識的那個朔陽嗎。」

「陽兒你今天……」

陌瑾瑜深吸了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看向古若塵：「我知道你是好人，其實我。」不是朔陽，后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古若塵抱進懷裡。

「陽兒，大夫說你可能是受到重大刺激才會出現失憶之症，我知道我現在對於你來說只是個陌生人。

以前我沒辦法時刻陪伴你左右，現在我只想盡我所能保護你，呵護你。沒有你我會瘋的，陽兒求求你不要推開我好不好。」古若塵說的真切，把懷裡的陌瑾瑜更加緊了緊。

懷裡的陌瑾瑜雙手無處安放，只好背在腰后，耳朵貼在古若塵胸口感覺著他心跳聲。

心裡暗自盤算：聽著古若塵剛才話的意思，如果告訴朔陽早已身死，他絕對會去找那個南安王報仇。

古若塵再怎麼厲害也鬥不過帝王家，乞不是去送死，他又救過自己，她不能恩將仇報。唯今之計，只能先代替朔陽這個身份，之後再想其他的辦法了。

思考過後，陌瑾瑜拳頭緊了緊，環抱住古若塵的腰：「好。」

陌瑾瑜不知道的是，自己說「好」的時候，頭上的古若塵揚起了抹得逞的笑意，揚起腦袋看向天邊感概：「今日的晚霞最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