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影衛
范佑如此問道:"你是太後身邊的人嗎?"
陳燕一愣,隨後說:"是。"
"所以你敢跟我說話,別人不敢。"范佑笑道,但在黑夜裡看不清人的笑容。
"陛下還是少說話為妙。"
"宮裡太悶了,總要有人說個話。"
范佑見陳燕並不搭理他,便自顧自的說道:"父王曾說過,『皇帝因為弱小,所以強大,因為強大,所以弱小。』我現在還沒能完全理解什麼意思。你是怎麼認為的?"
見陳燕還是不作聲,范佑又說:「起碼我現在沒有感受到強大。你為什麼會跟隨太后,你會武功,你應該不是普通的宮女吧?」
「嗯。」
陳燕沉默了一會,似乎下決心般問道:「陛下是僅僅想於宮中活命,還是做一個真正的皇帝。」
「還是真正的皇帝吧,我相信太后沒有惡意,所以我回答是後者。太后很好奇,這個嗎?」范佑以為太后讓他問了這個問題。
「這是我個人的問題,不是太后的問題,陛下的回答還是不變嗎?」陳燕又確認道。
「嗯,不會變的。沒有人會嫌棄自由太多,也沒有人會嫌棄有追求真相的權力。」
言畢,門外便沒了聲音,只有夜晚的風聲夾雜著些許水汽。
「陳燕,你還在嗎?」范佑好奇的問道,但如石落大海,沒了聲響。
范佑不去想他,脫衣上床睡去了。
陽光灑下一抹初紅,登基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新皇帝的登基儀式即將開始,太監和宮女們的態度越來越謹慎,恐怕稍有不慎,便會招致禍患。
大興二年十月十日,范佑正式登基。今天他是全場最重要的人物,但很快就是最不重要的人物。
范佑戴著皇帝的冠冕,似乎是元帝的,穿著新制的龍袍,領著百官由寢宮走向祭台。祭拜天地后,又前往太廟,祭拜列祖列宗。道路兩旁站滿了人,山呼萬歲,卻從不會認為此後天下太平。人人都知道他只是一個傀儡。
范佑又領著百官前往金鑾殿,接受百官跪拜。之前因病未能露面的左都御史荀鶴梅也在其中。
黃景曾說過,哪怕是傀儡,也會有人爭著往前擠。但他現在在群臣眼中和太監宮女眼中看到的,只有避之不及。
呂氏勢強,宗室被壓制已久。他在那一群皇親眼中看到的只有悲憫,而非對新帝的敬畏,對君權的畏懼,只有可憐的悲憫。
大成們按照爵位和官職高低依次向君王朝拜,這是他們的新皇帝。
登基儀式持續了很長時間,但之後范佑便是皇帝了。
新皇帝轉到勤政殿,他將下發人生中的第一道詔書,但或許只是以自己的名義罷了。
雖然范佑被一群太監擁簇於中,坐在金色的龍椅上。但這龍椅上真正坐著的,一半是在旁邊垂簾聽政的皇太后,另一半,則是下面站著的呂氏官。
皇太后依舊被帘子遮隔著,范佑也依舊不知道自己的「母后」長什麼樣。
皇太后藉由新帝的名義下了一系列詔書--大赦天下,加官賜爵呂氏族人、陳氏族人還有一份鼓勵行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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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詔書,以顯示新帝重孝。
詔書很快草擬好,蓋上寶璽,便成了范佑的詔書。
第一次「處理政事」完畢,范佑便被送入了養心殿,此後三天再無任何事可做。
直到第四天夜裡,陳燕又出現了。
「你這幾天到哪裡去了?」范佑問道。
「處理了點自己的私事,之後太后便又派我過來保護你。」陳燕應聲道。
范佑有些疑惑:「你之前為什麼話沒說完就走了?」
「因為那時陛下還不算是皇帝。」
「現在我登基了,所以你願意來告訴我那時你想說沒說的事了嗎?你當時應該是有事想說吧?」
「陛下能讓我進去說話嗎?」陳燕對皇帝提了一個要求。
「可以。」范佑打開養心殿的大門。
陳燕快速進入,關上了門。
借著店內的燈光,范佑終於可以好好的打量陳燕的模樣。
樣貌不算丑,但絕對稱不上美,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似乎很有力的樣子。穿著宮女的衣服,臉上卻是一副古井無波。
「可以說了嗎?」范佑問道。
「陛下可曾聽過影衛?」陳燕下跪,緩緩說。
「什麼是影衛?」
范佑十分吃驚,因為他讀遍史書,也未聽過影衛,甚至連捕風捉影般的找尋也找不到。
「昔日太祖打下江山,景帝即位,多次遭刺殺,恐後人為之所害,設影衛超脫於百官之外,獨獨受皇帝管轄。景帝崩后近一百年,京城被北方胡人攻破,懷帝為其所擄,影衛拚死護衛不得,損失大半,僅留有極少一部分。」陳燕看向認真在聽的皇帝,似乎下定了決心要護他於這充滿荊棘,陷阱的皇宮中。
陳燕繼續講述:「山河破碎,元帝於南方重建吳國,活著的影衛們找到了元帝,繼續護著元帝安全,但數量已經很少,且幾乎沒有人知道那些影衛們是怎麼培養出來的,所以影衛便幾近於無了。」
「但是你不就是新的影衛嗎?你那麼年輕。」范佑很快接受了這個理念,也願意無條件相信陳燕,哪怕或許是圈套。
他的心告訴他,陳燕不會加害與他。
「幾乎沒有人知道,但活下來的影衛多少記得一些,他們培育了我們。」陳燕解釋道。
「你們?現在影衛有多少人?」范佑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其實我只知道不止一個,但我們並不能與其他的影衛相知,我們接受一人統領,就連此人也是通過其僕役與我們通信。真正的優秀影衛不會讓別人知道他的存在。」陳燕解釋道。
「陛下願意相信我嗎?」陳燕問道,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很快又被那古井無波所替代。
「我願意信一回人。」
「謝陛下,我的職責便是護住陛下安全,哪怕身死。」
「我不想你身死,你身死了,我找誰說話呀?」范佑打趣道,儘力扯開這個不太吉利的話題。
「為什麼你會在太後身邊呢?」范佑問。
「因為我曾短暫的護過平帝一段時間,先帝還不知道我的存在,便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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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會武藝,便被太后看重,留著她身邊為她辦事。」
「太後有什麼話讓你傳嗎?太後會想做什麼?你知道嗎?太後為什麼不見我呢?」范佑得知陳燕可以與太后聯繫,急切地問道。
「后兩者我不知道,但太后讓我對陛下說,『哀家沒有惡意,也請陛下珍重,保持警惕。』大概就這些。」陳燕傳道。
「為什麼他們總讓我保持警惕呢?」范佑自言自語,「果真是宮裡有呂氏的人嗎?」
月高懸,人未眠。
太后寢宮內,黃景正向太后稟報道:「楊賢似乎有問題。」
「我知道。」太后很平靜。
「除了他被呂氏買通,宮裡似乎還有別人被安插進來。」
「所以楊賢現在不要動他。」太后露出微笑,淺淺的,像尋到寶的孩子般,「黃公,這幾日辛苦了,既然查出了楊賢這條線,就要用他來剷除宮裡污垢。這樣陛下才能安全。」
「太后高見,但呂氏的這枚棋子絕對不是最重要的,還得找到隱藏在宮裡的刺客。」黃景行禮道。
「仰仗黃公出手了。」
「為太后,為先帝,為當今聖上也該如此。」黃景叩首道。
「太后,老奴以為其暫時不會出手,時機未至,呂氏那邊似乎有人向太後傳話,不知有什麼動作?」
「說來奇怪,他們想讓呂囂的妹妹嫁給范佑做皇后,這是他們的妥協要求。」太后淺笑道。
「老奴斗膽一問,陛下那邊可有保護?」
「我派了我身邊武力最好的宮女,她比起普通侍衛也不遑多讓。」
「太后遠慮,老奴佩服。」
黃景直身思忖道:「呂氏這一招下了一部好棋。」
「講講看。」太后命令道。
「呂氏或許會在大婚之日,趁宮中繁忙,令刺客伺機而動,下毒毒殺當今聖上。若此計得逞,可以此為契機,獨掌大權;此計失敗,也可嫁的皇后,貴上加貴,甚至可能通過皇後來控制皇帝。此乃必勝之計。」
「果真必勝嗎?」太后問道。
「既然老奴發現了楊賢被收買,也發現了宮裡有刺客,太后高瞻遠慮派專人保護,前者應該不必過於擔心。老奴也會及時跟進楊賢,將信息同步給太后的派去的護衛。主要是後者,有點兒難。」黃景輕嘆一聲。
「無論如何,呂氏必得於皇后之位。難道皇帝會被控制嗎?」太後進一步發問,但仍舊沉著。
「若是尋常皇帝,怕是會被呂氏控制,但當今聖上,老奴私以為不會被控制,甚至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吧!」黃景充滿了信心。
「如此最好。楊賢那邊你跟緊了,也要注意莫讓其發現。時機成熟時,我會調動青鳳營的。」
平帝很愛張太后,登基后特意撥了幾十人組成青鳳營以保衛張太后。
「老奴告退。」黃景緩緩告退。
出了寢宮,看向夜晚的月,又想起了范佑,搖了搖頭,又笑了笑。
當今聖上還會給我什麼驚喜呢?
宮中,暗流涌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