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後會有期
城外一處破廟裡,一個少年被五花大綁吊在房樑上與周公下棋,而靠在佛像邊上悠然翻閱聖賢書的自然就是江子淵本淵了。
其實江子淵哪有心思翻書,不過是藉此靜心,捋清方才情狀始末罷了。那幫人來自奉饒山莊,為首者身手不凡,如果不是有高人出手,自己定然逃不出其手掌心,到底是誰在相助?又為何相助?身後的少年輕功了得,易容術也極高,估計就是他偷走奉饒山莊的蠱蟲,假扮文士與自己接觸並嫁禍給自己。難不成背後那高人與這小子有瓜葛?方才自己也搜了個遍,並未在身上找到什麼蠱蟲,可這……身後終於有了動靜,江子淵收斂心神,回頭笑眯眯地望向那位「梁上君子」:「怎麼樣,給個說法唄?」
少年頂著半個熊貓眼,哭喪著臉:「哥哥打我作甚,我什麼都不知……」
下邊江子淵拔出墨淵,開始在空中胡亂揮舞,還真別說,這玩意兒當棒子用還挺好使。
上邊那少年咽了咽口水,改口道:「什麼都不知道是不可能的,是我偷了奉饒山莊的紫金柝蠱,恁大一座山莊,肚量也忒小了點,不就偷了只蟲子嘛,就派遣頭號客卿一路追殺我啊,嗚嗚嗚我實在是頂不住了所以就,所以就偷偷把蠱蟲藏在你身上,你看在我事後良心難安轉過頭來救你的份上,饒了我吧。」
江子淵冷笑,小王八蛋還挺仗義的?沒有你我能攤上這檔子事?
「那柝蠱呢?」
少年急忙答道:「在酒鋪我趁你低頭撿玉佩的時候藏在你頭髮里了……」
「就這一會兒說話的的功夫就把繩子解開了?倒也不必偷偷留個活結趁機跑路,我也不會真箇取你性命,直接自己鬆綁下來說話豈不更好?」
少年眼見偷摸伎倆被識破,嘿嘿一笑,也就不再藏掖,解開方才由死結移花接木的活結,飄然落地。少年正要說話,瞬間汗毛倒豎,閃身後撤,一個轉身之間又將自己捆柴火似的綁了起來。
江子淵斜睨眼前少年:「倒是機靈。」於是乎,江子淵不再理會少年,開始翻找發間蠱蟲。
少年瞧著眼前兀自翻找的身影,鬆了一口氣,方才要不是自兒個機靈,察覺到若有若無的殺意,就算自己輕功再好,估計只要在這怪胎十丈之內,對方都有把握將自己一擊斃命,自己被那拖刀客張定遠追殺了這麼久,最是曉得他那把刀有多可怕,而眼前這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傢伙竟然能硬接張定遠一刀,然後還跟個沒事人一樣?要不死
(本章未完,請翻頁)
皮賴臉跟他拜把子?
在一旁專心致志的江子淵哪裡知道這小子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東西,就算知道了估計也就罵一句有毛病。好不容易摸到髮絲間一處綿軟細糯處,江子淵取下一看,有些難以置信:「就這?」
只見江子淵手上一隻身形細若遊絲的蠕蟲正竭力逃脫,只是被江子淵拇指按住了軀體,只得徒勞扭動軀體。
少年點頭如搗蒜。
「你偷這個作甚?」
「好玩啊。」
空氣突然安靜。
然後少年就發現江子淵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哥!我真的偷來玩的!你要信我!」
少年見江子淵仍是喜怒不形,於是三句並做兩句,開始竹筒倒豆子,生怕自己哪句話多咽了口口水就被砍了:
「哥你聽我說,我真的沒騙你,這蠱蟲別看那奉饒山莊恨不能當祖宗供起來,對我來說真沒多大用,我真的就是聽說這蠱蟲挺好玩兒的,我就偷來耍耍,打算玩幾天就那還給人家,誰知道那莊主跟瘋了似的,竟然把張定遠派出來攆著我追殺了小半個月到這沂水郡,要不是小爺我輕功上乘跑的麻溜,早就被張定遠那老小子大卸八塊了。」
「那這蠱蟲又有何妙用,奉饒山莊能視若珍寶?」
「據說這柝蠱的幼蟲最是青鸞的心頭好,如果是成蟲的話,好像是能食赤礦,吐真金」
青鸞者,背生重翼,羽似琉璃睛若翠玉。此鳥機敏異常,倏忽之間飛劍莫及,常人不可得,唯有以葯蟲誘之才有一線可能,抬望眼,泱泱大唐,唯有王公世家偶有得見,再有就是當今武帝徐邊城身邊獨有一隻「軍機使」,最好生撕鷹隼,禽類之屬,見之幾若君王,戰戰兢兢不能鳴也。
江子淵狠狠揉了揉眉心,得,這小子為什麼被追殺心裡沒數嗎。
「所以你偷蠱蟲就是為了釣青鸞鳥?」
「對啊。」
「那要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鳥沒抓著,蟲也丟了,你拿什麼賠人家山莊?」
「啊這……」少年伸手撓頭,「這我還真沒想過……」
少年好像忽然想起了些什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縮手后抄,認真假裝自己還被綁著,還挺像回事。
江子淵只當不知。
「那張定遠又是?」
「噢噢,張定遠啊,就是牽著狗那傢伙,
(本章未完,請翻頁)
要不是有那畜生跟著,那伙人連跟著我屁股後頭吃灰的機會都沒有,那張定遠耍刀可是一把好手,他手中那把刀喚作『白鳶』,是奉饒山莊莊主所贈,削鐵如泥。張定遠有此寶刀更是如虎添翼,曾力敵神仙冢『移冢人』而不敗,在幽州一帶有『拖刀客』之威名。」
這神仙冢江子淵倒是聽說過,好像是大唐江湖的一流勢力,一冢三主,各領十二移冢人,且不說冢主,單說移冢人,隨便拋到一處,都當得起宗師之名。
江子淵打量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迫於淫威,吐露姓名。
「白……白拿」
「還想著白拿?」江子淵抬手一個板栗敲下去。
少年雙頰緋紅:「我說……我的名字叫做白拿!」
江子淵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望向少年的眼神有些憐憫———這都什麼倒霉老爹取的,估計也是個缺心眼愛佔便宜的主,江子淵又轉念一想,還好老賈還算肚子裡頭有點墨水,不然就他那窮酸樣,撿著錢跟撿了條命似的,保不齊自己就叫「錢多」了。
少年似乎看出江子淵心中所想,汪然欲涕:「我出自益州,始齔之時家鄉正鬧飢荒,父母就丟下我逃荒去了,還是我師父將我從死人堆里撿回來我才幸免於難。我便隨師父一路從翼州偷……咳咳,不是,一路從翼州劫富濟貧至此,等到我大致有保命功夫之後,我那便宜師傅就丟下我跑了,只說這白拿是個好名字,叫我莫要丟了。」
原來也是個孤苦可憐人,江子淵默然無言。只見白拿鬼鬼祟祟湊近江子淵身邊,眉飛色舞:「哥哥,我瞧著你身手不錯啊,好傢夥,那張定遠都被你護身罡氣震吐血了都!你看我一人無依無靠身世凄慘,那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吶,要不咱倆拜把子吧!我當你小弟,以後我就跟你混了!」
江子淵翻了翻白眼。
「嗷!不拜就不拜,打我算什麼江湖好漢!」
「啊——」
片刻后,江子淵將懷中紫金柝蠱別在少年發間后,直起身子拂了拂衣袖塵埃,望著地上不省人事的傢伙,嘴角微揚:「取你性命自然不至於,但揍一頓可是免不了的。」
隨後江子淵便整理行囊,徑自離去。
當我小弟?還差點。
後會有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