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大唐書院

第七回 大唐書院

百餘年前,大秦王朝氣數將盡,四方諸侯蜂擁而起,畫地稱王,一時間兵戈四起,瀛洲天下處處流血漂櫓,民不聊生。大唐先帝李開復趁勢自田壟間揭竿為旗,一生戎馬,生生將當今天下翻攪成如今五國鼎立的局面。大唐以武立國,毋庸置疑,但無論是開國皇帝李開復,還是當今天子李文軒,似乎都對此抱憾,以至於李開復臨崩之前更有「願以我大唐半數武運,換得百年文運昌隆」之言。

而當今天子雖說沒有先帝那麼極端,卻也明顯地重文輕武,朝中幾個自詡讀過聖賢書便眼高於頂的文官,只要沒有犯下太嚴重的過錯,天子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相對將星如雲的武衛班子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大唐皇帝對其異常嚴苛,彷彿所有帝王氣象,都一股腦地壓在滿朝武將身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時值日中,此時的皇帝陛下,不在莊嚴的承天殿批章閱折,也不在某位美人寢宮休憩安眠,而是偷偷跑到洗象池邊,悠然垂釣。

這洗象池乃是人力挖鑿而成,方圓三十餘頃,常人目力勉強能盡。然而這浩大工程只不過是先帝李開復晚年為悅一人歡心所致。而這人非但不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反而更是個男子,也就是此時站在皇帝身邊的垂暮老人,書院院長,勞夫子。

先帝和勞夫子自然沒有龍陽之好,勞夫子本是魯國大儒,囿於國難,只得流亡至大唐邊境。先帝聽聞勞夫子臨境,連夜奔波,執國禮將勞夫子迎回長安。返程路上,先帝對勞夫子禮敬有加,坦言如今大唐根基不穩,打江山,廟堂之上與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一個個都是好手,可要是論起守江山,還是你們讀書人在行。

「朕深知大唐能有今天實屬僥倖,這方天下諸侯私下嘲笑朕是田壟皇帝,朕認了;大唐境內的讀書人自持風骨,不願認朕這個草包國君,朕認了;甚至他國廣招賢士,他們甘願寄人籬下在別處施展抱負,朕也認了。可是朕不願因為朕一人讓泱泱大唐千百讀書人在他國讀書人面前抬不起頭來,朕希望十年百年之後,大唐的讀書人一樣可以仰首闊步,與人笑談我大唐人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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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你楚國有文聖,你齊國有詩聖,了不起個啥,我大唐不僅也能有,而且還能有更多!」

勞夫子當時只是鄭重作揖。

先帝龍顏大悅,一回帝都就下令建造書院,勞夫子也就順理成章地當了這第一任書院院長,而且一當就是當到現在。而這洗象池就是先帝怕勞夫子悶得慌,斥人力挖鑿而成,本來先帝還想替勞夫子蓋一座寢宮來著,勞夫子死活不願意,只肯在洗象池旁堆積的土丘上結茅而居,先帝只肯作罷,因為知曉勞夫子偏愛桃花,於是便在山上栽滿了桃花,勞夫子就這樣每日雞鳴便自桃山上踱步而下,整日辛勤授課,月明又自洗象池信步而上,舉杯邀月,對影三人,而當今天子,也曾在勞夫子的堂上吃過戒尺,抄過百遍詩經。可以說,勞夫子是看著李文軒長大的。

勞夫子此時雙手攏袖,好整以暇地抬頭望日,估計大致時辰。估摸著是時候差不多了,勞夫子對著當今天子作了個長揖:

「陛下,差不多該上午朝了。」

皇帝顯然還意猶未盡,轉頭沖勞夫子眨了眨眼:「夫子,再等會再等會,馬上就上鉤了!」

勞夫子略顯無奈,低聲提醒道:「雅正!」

皇帝還是聽得進夫子勸的,不過到底還是少年脾氣,裝模作樣地抖了抖肩膀,做了個自以為雅正的端莊架子,但是瞧在夫子眼裡實在是不堪入目。眼見李文軒還是心念眼前的釣竿,勞夫子只得徐徐摘下別在腰后的戒尺,在身前輕輕拍打右手:

「陛下,這午朝您看您是現在去呢,還是等著我這把老骨頭陪著您把魚釣上來再去呢?」

李文軒耳尖,夫子的拍手聲雖然不大,但在這少年皇帝耳中卻猶如雷震。

李文軒登時汗毛倒豎憤然丟下魚竿:「去去去,學生現在就去!」

勞夫子望著拍拍屁股一溜煙逃走的少年皇帝,笑著搖了搖頭,對著就要逃出視線的皇帝大喊:

「雅正!」

「知!道!了!」

勞夫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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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視線,伸了個懶腰,轉身朝著學舍走去。雖說書院在寸土寸金的長安城中佔地廣袤,但其內建築並不如何奢華,甚至稱得上平平無奇,也就是普通溫飽人家的住食水準,這當初其實也是勞夫子的意思,讀書的地方,有個安安靜靜的地界就行了,其他倒也不必如何奢求。這書院大門,只要你願意讀書,並且足夠有天賦,那麼不管你是寒門弟子也好,帝王子嗣也罷,只管進來,我書院自當一視同仁。

遙遙長安,巍巍帝都,孜孜書院。

有意思的是,當年夫子立下規矩,每年春分之時,舉國十三州,每州推舉百人進行州試,這一千三百人中,書院只收百人,且入院年齡不得大於十六,入院之前有一門小試,州試和小試都由夫子親自出題,最後通過小試之人方才有資格入院。州試和小試之中,泄題者,死;徇私舞弊者,死;冒名頂替者,死。至於十六往上,夫子原話如此:「迂腐不堪,思源纖末,難堪大用,不教也罷。」而且,凡是書院弟子,而立之前,不得別庠入仕,對此勞夫子倒是並未解釋。

如今夫子入主書院已經整整三十年,起初僅有夫子一人為學生傳道授業,隨著書院學生不斷增多,勞夫子也就不再萬事親力親為,大多數課業也都由教習代為教授,但每日傍晚,夫子依舊會設下晚課,屆時全院學生雲集洗象池邊,坐而聽學,論道。

勞夫子輕手輕腳地走過一間間學舍,時不時地能見到好幾個熟臉,大多都是因為教習難解其惑於是就纏著自己這把老骨頭不放的,還有就是覺得聽教習所教還不如偷偷躲在書院某個角落自個兒琢磨然後被自己抓個正著的。

勞夫子瞧著眼前這些年輕人,就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對世間萬物充滿了好奇,彷彿只要願意,就沒有他們做不到的事情。

好,很好,今天的晚課就換成文試吧。

至於考題嘛,那就問問何為讀書人。

遠處桃山爛漫,勞夫子不自禁捋了捋長髯,讀書人吶,自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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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江湖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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