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其實判斷這五百兵不是從嶺下縣而出,還有一個理由。
這個理由便是,若他們從嶺下縣來,龐涓五人不會遇不到,若遇到,必會返回來報。
鍾無鹽對李牧眾人的這個分析也持贊同。
既然這些兵是從扶風郡來,那麼他們便要弄清楚這扶風郡為何要向屋山發兵了。
而想要弄清楚緣由也很簡單,擒了他們便是。
劉順想到山路難行,但卻沒想到這屋山的山路竟這般崎嶇。
崎嶇不說還窄,窄不說還陡。
通向屋山寨的山路於明面上只有一條,這一條擺在明面上的山路被形容為羊腸鳥道也不為過。
夜裡隨鍾無鹽登山時,李牧眾人對這條陡峭山路還沒有多少感覺。
可在這白日隨鍾無鹽一看,這條陡峭山路便給李牧眾人留下了一個極為深刻的印象。
此路,坡陡坎深、蜿蜒曲折,自上望下,彷如一條盤蛇。
再加之此路便開于山中,山路兩側又儘是茂密樹叢。
走在此路中,便彷彿行於峽谷中一般。
正行於「屋羊道」的劉順並不知道,此刻於他不足三百米的一處山林上正有十幾雙眼睛在看他。
「寨主,他們馬上就要進入咱們的「捕蟬林」了。」一雙眼睛緊盯劉順與他的五百扶風軍,站在鍾無鹽身旁的鐘達向她興奮道。
「看到了,等他們一進捕蟬林,就讓鍾老一捉蟬。」
「得嘞!」
但聽鍾無鹽所命,鍾達亦是在李牧的詫異下忽而開始玩起了口技。
只見他腮幫一鼓,嘴一撅。
一聲「咕咕咕」的鳥叫聲忽而便從他的嗓子眼裡冒了出來。
亦是隨著他這一聲布谷鳥叫,前方山林中立時便有了布谷鳥叫的回應。
「這是在用鳥叫聲傳令?」但聽這山林中一聲聲布谷鳥叫,王翦亦是驚呼道。
但聽王翦這一聲驚呼,鍾無鹽只是轉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這于山林中所突然響起的一聲聲布谷鳥叫,劉順也聽到了。
他聽到,只當是林里的鳥在叫。
由於山路狹窄,這五百扶風軍只能三兩並肩前行。
行於中軍的劉順抬眼瞧了瞧那離他還有八丈子遠的屋山山巒,其亦是向身旁副官抱怨道:「他娘的,你說他們住在這幹啥啥不方便的山裡頭圖個啥?害得老子跟著受這般罪?」
但聽劉順抱怨,身旁副官只能安慰他道:「將軍,快了,咱都已經爬到半山腰了。」
「才半山腰?哼!等老子登上他們的寨子,先讓他們給老子弄一頓野味打打牙祭。」
兩旁的樹木比之之前更茂密了,腳下的山路亦比之之前平坦了不少。
伴著這山裡的咕咕鳥叫與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響。
有兩道人影自劉順大軍身後的兩顆大樹上一溜而下。
溜下,而後快步走至行於最後的兩名兵士身後。
在這兩名拖后的兵士方感覺到身後有異聲的剎那,其二人忽而被這兩道人影自后捂住了口鼻,並被強行拖進了兩旁的樹林中。
劉順的軍隊依在前行,其後軍也依有人影自大樹上溜下,並如法炮製的將拖后的兵士一個個往樹林里拖。
當劉順大軍走出這一片茂密樹林時,自這樹林里亦開始再響起一聲聲咕咕鳥叫。
站在一處山坳上的鐘達正豎著耳朵仔細聆聽,當這一聲聲咕咕鳥叫聲停下之後,鍾達亦是向身旁鍾無鹽興奮道:「寨主,鍾老一說他們一共捕了五十隻蟬。」
一共捕了五十隻蟬?
但聽鍾達所說,李牧的眼睛亦是忽而一亮。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被捕的五十隻蟬,應該便是指被捕的人數。
由於視線的關係,李牧眾人已經看不到劉順軍隊的蹤影。
所以他們並不知道這五十個倒霉的兵士是如何被鍾無鹽的這支「捕蟬隊」給神不知鬼不覺的捉捕的。
「才五十隻這麼少?鍾老一他們早上沒吃飽是不是?」
先向鍾達發了一句不滿,鍾無鹽再繼續道:「讓鍾二、鍾三續上,不管他們過了他倆兄弟的地盤還剩多少,讓鍾老幺直接撒網。」
「得嘞!」
嘴上吆喝一聲,鍾達便又開始在李牧眾人面前秀起他那令人咋舌的口技了。
這一次,鍾達不再學咕咕鳥叫,而是一連學了三種鳥叫聲。
三種鳥叫聲一起,山林里立時便給了同類鳥叫的回應。
而這神奇的一幕落在李牧眾人眼中亦是令他們欽佩不已。
看來這一仗,他們是一點也插不上手了。
劉順帶來的這五百兵正在以方才相同的方式消失著。
當這些兵被拖進林子里的剎那,便會有三個山民來招呼他們。
一個負責給他們嘴裡塞布條,一個負責卸甲卸兵器,一個負責將他們五花大綁。
綁好之後,他們便再次伸手敏捷的爬上樹去。
劉順的軍隊正在肉眼可見的減少,悲催的是,他與他的兵士們竟沒一個朝後看一眼。
兩種鳥叫聲于山林里爭先恐後的嘰嘰喳喳。
落入劉順耳中便是尋常的鳥叫,落入鍾達耳中便代表被擒的人數。
當這兩種鳥叫聲漸漸沒了聲音后,鍾達亦時緊忙向鍾無鹽做興奮道:「寨主,鍾二兩兄弟一共捉了兩百隻蟬。」
「兩百隻?」但聽這個數字,李牧眾人亦是一臉驚呆。
五百兵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少了一半,這位領軍的將領當真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嗎?
劉順確實沒有察覺到,若非他的副官於無聊間往後瞄了一眼,估計劉順還會往前走。
軍隊不往前走了,包括劉順在內,此刻這兩百五十個兵皆是掛著一幅如白日見鬼的表情。
「兵呢?老子的兵呢?」劉順在大聲咆哮,並於咆哮中緊捉住副官的衣領。
亦是在他拿這名副官在宣洩自己的憤怒與恐懼時,自他腳下騰然掀起一根如手臂般粗細的藤條來。
這根藤條掀起的太過突然,突然到劉順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這根藤條架著褲襠給抬了起來。
「將軍!」隨行副官雖有心想救劉順,但奈何他也吃了這根藤條的暗虧,被絆倒在了地上。
一時之間,兩百五十名士兵皆吃了這根藤條的暗虧。
到了此值,他們也終於反應過來,他們是中了這些山民所在山路上所設的陷阱。
兵在林中綁,人順樹上溜。
當這些被嚇的不輕的兵士又看到自他們身後大樹上那一個個從樹上溜下的山民時,他們一個個的表情亦是比哭還喪。
這要喪還早,因為還有大網這道硬菜沒上。
在這些有的被藤條絆倒,有的被藤條拉了褲襠的兵士們正欲哭無淚時,一張張大網又忽而自他們腳下騰起。
完了!當真完了!
他們這些沒日沒夜都在操練的精兵強將們要被這些山民當野味捉了。
當鍾無鹽帶著李牧他們來到這條山道時,李牧眾人已徹底被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幕給驚的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兩百五十名兵士包括劉順與副官在內全被生擒了,而這被生擒的方式竟然又是網子。
此刻,這兩百五十名兵士便被大網兜著,高高吊著。
在鍾無鹽到來后,鍾老幺亦是命山民們將這十幾張大網往下降了幾降。
這下降的位置很是考究,正好與鍾無鹽的身高相等。
「寨主!」走至鍾無鹽身旁,鍾老幺看都不看劉順與他那些兵士一眼,扯起嗓門便向鍾無鹽喊:「俺點過了,加上林子里的二百五和這裡的二百五,正好五百。」
「兩個二百五?這次能賣多少?」但聽鍾老幺所說,鍾無鹽亦向他故意問道。
「我算算!這次把兩個二百五剁了,煮了,拿城裡充野味賣能賣好幾千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