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東炎村

東炎村是離南濱市一百公里的村子。當然以前叫村子，現在這裡高樓林立，車流涌動，一點也不像是個村子。只不過當地人用慣了這個稱呼，也就不想著改動了，還是叫東炎村。將軍看著手機上張娜發過來的文件，上面是鄭樂曾經得罪過的人的名單，當然這是上不得檯面的事，具體事宜都記在張娜腦子裡，現在將軍讓她羅列出來，為了儘快破案，張娜也就如實寫了出來。將軍看著單子上鄭樂做過的蠢事，他真想將他一巴掌拍死，留這樣的禍害在世上純粹是浪費空氣。本來想替他們找到綁架者的，可看到這小子仗著自己家有錢，為非作歹的幹了這麼多事，他準備走個過場就行了，給老師有個交代，要他為這樣的惡人去討回公道，除非他吃飽了撐著。

「這事你怎麼不懷疑林沐陽？」將軍好奇的問。

「他的確是有很大的嫌疑，但我為什麼要去懷疑他？像鄭樂這樣的紈絝子弟就得需要林沐陽這樣的人教訓，法律是保護受害者的，可也不是保護受害的惡人的。雖然他違反了法律做事，但我就是不去查，難不成法律要給我定個不查之罪嗎？我的原則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但那些做了違法事的好人，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小美笑呵呵的說。

將軍用讚賞的眼光看著小美，沒想到她盡然有這樣的見解，完全和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樣。

「小美，你前面說怎麼做善事來？」將軍問開車的小美。

「怎麼了，良心發現了，想幫老百姓討回點公道了？」小美呵呵的笑著問。

「是啊，早知道這畜生幹了這麼多的壞事，我就不賣老師這個情面了。」將軍無語道。

「你這人，情面還是要賣的，只不過得要方法。你看我怎麼做就行了，學著點。」小美自信的說著。

他們倆第一站來到一個菜市場，來找一個叫黑三的中年人。黑三經營著水產，賣一些魚蝦之類的，四十多歲的年紀，眼袋耷拉著，一雙眼睛里沒有一絲光亮。這人好酒，喝起來沒完，喝完就罵人，哪個客人他看不順眼了就罵，不做他們的生意。將軍找到他時他正在和一個客人吵架，摔了袋子不賣蝦給那人。

「你這人他媽的有毛病，一個臭賣蝦的很豪橫啊？操。」那個客人罵罵咧咧的走了。

將軍站在一旁，看著黑三板著臉不說話，將裝在袋子里的龍蝦要倒回去。

「別倒回去了，我要了，多少錢。」小美上前說道。

「一斤二十，這是三斤二兩，給五十五吧。」黑三頭也不抬的說。

「喲，怎麼這麼便宜，剛才還不是二十五一斤嗎？」小美笑著。

「那人人品不行，挑肥揀瘦的。我又不是窮的吃不上飯，何必掙那份沒骨氣的錢。」黑三咕囔道。

「對，老爺子有志氣。」小美說著付了錢，卻沒有提小龍蝦。

「姑娘，龍蝦沒提走？」黑三喊道。

「沒事，先放你那吧，我過來了拿。」小美說著背著手走了。

「你就不怕我從裡面掏走幾個嗎？」黑三喊道。

「不怕」

將軍遠遠的看著，不知道小美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過了一會，只見黑三在盆里挑出來幾個大個的小龍蝦，塞到了剛才給小美稱好的龍蝦里。將軍看到這一幕有些吃驚，都說商人是奸商，怎麼這人還倒搭了，他看的有些不解。

一會後小美買了一斤豬頭肉和三瓶啤酒來了。

「叔，能帶我們去後面加工一下龍蝦嗎？我們想在這裡吃。」小美問。

「行，我帶你們去。」黑三抬起頭說。

菜市場後面是大排檔，這裡很多檔口前面寫著海鮮加工四個大字。黑三帶著將軍三人到了一家店裡面坐下，叫來一個胖女人，讓去把龍蝦加工了。黑三轉身要走，卻被小美叫住了。

「叔，來坐下喝一杯啤酒吧，你給我多給了幾隻龍蝦，我請你喝啤酒。」小美笑著說。

黑三看了小美一眼，嘴角微微一笑，轉身坐下來端起啤酒喝了一口。好酒的人聞見酒味就流口水，別人請喝酒即使是陌生人，也要坐下來喝上幾口的。

將軍饒有興趣的看著小美，看她怎麼開場。不想小美的開場讓他有些驚訝，他本以為小美會委婉的和黑三拉近關係，再說出他兒子被鄭樂打殘的事的。

「黑三叔，說說你兒子被鄭樂毆打的事吧。」小美眼神盯著黑三說。

黑三剛才微笑的臉一下子黑了，臉和他的名字一樣，瞬間黑的讓人看不出是憤怒還是膽怯來。黑三咬咬牙，起身要走，不想小美又說了一句話。

「自己的兒子被人無緣無故打殘了，你就像慫胞一樣，只知道息事寧人，你讓你兒子怎麼想你？」

黑三征了一下，眼神里滿是憤怒。

「我以為你是個好人，你卻是來挖苦我的，算我瞎了眼，我沒本事，我慫胞一個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來，只會賣些臭魚爛蝦，行了嗎？」黑三惡狠狠的說。

「打住噢，我沒來挖苦你，我只是說的是事實。你如果想替兒子討回個公道，就坐下來慢慢說，如果想一輩子活在愧疚里，你就回去繼續賣你的臭魚爛蝦，你多給我龍蝦的事我會覺得你是個好人，但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小美冷笑道。

「你是幹什麼的？」黑三奇怪的問。

「現在是江北市的警察，來查案子，順便幫你討回些公道來。」小美看著黑三說，她的語氣很堅定，不給人絲毫懷疑的感覺。

黑三頓了頓，還是轉身回來坐下，打量了一下小美和將軍。

「叔，我們想了解一下……。」

「你閉嘴，我來說。」小美一下子打斷了將軍的話。

「我們這一趟是來專門找你的，我知道當時鄭永強和一些派出所的官員恐嚇過你們，讓你們拿錢息事寧人，但他們給的錢再多也無法彌補你兒子的傷痛，所以將他們這些社會敗類送進監獄，讓他們賠償你們損失才是重要的，別的都是次要的。你只需將經過說給我們聽，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你也可以放心，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人來報復你們的。」小美說道。

黑三聽的有些激動，老實巴交的臉上突然來了精神，一雙因長期泡水而腫脹的手不停的挫折膝蓋上的褲子，恨不得一口氣就將所有的事全說出來。

「我兒子和鄭樂上同一所高中，他倆在一個班上。鄭樂就是一個混混，我兒子學習好，他就看不慣，倆人發生了點口角后就打了我兒子。可我兒子身強體壯，他沒打過，覺得自己老大的臉面掛不住，就喊了幾個社會上的混混，把我兒子打殘了。事後學校領導讓我吃啞巴虧，說在我們這裡鄭永強最大，鬥不過。我氣不過，就報了警，沒想到竟然連派出所的都不管，無奈我們就自認倒霉。我兒子也上不了學了，因為鄭樂放話說敢來上學就弄死他，只能去外地打工了。」黑三痛苦的說。

「那你兒子現在在哪，我們想了解些情況。」小美說。

「在他媽開的水餃店裡幫忙了，去外面打工人家嫌他一個胳膊不靈活，沒人要他，就只能回來。」黑三感嘆道。

「看見沒，這就是你要為其找回公道的好人，切。」小美不屑的朝將軍說道。

將軍啞口無言，心想我也事先也不知道這些事啊。

吃完小龍蝦，黑三帶著倆人來到一個處老小區旁，進了一家玉明餃子館。現在不到飯點時間，店裡沒人，只有兩個大媽包著餃子看著電視。從桌椅破舊的程度就能看出來這家店有些年頭了。看他們進來，兩個婦女笑著站了起來。

「這是江北來的警察，給他們下兩碗餃子。」黑三說道。

其中一個大媽臉色突然變了，將軍猜不出她的心理變化，但能看出來她十分的不友好。

「你這娘們，讓去下餃子，坐下幹啥？還不趕緊去？」黑三沖著年齡稍大的女人說道。

「沒事哥，我去。」旁邊另一個女人笑著進了后廚。

「你們坐吧，我去叫回來玉明，他就在屋裡了，不遠。」黑三說著出門去了。

小美眼神落在了婦女身上，只見她板著臉，雙手顫抖的捏著水餃，本來包的挺好看的餃子，這一會包出來卻又幾分難看了。

「阿姨，你是不待見我們嗎？」小美走過去語氣平和的問。

「不敢，你們都是官，我們老百姓惹不起。」那大媽說道。

這話像是一根刺一樣扎在了將軍心裡，他想現在都2019年了，還有老百姓說出這樣的話，看來這邊城小鎮不太平啊。

「我知道，但你放心，這次我會把那些壞人送進監獄的，以後就沒人敢橫著走了。」小美眼神誠懇的說。

大媽包著餃子的手停了下來，抬起眼看著小美，眼神和氣了起來。

「閨女，你們走吧，別給自己惹事了，我們自己的事我們認了，這是命，不想再得罪人了。」大媽說著抹起了眼淚來。

小美趕緊安慰起了大媽，將軍也瞬間有些不知所措。

一會後水餃端上來了，滿滿的三大盤子，看著很美味。將軍本來就餓了，拿起筷子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大媽，你這餃子真好吃，怎麼調的陷啊？是不是有什麼獨家配方？」將軍邊吃邊問。

「你還說對了，這秘方可是十五年前在這裡開餃子店的老闆交給我的，當時我在他這裡打工。」大媽說道。

「哪他這麼好的手藝，肯定是賺了錢了，就讓你接手了吧？」將軍問。

「哎！是進監獄了，被人陷害的，可憐的人啊！」廚房裡的大媽端著湯出來說。

將軍停下了嚼餃子的動靜，轉頭看向那大媽問：「怎麼？這又是一樁冤案？」

「哎呦，冤了去了，人家故意設的局，就讓他往裡面跳，他是個直腸子，不會轉彎，就被陷害了。」大媽惋惜的說道。

將軍把沒嚼碎的餃子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湯，開始細聽大媽說起的過往。

「以前我們這裡雖是個小村莊，但是通往大城市的要道，所以個別人就在路邊做起了生意。那時候這裡賣水餃的人叫炎龍，是我們這邊的人，後面現在蓋起的這些樓以前都是他家的地和屋子，他就在這裡開著一家餃子店過日子。但不久就有人找上了他，要買走他的地和房子，在後面建造樓房。可他不同意，因為這是他老一輩們留下來的，拆了就等於沒家了。那些人不只是要他一家的地和房，連我們這一圈人的都要買，可給出的價格低的沒人想賣。就這樣僵持了下來，政府上也來人商量，我們就是不同意。後來這裡出現了很多混混，經常鬧事，報警也沒人來管，我們整天被弄的心驚膽顫的。有一天我們這裡的混混二狗到了這裡來吃餃子，在餃子裡面吃出來了蒼蠅，就吵鬧。可旁邊人看到是二狗把蒼蠅放到餃子裡面的，炎龍就氣不過，和二狗理論了起來，二狗打了炎龍一巴掌，炎龍抄起菜刀就是朝二狗砍去。不知道誰報的警，等人們拉開二狗和炎龍時警察來了，警察上前踢了一腳炎龍，炎龍就把他推了一把。二狗胳膊被砍了一菜刀，警察說炎龍襲警加故意傷害他人，就把他判刑了。緊接著他的女人就在合同上籤了字，帶著給的錢走了。我們也受到了恐嚇，說不簽字就和炎龍一個下場。無奈我們就同意了，把我們的地賣了出去。現在這一塊建的房子，都是那時候強拿的我們的地，而我們只分到了後面的小房子。」大媽說著嘆著氣。

「看來那時候這樣的事層出不窮啊，也沒個人來管！」小美感嘆道。

「那個二狗怎麼會和開發商的人混在一起，他不是你們村裡人嗎，怎麼還幫著外人欺負自己人了？」將軍問。

「二狗就是現在正光集團的鄭永強，所以他兒子打了我兒子，我們只能忍氣吞聲！」小美跟前的大媽說道。

「啊？」將軍驚訝的合不上嘴，嘴裡的餃子都忘記嚼了。

這時黑三帶著自己的兒子玉明進來了，玉明是個精幹的小伙，一頭短髮，不胖不瘦，短褲短袖在他身上顯得很合體，但他的左手一直彎在身後。看到他們，玉明禮貌的上來和將軍握著手，向小美問了好。

將軍以為被霸凌過的孩子一直有心理陰影，看他的父母這般，兒子應該也是那種不愛說話，時場陰著臉，怕見陌生人的人，不想到他很陽光帥氣。

「小伙長的不錯呀，很帥氣。」小美起身來拍著玉明的肩膀說。

「姐姐誇獎了，跟你這樣的大美女比起來，我就是個癩蛤蟆。」玉明打趣著。

「哈哈哈……」

玉明的玩笑話逗笑了人們，也讓將軍和小美放鬆了下來。

「玉明，知道我們為什麼來找你嗎？」將軍問。

「知道，鄭樂被綁架了，鄭東死了，現在找不到綁架者，你們就來我們這些曾和他有過節的人這裡找尋線索，看看是不是我們報復了他，好抓到兇手。」玉明眨著精明的眼光說。

將軍又是一驚，沒想到這個青年人盡然能猜到他們想法，看來現在的零零后都了不得。

「你說錯了，他是來賣人情世故的，我是來幫你的。」小美壞笑著說。

將軍又無言以對，想給自己找個說辭，可半天想不出來。

「那看來我今天要宰客了，這位大哥的水餃一碗五十，大姐姐的水餃不要錢。」玉明笑道。

「哈哈，聰明的小伙，放心吧，咱一定能把那些人送進監獄里去的。」小美自信的說。

「嗯，我相信你姐姐。」

玉明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和黑三描述的一樣。他這些年一直在等機會，想替自己討回公道。可父母怕事，再者自己也沒有強大的後台。但這次他堅定自己要站出來的原因是小美，她知道小美的名氣，也願意配合她。

在小美和玉明閑談的時候，將軍讓黑三帶自己去村委會，他想知道當時的開發商是誰，竟然用如此惡毒的手段。此刻的他不為別的，就為了正義。

「博華地產？」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那裡聽過。在村委會打聽到開發商后，將軍立馬讓人查了博華地產的資料，可這一看竟然把自己驚訝住了，當時博華地產的老闆正是李博，半年前被謀殺的博大鋰礦的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