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反正我是不會相信，除非撒旦出現在眼前……梅琳達，你回房間和羅比呆在一起，不要出來。」

梅琳達家的格局和傑洛特家差不多，進門是客廳、開放式廚房，樓梯邊上有個衛生間和雜物間。

三人進屋后，梅琳達幫傑洛特倒了杯水，說了聲抱歉，然後上二樓主卧和兒子一起。

進入卧室，兒子羅比正在看圖畫冊。

六歲的孩子或許不能完全理解正在發生的事，但他們能夠感受到父母的情緒。

「媽媽，怎麼啦？」羅比擔心地看著母親。

梅琳達心中一暖，擠出笑容，「沒事。」

想了想，梅琳達從包中取出剩下的火樹種子和鹽，灑在門和窗戶邊緣。做完這些，她摟著羅比，「媽媽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好啊！」羅比拍著手，高興地說。

一樓客廳。

傑洛特拿著個儀器，像指南針，裡面有根兩頭尖指針，一頭白一頭紅。

「一般情況下，人類裸眼是看不見鬼魂的，除非鬼魂主動現行。我手上這個東西叫『指鬼針』，對靈體的能量有反應。」

「哼，倒是裝得有模有樣。」

這次羅伯特說對了，這個指鬼針只是個樣子貨。有靈視天賦的傑洛特不需要這種東西，只是拿出來唬人。

傑洛特笑笑，從大廳開始，走遍一樓所有角落，連雜物間也沒放過。

指鬼針的指針穩如老狗，紋絲不動。

二樓有五個房間：主卧、兒童房、書房、兩個浴室。

梅琳達和兒子在主卧，傑洛特決定從主卧旁邊兒童房開始。

開門。

一股陰冷氣息撲面而來。

羅伯特打了個冷戰。

之前穩如泰山的指鬼針晃了晃。

羅伯特臉色變得不好看，猶自嘴硬道：「可能之前忘了關空調。」

傑洛特沒有理會他，說道：「晃動太小，說明牠來過，卻不在這裡。」

說著往書房走去。

書房有點亂，但之前躁動的指鬼針一下子不亂了。

只剩下主卧和閣樓。

通往閣樓的入口在過道的天花板。上面有個拉環，往下一拉，露出入口的同時，摺疊梯子滑下來。

指鬼針瘋狂擺動。

「找到了！」

傑洛特面露喜色，準備順著梯子往上爬。

而羅伯特臉色猙獰，抽出一把匕首，惡狠狠地朝傑洛特后腰紮下去。

就在匕首快要刺中傑洛特后腰時，一隻強有力的手緊緊抓住羅伯特的手腕。

手，自然是傑洛特的手。

傑洛特緩緩轉身，表情玩味，「本傑明先生，同為男性，扎腰子這種事你怎麼下得了手？」

……

……

時間回到一天以前，梅琳達剛離開不久。

傑洛特掏出手機。

「喂~喬瑟夫，幫我查一家子。」

「這家人倒霉啦？」

「關你屁事，我就問能不能搞定？」

「只要錢到位……查到什麼程度？」

「1000貝利的程度。」

「沒問題。」

喬瑟夫是個非常厲害的黑客，自詡互聯網之神，結果真的鬼魂順著網線找上門，把這位假神嚇得屁滾尿流。正是傑洛特救了他一條狗命。

傑洛特把本傑明一家的名字發給喬瑟夫，順便轉了1000貝利。

等待調查結果的時間裡，傑洛特打電話給盧克·羅曼。

「你好，溫徹斯特先生。」

「叫我傑洛特就行了。」

「行，傑洛特。」

「有點事。樺樹街6號房產，有印象嗎？」

「當然有。做污化房產的，對自己經手的房子通常印象深刻。樺樹街6號，去年12月份售出，買主是本傑明一家，房子里有個喜歡惡作劇的浮遊靈。前任房主嚇壞了，匆忙搬走並委託羅曼中介售賣。」

「然後呢？」

「浮遊靈的危害等級低，好奇心重，一旦熟悉了一處房子，很快就會離開。所以我們沒有採取強硬措施。說來奇怪，本傑明先生自己找上門，並且得知房子存在的風險后，仍舊堅持全款買下。你也知道，我們是中介，對方執意要買，我們沒理由不賣。」

「嗯，我知道了，謝謝。」

結束和盧克的通話后沒多久，喬瑟夫發來郵件。

區區十幾頁文檔，記錄了羅伯特和梅琳達的前半生。

平凡。

平凡也可以是平凡的幸福。

一條記錄引起了傑洛特的注意：羅伯特與一年前被菲尼克斯市美好汽車銷售公司裁員，然而根據梅琳達說法，羅伯特半年辭職創業。

辭職后，銀行記錄顯示，每個月都有一筆款項轉入羅伯特賬戶，額度與羅伯特之前的薪資差不多。

轉錢的公司是一家皮包公司，背後是誰不知道。查的話未必查不出來，但那價就不是1000貝利了，得加錢。1000貝利能查到這份上，喬瑟夫算得上良心了。

傑洛特在「羅伯特」下劃了重點，時刻提防著呢。

想偷襲？

沒門！

……

……

傑洛特抓住羅伯特的手腕，目光落在那把匕首上。

好傢夥，刀背鋸齒，刀身帶血槽。

捅下去不要說腰子，命都沒了。

傑洛特抬腳將羅伯特踹得倒飛出去。

展開摺疊的破魔弩。

三發破魔箭射出去。

刷！刷！刷！

「啊！

！」

慘叫聲中，羅伯特被傑洛特又一腳踹下樓梯。

主卧的門打開一道門縫，露出梅琳達半張緊張兮兮的臉。

正好目睹羅伯特滾下樓梯。

「天啊，你對羅伯特做了什麼？」梅琳達驚呼。

「他是你丈夫嗎！」傑洛特指著樓下的羅伯特，厲喝：「看清楚！」

滾下樓時，羅伯特的脖子折斷了，以那誇張的角度，普通人早就沒了。

羅伯特卻抬起頭，露出詭異的微笑。他的臉頰迅速陷下去，原本瘦削的臉變成皮包骨，彷彿皮下血肉消融了一般。

同時，他的手腳快手拉伸，變得又細又長。

兩邊肋下長出一雙手一雙腳，將襯衣撐破，露出西瓜那麼大的肚子，以及長在心口的另一張臉。

羅伯特的新形象讓傑洛特聯想到……人面蜘蛛。

「羅伯特？」

「羅伯特！」

梅琳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會這樣？！」

傑洛特：「這個問題應該問他。」

「你是說？」

「梅琳達小姐，事情的發生並沒有完全沒有預兆，只是你的內心在抗拒真相。」

「刷」地一下，梅琳達臉上血色全無。

「媽媽！」羅比呼喚著媽媽。

「羅比。」梅琳達抱住兒子，抱住她生命中最後的支撐柱。

傑洛特輕輕帶上門。

「黑山羊。」傑洛特具現出羊角錘。

「冬！」

「冬！」

「冬！」

「……」

傑洛特踩著樓梯下樓，一步一個聲音。

步履沉穩。

羅伯特將破魔箭一根一根拔出來，傷口處流出黑色血液。他咬牙切齒地詛咒著：

「溫徹斯特，該死的溫徹斯特……你們的靈魂！必將在地獄業火中永世燃燒。」

「我好怕。」傑洛特表情與內心均毫無波動。

感受著黑山羊帶來的50%力量加成，傑洛特一鎚子當頭錘下。

羅伯特不敢迎接，四手四腳同時扒拉，快速後退。

「啊！

！」

羅伯特再次慘叫起來，他感覺手腳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

傑洛特伸出手，褐色的粉末從指尖滑落。

這是多種正能量植物種子或根部研磨的粉末，對邪惡詭怪具有烈火灼燒的傷害效果。

傑洛特剛才拿著假指鬼針亂逛時，趁機將粉末撒在一樓的地板上，封鎖了羅伯特逃竄的路線。

趁著羅伯特痛苦哀嚎時，傑洛特一鎚子砸他的腦袋上。

羅伯特抽搐幾下，倒在地上不動了。

「嗯？」

傑洛特腦中並未受到獵魔人經驗增加的提示。

腦袋爛成這樣了，居然沒死。

而且裝死……

傑洛特突然舉起鎚子，一錘砸向胸口的那張臉。

——這東西看著就像弱點。

羅伯特驀地睜開眼睛，眼中滿是慌亂，四隻手四隻腳交叉防護在心口。

傑洛特催動黑山羊的附加技能。

怒氣爆發！

近距離的衝擊波直接沖開羅伯特的手腳，轟在心口上那張臉，隨後鎚頭砸下。

血液四濺。

腦中提示：【獵魔人經驗值+30】

嗤！

聽到破空音，傑洛特下意識仰頭，一團乳白色液體從羅伯特肚臍噴出來。

滋！

乳白色液體射在牆上，將牆面腐蝕一大片，散發出酸臭味。

傑洛特：

就算沒有腐蝕效果，這顏色液體真要噴臉上，求心理陰影面積。

【怒氣+1%】

【怒氣+1%】

【怒氣+1%】

【……】

怒氣值騰騰往上漲。

傑洛特握緊錘柄。

只見羅伯特隆起腹部撐起一隻嬰兒手掌，似乎想撐破肚皮逃出來。

最終嬰兒手掌無力垂下。

腦中提示：【獵魔人經驗+20】

一張書籤懸浮在屍體上方。

腦中提示：【發現書籤一張，是否拾取？】

「拾取。」

書籤「休」地消失，夾在箴言之書間。

咦，居然加了兩次經驗，還有書籤。

腦袋一轉，傑洛特明白了，羅伯特肚子里的嬰兒已經算獨立的生命個體。

傑洛特掏出手機，從各個角度拍了一堆照片。

發送。

「蠅王。」

傑洛特召喚出吸塵器。

握著握把，吸嘴對準羅伯特，「吞噬它們，蠅王！」

蠅王發出「嗡嗡」聲，吸嘴張開，咬住羅伯特的腳，像流體一般將屍體吸進去。

「額……還可以這樣，不科學。」

不科學就對了。

人家是魔具。

腦中提示：

【力量+1

精神+2

敏捷+1

體質+1】

四維屬性全加，而且精神一次加了2點。

手機響了。

接聽。

「嗨，凱特琳，好久不見。」傑洛特笑著說。

「嗨你個頭。這次又捅了什麼婁子？」對方沒好氣地說。

傑洛特連忙喊冤，「什麼叫捅婁子，什麼叫又，我是那種人嗎？」

安靜了兩秒，凱特琳幽幽道：「是的，你就是那種人，我肯定、確定，以及一定。並願意拿下個月工資做賭注，跟嗎，加註嗎？」

「額……好吧，就是動靜有點大，可能吵到街坊鄰居，估計有人報警了。」

就剛才羅伯特殺豬似的慘叫，整條街都聽到了好吧。

「知道了，先這樣，再聯繫。」

掛掉電話，凱特琳給黑松鎮警局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將出警人員召回來。

凱特琳任職於大名鼎鼎的「九號警署」，俗稱「冥界警署」。她不喜歡獵魔人公會的獵魔人，覺得這群人無法無天又自私自利。

無法無天是真的，自私自利……片面了。

加入獵魔人這個高危行當，各有各的原因，家族傳承也好，意外也好，為了金錢也好，其中有一部分秉承著救世濟人的想法在驅魔，甚至為此付出了生命。只不過大部分獵魔人理性大於感性。

很多獵魔人有今天沒明天，這樣的人難免放蕩不羈。

何況官方不時傳出「外行人指揮內行人」，「為了升官發財，欺騙手下執行必死任務」之類的負面新聞？

再熱的血也會冷掉。

慢慢的，九號警署人才嚴重流失，迅速由第一流組織淪落到二流末班車。

……

……

召喚箴言之書，翻到第【4】頁。

圖片是皮包骨，八足蜘蛛模樣的羅伯特。

【姓名：羅伯特·本傑明

種類：寄生胎

技能：噴吐酸液。

走馬燈：未觀看

狀態：死亡】

一團霧氣鋪面而來，傑洛特進入上帝視角。

羅伯特出生中產家庭，父母是虔誠的教徒，除非不可抗力，否則全家人周末必到教堂禮拜。

小時候的羅伯特都都臉正太一枚，和羅比……不，應該說羅比和小時候的父親一模一樣。

某一天，波爾神父以指導的名義將羅伯特叫到單獨房間。

傑洛特沉默，【怒氣+1%】刷屏。

【怒氣值：100%】

從那天起，活潑開朗的羅伯特，變得沉默寡言。父母讚頌著聖父無與倫比的聖潔與榮耀，卻沒發現兒子身處黑暗中。

受害者不止羅伯特一個。當人們開始質疑波爾神父時，死忠粉堅定不移地為他辯護。

羅伯特的父母就是波爾牧師的死忠粉。

何等的絕望！

高中畢業后，羅伯特選擇距離家鄉千里的菲尼克斯大學，再也沒回過一次家鄉，偶爾與父母的通話也是在沉默中結束。

羅伯特決定將所有傷口埋在心底。

結婚。

生子。

像個普通人，直到他在菲尼克斯市再次見到波爾牧師。

波爾慈眉善目，聲音柔和，像從前那樣有著不可思議的魅力。

見此，羅伯特心靈再次支離破碎。

傷口只是埋起來，沒有消失。

再次揭開，依舊血淋淋。

他，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