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個故事 點睛 (上)
無論是繪畫或是雕刻,只要對象是活物,眼睛的表現就一定是最重要的一環,於是便有了張僧繇畫龍點睛的故事。而今天的故事雖與畫家和雕刻家無關,但講得也是一個點睛的故事。
事情大約發生在解放前,具體是上世紀三十年代還是四十年代已經無從考證了,發生的地點是在蘇北的一個小鎮上,在那個*而落後的年代里經常性的死人便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尤其是那一年的瘟疫,更是一口氣要了全鎮近一百多人的性命,死人多了,唯一能高興的恐怕就是做紙紮棺材生意的商人了,一時間那些店鋪便如雨後春筍般的開張,於是鎮上便出現了賣生活用品的店鋪還不及棺材鋪一半的怪現象。
但沒過多久,那些店鋪便紛紛關門大吉,畢竟一個小鎮上不可能出現每天都死人的情況,不過這個原因還是其次,更多的原因還在於邢駝子紙紮鋪的存在。
邢駝子據說是十年前帶著一個小徒弟從北方逃難來的,具體姓名無人知曉,人們只知道他姓邢,有點駝背。當時他逃難過來的時候可以說是一文不名,平時全靠熱心腸的鄰居接濟著。不過怪事就發生在第二年,駝子把徒弟託付鄰居后便足足消失了一個月,等到人們再見到他的時候,這傢伙居然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錢辦起了一家紙紮鋪。
說起駝子的紙紮,鎮上人沒有不稱奇的,他的紙紮不光是亭台樓閣有模有樣,尤其是那些栩栩如生的紙人紙馬,據說在不同時間裡還會擺出不同的哭喪動作。鎮上甚至有些奄奄一息卻不願咽下最後一口氣的人,非要見到駝子做好的紙紮才肯含笑九泉,這些事情到了後來就越傳越神,駝子的紙紮生意也是紅紅火火。
不過有一點是鎮上人一直不明白的,駝子做的紙人紙馬從來不畫眼珠子,這也就給傳神的紙紮帶來了一點遺憾,每當人們問起駝子為什麼不點眼珠的時候,駝子卻總是用開玩笑般的語氣說:「眼珠子點不得,點了紙人要活的。」
而同樣疑惑的也包括了駝子那個十年前就帶到鎮上的小徒弟,十年過去這個名叫小黑的孩童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十七歲的小夥子,他跟了師傅足足十年,卻一直做的是用篾條編骨架的活兒。至於給紙紮描繪上色等活兒,師傅卻一直閉門完成,長久下去小黑自然心有不甘,一有空閑就到鎮上的小酒店去喝上幾杯悶酒,一頓醉過,有些煩心事也就這麼忘了。
這天他又和師傅因為紙紮的手藝產生了衝突,一氣之下他照舊來到了這家名叫釀香樓的小酒店,剛一坐定就向掌柜子要了一壺燒酒和一碟花生米。
或許是怨恨積壓許久了,今天的酒菜非但沒有讓他的火氣降下來,反而讓他是越喝越氣,酒至半酣他更是耍起了酒瘋,將跑堂的夥計一把抓住。
「來這兒多久了?」黑子紅著臉噴著酒氣問道夥計。
「五...五年了.......」黑子瞪大如牛的眼睛盯得夥計發毛,他打著哆嗦答道。
「一...二...三...四...」黑子搬起指頭數了起來,「五年了,不短啊!你們老闆有沒有把自己做生意的本事教你?」
「教...教過了,可惜我笨,不是那塊料。」夥計如實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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