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食人者的私語

聲音沉厚、沙啞。雖然遙遠，但如同沉重的機器噪音，伴隨著那股尖銳的『嗡嗡』聲、鑽進了季遐的耳中。

季遐聽到這個聲音，差點被嚇得跳起來，下意識地想退回去，不過他忍住了。

他大概意識到了——聲音好像是在說我？

以及還有……它好像沒有意識到我在聽？

季遐心中疑慮，便假裝握住了門把手。

然後那個聲音果然繼續說話了：「看樣子，那小子終於要出來了。」

粗獷聲音彷彿很期待，隨即，又有另外一個聲音與它說起了話：

「那就好，我今天早上已經吃了十九個，他出來剛好能湊個整數！」

這個聲音與第一個說話的聲音不同，它更加尖細、圓滑，帶著某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惡意。

季遐一時間沒懂他的意思，不過緊接著，粗獷卻發出了奇怪的大笑聲：

「窩哈哈哈！那麼這次的獵物就先讓給你，給你湊個整數，不過下個獵物就要輪到我了！」

「沒錯！今天這批傻瓜剛進來，咱們都要抓緊時間，多抓幾隻解解饞！」

兩個聲音放肆地大笑著，混雜在高頻雜訊當中，聽起來格外詭異。

季遐心中不可抑制地鑽出一個念頭——

剛才群里提到、出去門外的人根本不是失蹤了，而是被這兩個聲音吃掉了。

季遐想要打開貓眼看看，卻想起了業主說明上的注意事項：

-不要和鄰里線下往來，如果有人敲門，請不要打開貓眼。

雖然沒人敲門，季遐也不敢往外觀察了，並且忍不住往回退去。

卻聽到粗獷聲音抱怨了起來：「切，那小子又回去了！」

尖細聲音卻並不在意：「管他呢，現在他們窩在房子里，等明天他們餓得受不了，自然會出門送死。」

「窩哈哈哈，等他們出來送死！」

門外兩個聲音非常愉快，季遐卻只感到不寒而慄，也不敢再繼續站在門前了。

他回去一屁股坐回床上，嗡嗡聲與兩個對話的聲音都消失了。

這算是綁架嗎？還是被外星人抓了？門外那兩個聲音，它們究竟是什麼人？

它們旁若無人，談論著關於吃人的話題。

雖然季遐也知道……房子里其實應該很安全，那兩個聲音多半進不來，所以才關注著要出門的人。

但是季遐忍不住會想起它們說話的內容——

這個房子終究只是個庇護所。

現在可以躲在房子里，但是他吃什麼呢？

想到這裡，答案似乎是「要麼餓死、要麼出去面對它們」……不管怎樣，這個想法都有些太瘋狂了。

不過仔細一想，季遐卻又產生了一些除此之外的想法。

畢竟對於這個問題，季遐卻不是完全沒有頭緒——

通過剛才與畢天書的交流、以及其他人在群聊里的討論內容，季遐其實已經知道了，直接去門外的人，沒有能活著回來的……群里的業主們雖然不知道吃人的怪物，卻也知道了門外確實很危險。

但若是從窗戶或是地下室離開，倒是相對比較安全，還能得到戰利品。

腦海中靈光一閃，季遐又重新拿出業主說明。

並且馬上發現，上面其實提到過這件事了——

-不要貿然深入地下室，如需前往請自行備好保暖工具，不要在地下城過夜。

-不要貿然開窗，如果開窗請自行安裝蚊帳。

也就是說——

地下城可以去，只是不能貿然深入、不能過夜，還要防寒。

開窗則需要蚊帳，如果沒有蚊帳的話會發生什麼？

至於直接出門的……

-如果要出門，請留下鑰匙。

好吧，我不出門。

季遐看了一眼窗戶，窗外一片漆黑，季遐也沒有蚊帳。

總之先去那個『地下城』看看。

雖然門外就有疑似吃人怪物的東西，不過想到萬一沒有食物的後果，季遐反而鼓起了勇氣。

換上門口的運動鞋，尺碼剛合適，就像是專門按照他的腳丫尺寸定做的一樣。

之後季遐背上登山包，打開了通往地下室的木閘門。

隨著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閘板被掀開，並且激起了一些灰塵。

季遐緊張地往裡看去。

『地下城』不是黑咕隆咚的樣子，也沒有門外的那種墨汁一樣的黑暗。

在閘板下，季遐看到了一截梯子，並看到了下方的溶洞，兩邊插滿了火把。

看起來倒是挺安全的。

季遐順著梯子下去，小心地來到了下方的洞穴內。

溶洞的空氣微冷，這裡的空間顯然不小——左右很狹窄，卻如同一條古堡的長廊，一直延伸向了一個未知的拐角。

季遐向前走去，腳步聲在石壁間回蕩。

他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有每間隔幾米就有一把的火炬架在牆上。偶爾碰到凸出牆面的石脈，但也並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

於是季遐繼續前進，拐過一個彎，看到前方有一個石室。

石室空曠，裡邊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空間，季遐隱約明白，這應該就是畢天書他們說的『戰利品』所在的地方。

不過季遐突然發現了什麼，還沒進去就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看到，石室當中有一個平台。

而平台上有個東西在動。

軟嘟嘟，圓滾滾，還是半透明的。

這難道是……

史萊姆？

季遐產生了一些荒誕的聯想，但是眼前的東西……好像還真是史萊姆。

而在他看到史萊姆的同時，史萊姆也發現了他。

然後朝他移動了過來。

史萊姆的速度很慢，與其說是在走，不如說是在蠕動。

它的動作笨拙而滑稽，看起來像是全年齡冒險遊戲里出來的可愛小怪一樣。

這讓季遐有些愣神……

就這？

雖然史萊姆似乎懷抱著惡意，似乎確實如同一隻『怪物』一樣，表現出了清晰的攻擊意圖。

但是季遐之前擔心了大半天，還以為地窖里有什麼危險的東西。

結果就只是一隻史萊姆而已。

當然，季遐是個連雞都沒殺過的現代都市廢人，從這一點來看，他好像也沒有瞧不起史萊姆的資格……

不過雖然沒有殺過雞，但他也是吃著雞肉長大的，怎麼可能怕一隻雞。

體型和力量優勢擺在那裡，若是沒打過，豈不是給直立猿祖宗丟臉？

而這隻史萊姆看起來戰鬥力還不如一隻大公雞，季遐當然更不會怕了。

只是因為手頭沒有武器，季遐一時間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殺雞都要用刀呢。

現在自己赤手空拳，萬一用拳頭揍過去，結果史萊姆有毒該怎麼辦？

季遐有些擔憂，不過他看向周圍，突然靈光一閃。

瞧我這笨的。

季遐從旁邊牆上卸下一根火把，火把大概不到一米，下端有把手，上端浸透了不知道是松脂還是其他什麼材料的燃料，燒得很旺。

對著史萊姆揮舞了兩下，就看到史萊姆果然慫了，停下了蠕動。

它的反應讓季遐有了底氣。

哈哈，怕了吧？哥這棍子雖然普通，但是有火焰附魔呢。

俗話說敵慫我勇，看到史萊姆停下，季遐便不再疑慮，手舞足蹈地揮舞著火把沖了過去。

不過就在進入石室的時候，季遐突然感到有哪裡不對。

卻是在這一剎那，聽到了一股細微卻尖銳的高頻振動噪音，在他的耳邊突然響起……

當然，比起之前在門口聽到的那種嗡嗡轟鳴，此時的嗡嗡聲輕微得多，如果不認真聽，甚至很可能聽不到。

不過季遐條件反射地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就見到，在自己頭頂上，溶洞的上壁。

在那裡，另一隻吸附在石壁上的史萊姆剛剛鬆開了石室頂穹，直挺挺地墜落下來。

季遐被嚇出一聲怪叫，連忙躲閃，險之又險地沒有被史萊姆砸中，只是被它擦到了一邊的衣袖。

史萊姆掉到地上，朝著季遐擺出了攻擊的姿態，另一隻史萊姆也沒有再等待，從正面蠕動了過來，就連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一些。

這兩個小東西……

剛才似乎是在故意勾引我進來，然後從頭頂上偷襲我！

季遐意識到了這一點，有些頭皮發麻。

他連忙起身，揮動火把，想要逼退蠕動過來的史萊姆。

但是這次史萊姆不怕了，也不慫了，不顧一切地撲向季遐。

季遐一棒子打退了一個，卻沒有防住另一個。

雖然情急之下、一腳把史萊姆踢飛了出去，但一些史萊姆的粘液濺到了褲腿上，而剛才被擦到的衣袖已經變成了焦黑一片，令季遐驚恐不已。

因為有衣服擋著，季遐自己倒是沒有受傷，他把衣服脫掉，扔到了旁邊。

然後兩隻史萊姆已經追了過來，季遐只能揮舞火把胡打亂打，也沒什麼章法，中途還跌了一屁股敦，可以說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不過就這樣一通亂披風棍法，兩隻史萊姆被打得節節敗退，最後也沒有再拿出什麼其他本事，就被亂棍打散了。

隨著那股『嗡嗡嗡』的聲音逐漸消失，地上只剩下一些泛藍的殘餘液滴，正在發出輕微的腐蝕聲。

這就……贏了？

季遐鬆了口氣，緊接著有些后怕——

兩隻史萊姆實際不難對付，如果剛才他小心一點，或許它們連碰都碰不到自己。

只是……

如果剛才沒有發現，被偷襲的史萊姆砸在了頭上，它會怎麼樣？

會免費給自己燙個天然卷嗎？

季遐越想越覺得驚恐，腦海也有些亂。

突然一聲悶響，卻是石室兩邊的石門被打開了。

兩道石門後方是同樣的溶洞長廊，一眼看不到頭。

而在檯子中央，一個『寶箱』升了上來。

說是寶箱，其實只是個石頭箱子，外表是灰撲撲的顏色，不過造型有點像是遊戲中的寶箱。

季遐打開箱子，看到裡邊擺著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包括幾塊綠色的晶體碎屑，一枚無字的鎳幣，一張寫著「初次獲得請先掃碼」的二維碼。

以及一瓶康帥富冰紅茶，以及一個皺巴巴、只有拳頭大小的饅頭。

原來所謂的戰利品是這麼回事。

季遐掃了二維碼，然後出現了一個小程序——

道具背包（測試版）

季遐打開小程序，手機切換到了後置攝像頭模式，對準寶箱，上邊顯示出了它們的名字——

-基礎飲料

-基礎食物

-晦晶（4）

-貨幣（1）

背包app掃過，晦晶與貨幣都直接消失了，然後出現在了屏幕上的道具欄當中；季遐試著點擊道具欄當中的條目，發現它們也能被重新拿出來。

卻又只能對一些特定的道具起效，甚至除了箱子里出現的戰利品，其他東西連名稱都看不到……比如季遐臨時卸下來的火把就不能掃描。

這算什麼？儲物空間？空間戒指？

說實話有點違反常識，不過到了現在，季遐也顧不上大驚小怪了。-

對於目前的他來說，那個什麼晦晶和鎳幣不知道有什麼用，但是饅頭和水很重要。

不僅能解一時飢餓，而且這個地窖的面積很大，看起來確實是是個『地下城』的樣子。

如果自己繼續前進，也許還能碰到其他戰利品……

以及其他更厲害的敵人吧？

季遐這樣想著，忍不住餓，咬了一口饅頭。

口感不能說好……只能說相當糟糕，味道跟橡皮一樣。

不過此刻的石室沒有了怪物，卻又因為打開了門，陣陣陰風從兩邊的入口吹來。

季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衣服還在旁邊丟著呢，現在整個人就穿著一件小背心。

而且還有另一個問題。

季遐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低頭看了一眼褲腿，卻見褲子上沾到腐蝕液的地方果然是一片焦黑，小腿上甚至有些刺痛的感覺。

卻是剛才戰鬥中時間緊張，季遐只來得及丟掉了沾到腐蝕液的衣服，沒來得及脫掉褲子……戰鬥結束后也忘了這件事。

現在衣服被丟在旁邊，整條衣袖已經變得焦黑。

褲腿上的酸液雖然少一些，但是似乎已經滲透到了皮肉上，竟然已經有了一些灼痛的感覺。

終於想起這事，季遐連忙掀開褲腿。

倒是還沒有受傷，不過不處理可不行。季遐馬上就想用破衣服擦一擦，又想擰開剛得到的飲料沖洗一番。

不過轉念一想，這裡距家也不算遠，季遐最後還是沒有浪費道具；隨手抄起沾著酸液的衣服，就從來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