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尾聲4
杜如悔淡淡地應著諸將道:「杜某此來,既沒有帶兵,也沒有帶糧,兩手空空,恐怕要叫諸位失望了。」
杜興忙截住話頭道:「沒說的,只要杜先生在這裡,別說一個趙允了,就是十個趙允,杜興也底氣十足。杜先生還是別耽太陽底下曬了,曬出個好歹來,杜興可賠不起。」
怕杜如悔曬病了的話,是真心話,一點都不帶誇張。
因為杜如悔的來頭實在是太大了點。
他第一次聽到『聽潮軒』這個詞的時候,那是在去成都府的船上。當時莫少華說起首長的時候,就提到過『聽潮軒』這個名字!
從那以後,他每次聽到諸如『那些人』『城裡有我們的人』之類的話,便知道其中所指便是『聽潮軒』!
聽潮軒的力量有多大,他並不清楚,但是唐超唐大將軍也是從『聽潮軒』出來的事情,他卻知道。
至於他本人,其實是一早就認識杜如悔的!
那個時候他還是九門巡按衙門南門的營頭,杜如悔是趙允手下的謀士。
後來,他隨唐超從香陽南下。他領軍佔住了武陵,當時趙允引兵欲攻金陵,他接到唐超軍令往金陵夾擊趙允軍,被趙允軍事先知機逃走。他率軍入金陵城后,就再次見到了杜如悔。
當時他還奇怪,這人不是趙允手底下的人嗎?怎麼出現在唐超的身邊?什麼時候投誠過來的?
卻見唐超對此人都異常親熱,談笑之中居然稱其為軒主!
軒主,聽潮軒軒主。
當時杜興就嚇了一跳,後來杜如悔離去后,唐超才關照他道:你知道他是誰就行了,能親近的時候,就親近一些,對你只有好處!但是,他的身份就不要傳了!三爺那裡不喜歡底下扯這些人事。
杜興知道唐超的意思是在關照他,告訴他哪些人是三爺身邊的人。之前還有的疑問,這個時候自然是煙消雲散,剩下的也就只有仰望了。他心裡明白,三爺再信任他,他也還算不上三爺身邊真正的核心。
別看劉雲那麼威風,杜興雖然嘴裡邊不服氣,卻清楚地知道劉雲比起自己,離三爺更遠一些。
三爺身邊的人都是有數的,他能數出來的也就是那麼幾個,女人不算,唐超算一個,莫少華算一個,張合也勉強算一個。包括後來知道的杜如悔,這都是直接能與三爺說上話的人,關係很近,在三爺心中的地位也最重。
他自認算是跟在莫少華身邊的老人,與三爺的關係自然是比普通的人要近許多。要不然唐超也不會讓他知道杜如悔的真實身份。
如今,三爺更是把杜如悔送到了這裡,杜興之前還有些猜疑,三爺是不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這一下,他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實地上。
說杜如悔在這裡,就是十個趙允他都不怕。這話雖誇張,卻不是假話。知道蘇三一直看在這裡,他心裡就莫名其妙地有底氣。
「這點太陽就把人給曬病嘍,那杜某也太單薄了一些吧?」杜如悔爽朗地笑著。杜興也跟著笑,只有一幫將領還愁眉苦臉。
「你們去吧!各忙各的。」杜如悔對著身後自己帶來的六七個人擺了擺手道:「從今天起,我就跟著杜將軍轉了,你們有什麼消息往這裡送吧。」
杜興聽到杜如悔這話,喜得抓耳撓腮。他已聽出弦外之音,心知『聽潮軒』在廣南路應該是早有布局。
也是!趙允在這裡反了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聽潮軒』反應再遲鈍,在這裡也不會是白紙一張。
不是白紙一張就好,至少自己不是瞎子,聾子。有『聽潮軒』相助,和趙允至少有的一拼。
杜如悔與杜興一齊進入大廳,杜如悔並不去上首就坐,而是坐在側席。杜興見杜如悔坐了側席,哪裡敢往上席坐,便陪在杜如悔身邊坐下。
「軍中將領都在此地,杜某沒來之前,是不是在商議什麼啊?」
杜興正等著杜如悔這一問,話題一打開收也收不住。把所有的苦水倒了又倒,又說起經過一夜考量后,軍中做出的決定。
杜如悔聽杜興說要把所有軍隊打散,分片區下放出去,各過各的,不禁笑道:「把整個廣南路當作成都軍的老巢,給趙允來個反客為主,這很好啊。」
杜興一急道:「可事實上,這是趙允的老巢!我們鵲占鳩巢,人家肯給咱們吃的喝的,還幫著咱們打仗嗎?」
又是一笑,杜如悔極輕鬆地道:「一直聽說杜將軍的腦子很靈活,怎麼到了用腦子的時候,反糊塗了呢?」
杜興聽出杜如悔話中有話,但此刻他確實是想不明白這些,只好認了。「還請先生教我!」
「首長的迴文呢?」杜如悔卻一轉話鋒,伸手對杜興道。
杜興忙把蘇三的迴文交給杜如悔。
杜如悔略看了幾眼,輕輕遞迴給杜興道:「首長可是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你怎麼就看不明白呢?」
這下杜興可真是蒙了,拿起迴文反覆地看,又看向諸將,只見諸將也是搖頭,也是雲里霧裡不明所以,只好又看回杜如悔。
「那杜某問將軍幾個問題吧?」
「先生請問!」
「將軍為何要把部隊打散,分片分區地散出去?」
「沒糧啊!」杜興立刻回答道:「韶州城小,不可久居!等我們坐吃山空后,趙允一圍我們就要完蛋。擴大地盤,把人手都布出去,反正趙允軍軍力不如我們。他們在青嶺關上還得留人守著,我們的人散出去,還可以擾擾他們的糧道。而且分片分區之後,無論趙允從哪邊打過來,我們都可以相護依託,只要能呆穩了腳跟,耗也要耗死趙允。」
「嗯!」杜如悔點了點頭道:「那將軍為什麼會認為,成都軍呆不穩腳跟?」
「很簡單啊!這是趙允的地盤。趙允經營日久,誰肯聽我們這些外來兵的話?」
「你覺得這很正常?」杜如悔輕笑。
「不是這樣嗎?」杜興納悶地道。
杜如悔反問道:「如果你是此間鄉民,你會心甘情願地幫助成都軍嗎?」
杜興一愣,認真地想了片刻才道:「不會!」
「那你會心甘情願地幫趙允嗎?」
杜興又是一愣,想了又想,才不太肯定地道:「恐怕也不會!」
「那就是了!趙允不過是個叛臣,而你們是朝廷的軍隊。最不濟此地的鄉民,也是兩不相幫的結果。他們懼怕趙允,而不敢幫你們;難道就不懼怕你們,去幫趙允?誰幫趙允,那就是咱們的敵人,大軍掩殺過去,下一次誰也要掂量一番輕重。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趙允不過與將軍在同一水平之中罷了。」
一拍大腿,杜興道:「聽先生這麼一說,杜興總算有些底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