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誰在說謊?
「我一定配合。」
王臨頓了一下,然後出聲問道:「但您能告訴我,她是發生了怎樣的意外嗎?」
中年警員眼神深邃,歲月的沉積,使得他連尋常的注視都像是一種拷問。
「她死了。」
中年警員用著一種極為平淡的語氣說道。
期間他的目光依舊注視著王臨,似乎想借王臨聽聞此話的表現,來挖出些對方內心深處所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王臨,面色一剎時地變了灰色,就像是被人一盆涼水從頭澆到了腳,由此而陷入了麻木。
代瑤瑤也死了,和原身死在了同一夜。在昨日下午的時候,他還和對方通過電話。
這或許代表著那個筆仙比自己想的更強大。
不、不對,需要結緣,並在招魂者破壞契約的情況下,才能傷人的孤魂野鬼,不該能在同時殺死兩人才對。
不!同一夜也不能代表同時。
是了,是自己因為昨晚的恐怖經歷,而想當然了。
王臨在蘇醒后,豁然開朗,因杜童的反常,種種都已被串聯,他已經有了一定的猜測,比如筆仙或許並不強,而是有人在背後操縱,消除種種限制,將其的能力做到了最大化。
自己原身遇難,代瑤瑤也因此遭遇不幸。
作為罪魁禍首的杜童,憑什麼能安然無恙?還在清晨給自己打了一通意味不明的電話。
王臨眉頭緊皺,於發愣中自然的側開身子,為兩位警官讓開了一條道路。
「你還好吧?」
這次開口的是另一位警員,他們二人已經走到了沙發邊上。
這位警員聲線溫和,面容及表情也不似前一人那般嚴苛,想來二人平常應當便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組合。
「沒事,沒事。我只是有些難以置信。」
王臨連忙將門帶上,然後看向二人,說道:「家裡有點亂,你們隨便坐,我去給你們倒杯茶來。」
他在度過靈魂與身體的短暫磨合期后,此時的大腦異常清晰。但這也仍無法避免自身習慣與原身有預料之外的衝突。
原身家裡不止沒有飲水機,甚至連熱水壺都沒有。
最後王臨只得從冰箱內拿出了兩瓶冷飲,不好意思的遞給了二人。
面色陰沉、眼神深幽的白臉警官坐在了沙發上,目光看著他,也看著左斜方向的空位,似乎在提醒他入座。
而那名透露出一股溫潤意味的紅臉警官,則是並未入座,而是四處走動打量起來。
在王臨找出水遞予對方的時候,男人已經打開了他的卧室——那處王臨曾直面惡鬼,一片狼藉的卧室。
兩人相對無言。
「沒事,我隨便看看,你們聊。」
男人如此說道。
王臨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調整好心態,走到了白臉警官目光所指的斜對面坐下,開始準備接受對方接下來的盤問。
「請問能看一下您的相關證件嗎?」
這是王臨坐下后開口的第一句話。
這個世界的警察法規定,警員執行公務時有兩種表明身份的方式:一是按照規定著裝,佩帶警員標誌;二則是出示警察·證件。
而二人並非所穿便衣,已是符合了相關條件。常理來說沒人會假冒警員,就算假冒也一定是連著裝帶標誌和證件一同準備。
王臨問這個問題,有幾分是出於想逃離現實,不願面對和相信眼前的殘酷,寧可一切都只是荒誕的謊言;也有幾分是想再次得到對方的回應,以此完善和堅定自己的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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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臉警官一言不發,他只是黑著臉默默掏出了證件,然後說道:「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當然可以。」
王臨正襟危坐,哪怕有著兩段人生的記憶,這也是他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面對警察的盤問。
「你最後一次見到代瑤瑤是什麼時候?」
白臉警官發聲問道。
「兩天前,我和她一起在青龍寺求福,之後就沒見過了。但我們昨天下午時有通過電話。」
王臨並無法肯定,這個世界的警察是否知道關於怪異的真相,便只得以此緩慢試探,若坦然直言的話,他或許會被送進精神病院。
「求福?」
白臉警官微微皺眉。
「是的,求福。或者說想辦法辟邪。」
王臨肯定的回應道。
白臉警官聽完之後神色生出極微變化,但他並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往下深問,而是轉而問道:「你昨天晚上在哪,在做什麼?」
「在家睡覺。如果一定要說做了什麼的話,那應該是做了一場噩夢吧。
「白衣的惡鬼將我糾纏。慢慢的我發現,我越是恐懼,惡鬼便離我越近,彷彿是在從我的恐懼中汲取力量。
「我閉上眼睛,不再看它,也不再關注身邊的一切,想盡一切辦法使自己靜心。就這樣,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白臉警官的態度曖昧,這讓王臨不敢真正將身上發生的事全盤托出,故而依舊試探著將真切的惡鬼纏身,講述成了一場夢境,一場本絕對真實的夢境。
王臨方才所說的一切,以及其中的發現都是事實——那個惡鬼最初的確只能做出一定騷擾而無法完全近身,他的恐懼程度彷彿與其近身於他的距離成反比。
唯一的區別只在於原身在最後依舊沒有克制住自身的恐懼,只得被惡鬼吞食。
白臉警官看著對方臉上自然泛生出的真切恐懼,全然挑不出問題,然後便只得將目光投向了紅臉警官。
此時,紅臉警官也結束了他的審視,在注意到白臉警官的視線后,他便坐到了對方的身邊。
他向王臨問道:「真的只是夢嗎?我看你卧室內的情況,似乎很糟糕。」
王臨搖了搖頭,滿臉痛苦的回應出聲:「我不知道,我無法肯定,當我睜開眼睛,眼前已經變成了這樣。這一切都太荒誕了不是嗎?」
紅臉警官並未直接回答,而是一如先前的白臉警官轉問道:「給我們說說吧,在不久前的那次旅遊中都發生了些什麼。」
王臨眼底閃過一抹明亮,對方主動將話題往其上牽引,這或許意味著對方可能知曉這個世界的部分真相,以及怪異的存在。
然後他便開始將旅遊中大小事宜,以及最為重要的怪談大會與筆仙遊戲訴說。
其中參雜著些原身不甚在意,但在此刻的王臨眼中,卻頗為不對勁的關於杜童的怪異之處。
時間緩緩過去。
期間屬於王臨的外賣也真正送達,此時離他點單,已經過去了近一個半小時,顯然是遲了許久。
但王臨全然沒有心情在這種事上糾結,而是在得到兩名警官的肯首后,邊吃邊說了起來。
時間再度往後推移,又是大半個小時過去。
盤問與講述正式結束。
走前,紅臉警官對著王臨,頗為嚴肅的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敬而遠之。記得,要待在光下。」
這句話,似是在提醒,又似是一種警戒與震嚇。
王臨頷首,然後注視著對方離去的背影,關上了房門。
隨後他先是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然後開始一邊打掃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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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卧室,一邊在疲勞和飢餓都退去的現在,復盤求解——這是他前世的習慣,一邊走動,一邊思考。
其實謎題已經非常顯然了。
但如何進行破局,卻仍舊是個問題。紅臉警官所說的待在光下,他半知不解。
但如果一切真如他所想,那麼自己去先行殺死杜童是否可行?
……
「老李,你覺得這小子說的話真嗎?」
真名喚作陳召開的白臉教官對著身旁之人問道。
這裡王臨其實忽略了一點,那就是陳召開因為性格暴裂,的確是一名常年扮著白臉的老警察。
但這個老李卻並非是和其搭檔的那個紅臉。甚至於,他都並非一名正規編製警員,而只是一名在某些案件上擔任顧問的協警。
這個世界的協警服裝和正規編製警察服裝基本雷同,只在警·銜和警·號上有所區別。
而王臨及原身,都沒有涉及過這個領域,哪怕能注意到細微處的不同,也無法知曉其意味著什麼。
所以此刻其實是一個頗為怪異的場景。一個常年奮戰在前線的老警員,居然主動於審問細節上去詢問一個協警。
「他應該有所隱瞞,但我並沒有嗅到謊言的氣息。」
老李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對方的詢問,並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陳召開聽聞后並不言語,只是微微點頭。顯然他站在自己的專業角度,得到的結果也是如此。
自己能從表象中尋得蛛絲馬跡窺探真實,而對方背後所代表的那個群體,卻是能直接透過表象直視真實。
隨後,二人下樓。
陳召開尋上了先前分頭行動,去調查附近監控的同事,開始對王臨方才的言語進行第二次驗證。
而老李,則是接起了一通電話。
「喂,是我李泉。杜童那邊盤問的怎麼樣了?」
李泉簡單的做出自我介紹后,便主動尋聲問道。
「這不正來向前輩你彙報了嘛。那個叫杜童的大有問題,精神萎靡,鬼氣纏身,而且我在他身上聞到了關於咒力的味道。」
對面的聲音顯得有些年輕,似乎不比王臨要大多少。
「我可算不上什麼前輩,只不過是一個空有咒力,而無法掌握術式的廢物老傢伙罷了。」
李泉輕聲一嘆,隨即又轉而說道:「我這邊情況和你相似……這個王臨也是一樣死氣沉沉,房內出奇的『臟』,且身上亦是藏有著咒力的氣息。」
「有意思,想來接著查看監控也只會是無用之功了……是吧,前輩?
我們現在似乎可以肯定這確實是一起怪異事件了。
而因莫名緣由踏足超凡,並用以行惡之人,應當就是這二人其中之一。」
二人的情況都像是沾染怪異;那麼搞清楚誰是因遭遇大恐怖而覺醒,誰又在以身飼鬼、行兇害人,這就是本起案件關鍵了。
隨後李泉與對面的年輕人,便開始交換王臨與杜童所交待的信息。
果不其然。二人信息中的重點,皆圍繞於怪談大會與筆仙遊戲展開,而王臨所說提出筆仙遊戲,並將之破壞的是杜童,杜童所說則剛好相反。
「可惜這次我只是路過,身邊沒有擁有通靈能力的人……看來現在只能等這個小鬼下次出手了。前輩,你說這傢伙近期還會去主動行兇嗎?」
「會的。你剛進入學院,又從小生長於新興的術師家族,自然不會明白……非日常與日常之間的比例,相差可是極為懸殊的。」
李泉抬頭望向王臨所在的樓層,掏出煙點燃,說道:「懸殊到每個因意外覺醒的普通人,都會認為自己是那萬中無一的天選之子。更何況他已經嘗到了甜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