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傳道
「姓名？」
「洪世。」
「年級？」
「大一。」
「新生……怎麼一進校門就把牙打掉了，這麼倒霉？」
醫務部，那個穿著白大褂與黑絲襪的女醫生，抬起眼鏡，掃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大男孩，說道：「讓我猜猜，是在食堂摔的？」
「嗯。」
「雖然是題外話，但我還是想多提一點。最近食堂裝修了嗎？」
「為什麼這麼問？」
「你是第十七個補牙的人。」
「可能地板有點滑。」
避開前面女醫生迷茫的視線，洪世轉身望向窗外的孟章學院，那裡只有一盞明亮的燈。
今天是星期天，離瘋狂一日已經過去兩天了。
時間還早，天又白又冷。
在這種天空下，看到一切就像透過毛玻璃看一樣。
路上路過的人就像湖裡飛翔的小鳥，只能看到路過的影子。
孟章學院從來不缺勤奮的人，甚至在這樣黎明的清晨，各教學樓之間的小路上已經出現了許多穿著校服的身影。
幽深的鵝卵石小路上，人們成雙成對，捧著早讀的書，戴著耳機的學長學姐踩著天空傾瀉的晨曦慢跑。
一切都靜如畫，每個人似乎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只有麻雀的催促聲似乎讓人不安。
女醫生聽著窗外的鳥叫聲打了個哈欠。
現在真的太早了，但是孟章學院的醫學部也是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的。
在這種學校里，半夜有幾個傻-逼被人抬來，也是很正常的事很慘。
最常見的大概就是裝備部的人，每次來都是半死不活的，這群傢伙每天都關在地下室研究新型武器，把自己炸的不能自理。
如果醫務部沒有人，估計裝備部會因為人力流失，而不得不關閉。
女醫生上夜班，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就下班了，但是洪世就坐在她前面，她只能強打精神對付這最後一個病人。
她轉動筆，敲著手中的病歷。「我已經看過你的口腔片了。你的牙折不嚴重，也沒傷到牙神經。用樹脂填充就行了，至於那顆完全掉出來的牙，你是幸運的。重新植入后，附近牙周膜癒合良好，再過一周左右就可以正常進食了。」
這個女醫生是今年新來的，屬於普通人，且前兩天放假了，他看著洪世接著問道：「對了，我剛來工作的時候，接了十幾個同樣牙齒斷了或者掉了的同學，有大一的，也有大二的，他們都說是在食堂摔的。
你們是不是在食堂打架了？飯菜再好吃，也沒必要插隊發生爭執吧？」
術士和常人的比例畢竟是懸殊的。
對於醫務室醫務人員，或者偏向於文科的職業，其實大多都是由普通人擔任。
「這不是飯菜的事……唉，謝謝你，醫生。今天下午我可以去補牙嗎？」
洪世嘆了口氣。
「不能早上嗎？今天學校應該沒課吧。」
女醫生疑惑的問道。
「早上有些事情要做，社團的事情。」
洪世搖了搖頭。
今天是張六奇正式成為青龍會會長的日子。
三人在青龍館大廳之內的交戰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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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在學院論壇上瘋傳。
雖然畫面只到張六奇用出雷法，一切便戛然而止。
但張六奇正面擊敗了言寸雨這點，無人表示是異議。
言寸雨再強也只是於下階術士中的巔峰，而張六奇顯然已經完全脫離了這個層次，屬於真正的上階術士了。
「我可以提前一些給你做，下午預約的人有點多，你可能排不上隊，如果實在不行，就明天再來吧。」
女醫生看了一眼洪世胸前的社團徽章，那是一個猙獰的龍首，點了點頭。
「好的。」
洪世也點點頭。
「如果你是青龍會的，就幫我宣傳宣傳吧，最近補牙和假牙的同學都往後挪了一點，醫務室儲備的樹脂和烤瓷牙都快用完了，需要下周才能補貨。」
女醫生接著說道：「這段時間我們醫務部，會向食堂建議改進菜單，多些流食。」
「謝謝你。」
洪世站起來，謝過他，然後向大門走去。
當他打開大門準備出去的時候，發現門口早就站著另一個病人。
那是一個一米七左右的女孩，身材婀娜，皮膚透明白皙，擁有一雙如同綠色琥珀一般的眼眸。
她抬頭看著走出來的洪世，一言不發。
兩個人都向左走了一步，然後又向右走了一步。
「真巧？」洪世忍不住說話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眼前的女孩好像叫陳清子？
學生會的狙擊手，對方在瘋狂一日的時候表現很亮眼，殺了青龍會了不少人。
更是在最後的第二戰場中，與宮本葵一起對戰郭蘇葉，只是因為蠱術乃純粹的害人之法，一旦與人碰上，便是非死即傷，其無法完全施展實力。
反而二人敗給了郭蘇葉一人，這才讓青龍會在失去了主將的情況下，奠定了最後的勝局。
故而洪世是記得這個女孩的，但他沒想到他們兩個會在這裡相遇。
陣清子抬頭看著洪世，但她沒有像預期的那樣和他打招呼。
她反而在確定他說話后，一動不動，然後板著臉從他身邊鑽過去，進了醫務室。
顯然根本沒有要他回去的意思，連最起碼的招呼都沒打。
在門口無人理睬的洪世停了下來，尷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子，但也沒說什麼。
多大仇多大恨，打完架還是朋友。
你被青龍會的人打掉了牙齒，我不也被那個王臨揍的掉了好幾顆。
但洪世還是忍不住轉頭往裡面看，發現陳清子就坐在自己先前坐過的長椅上。
然後，女醫生剛感嘆著下班，就把要收拾的東西放回去了，嘟囔著「怎麼又是一個牙醫……」
這時，陳清子在椅子上張開嘴后，洪世看到女孩的臼齒不見了，他立刻明白了剛才對方為什麼不跟自己說話了。
「唉。」
洪世揉了揉嘴角，似乎還有些幻痛。
他不得不關上身後的門，嘆了口氣，走出醫務部的閣樓，抬頭看了看安靜的校園，向前走了兩步，舉起手向一個剛好路過的女孩打招呼，女孩懷裡抱著一堆書。
「請問，劍術部在哪裡？」
……
在學校大門的北面，是一個名為大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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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型人工湖。
當洪世從中穿過的時候，天空終於開始放光，他的視野越來越清晰，像磨砂玻璃切得很薄。
沒過多久，洪世就看到了湖上劍術部的房屋。
一個古風古色的小屋，沒有體育館那麼大的格局。
洪世一眼就認出了他的目的地。
不知道張六奇把他叫來幹嘛？
龍虎山確實也有劍術傳承，但所傳天師劍，更偏向於劍仙一脈，也就是鬥法飛劍，而並非世俗而言的劍術。
剛到了劍術部的屋檐下。
洪世便聽到了微弱的木劍擊打聲和身體撞擊地板的悶響，裡面已經有人正在開始打鬥。
他聽到這個聲音並不驚訝，或者說是鬆了一口氣，自己沒有耽誤時間裡面還有人在，這樣才是最好。
洪世立刻踏上梯子，從屋檐下打開門，鑽進了房間。
走過木質走廊，越接近深處，木劍敲打的聲音越清晰，彷彿光聽聲音就能看到碰撞時因爆裂冒出的木屑，足以聽出揮舞木劍的人有多強壯，彷彿是在戰鬥而不是在練習。
往往木劍碰撞停止后，都帶著重物隆隆倒地，但過不了多久，碰撞之聲又接著響起來，而且比以前更激烈。
走洪世幾乎確認了門后的道觀亭里有他要找的人，他幾乎已經可以透過紙窗看到裡面交錯的身影。
當像鞭子一樣舉起的木劍揮下時，他只能看到一個幾乎彎曲的影子，被擊中武器后，猛然向後暴退。
洪世深吸一口氣，輕輕打開了木門，但還沒挺完，紙窗後面的影子越來越大，一下子就飛出了木門，和他一起倒在了後面走廊的地上。
「咳——」
洪世被擊中胸部，咳嗽起來。
這時，他身上的人意識到了他的存在，轉頭看著他起身。
洪世也抬頭看著那個飛出去的傢伙。
結果在看到對方臉的那一瞬間，他條件反射地舉起雙手捂住了臉，動作快得像刻在骨子裡一樣。
壓在他身上的人，正是先前揍過他的王臨，那麼此時將其打飛的人是誰？
王臨默默地看了一眼擋住半張臉的洪世，然後便抓起一旁的木劍，站起身重新走進了室內。
這時，洪世也發現，對方的臉上已經青一塊紫一塊，手和腳都因汗水而顫抖。
張六奇在和他對打嗎？
洪世很自然的想出了答案。
他剛要開口說些什麼，房間里射出的幾十道目光瞬間讓他閉嘴。
在燈光不太明亮的劍廳里，幾十名穿著校服的學生，規規矩矩地坐在兩側。
當洪世想要打破其間除了劍的碰撞之外的寂靜時，他們都向這個大膽的男孩投去銳利的目光，彷彿在斥責無緣無故闖入重要會議的孩子。
而洪世在捕捉到這幾十雙眼睛中最銳利最明亮的時候，有意識地咽下了自己想說的話。
他認識劍廳中間那個穿著一身道袍的少年人。
那人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手裡緊握著折斷的木劍。
正是張六奇，他在幹什麼，傳道？
會場內，張六奇丟了那把破木劍，坐在一旁的幾個學生立刻趕過來，換了一把新的。
接過後，他轉過頭，看著一瘸一拐、滿頭大汗的王臨，說道：「繼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