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猜想

「諾斯特先生。」

書房之內，正點燈閱讀的諾斯特聞聲抬頭：「領主大人？這麼晚了，是有什麼需要在下幫忙的嗎？」

諾斯特是一位穩重溫和，約莫三十歲出頭的青年。

他身材修長，穿著淺藍色的夾克衫，戴著方框眼鏡，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柔和笑容，給李永的感覺就像高中時期支教的年輕老師。

「你知道——」

李永的聲音拉長著，「你知道暗精靈相關的藏書在哪裡嗎」這句話沒有落下。

是因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菲雅已經在這莊園工作大半年時間，不排除這位學士已經被對方魅惑，成為僕從的可能。

好巧不巧，他成為領主后獲得的專長能力叫做「慧眼識怪」，並不能像查看三個異族一樣詳細查看一般人類。

糟心。

「嗯？領主大人？」

見諾斯特露出疑色，李永連忙道：「嗯，我是說，你知道和怪物、異族相關的書籍在哪一塊嗎？畢竟楓葉鎮再往南一段距離，越過帝國南部要塞，就是魔獸山脈和孫瑪雨林了。」

諾斯特眼睛一亮，瞭然般頷首道：「領主大人您是想了解一下周邊的安全情況是嗎？」

「是的，就是這樣。」

李永點頭道：「諾斯特先生，說到山地和雨林，你首先會想到什麼？」

諾斯特思索了一下，道：「山地的話，一定是適應多變氣候，且擅長攀登的族群，在考慮到那裡是偏向熱帶季風氣候的區域，首先就是獅鷲、飛龍、魔羊、奇美拉之流，還有就是佔據魔獸山脈東南部的高山矮人族。不過領主大人，請放心，獅鷲飛龍一類是帝國防線首要防範對象，而高山矮人一族早已和我們帝國簽訂和平條約，是忠實可靠的盟友。」

「至於雨林，魔物的種類那便太多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魔物種族都有可能在雨林顯露蹤跡。而說到雨林、森林，德魯伊和精靈就是必然會談及的存在，但德魯伊與世無爭，精靈幾百年前就隱世不顯。」

說著，諾斯特嘴角上揚的幅度略微上揚了些許，有些自嘲的意味，道：「比起外部的威脅，我覺得人類內部的紛爭反倒更加激烈。比如盜匪之類，又或者貴族之間……哦，抱歉，在下失言了。」

「無妨。」

李永笑了笑道：「安心吧諾斯特先生，我並不是那種會對號入座的貴族。」

他瞅了眼諾斯特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道：「不過今天先暫時到這裡吧，我原定的計劃不會改變，你告訴我剛才提到的那些族類相關書籍的位置，我自己過去查閱。」

「謹遵您囑咐。」諾斯特微微彎腰，低頭應下。

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建立，何況這也不是李永今天的主要目的。

來到諾斯特指點的書架處，李永沒有直奔目標，而是先隨手拿起了一本，漫無目的地瀏覽起來。

約莫過去一個小時，他終於不著痕迹地翻開了一本名為《暗精靈，近五千年來的興衰》的書籍，饒有趣味地翻看起來。

——暗精靈，現代學者大多認為這是上古時期地獄惡魔入侵康亞大陸時，惡魔和精靈雜交之後誕生的混血種族。他們大多親近暗與火，是天生擅長施法的種族……

他本身對這片大陸上絕大多數有名的種族都有過了解，閱讀這類書籍並沒有多少門檻，很快翻閱到了目標重點。

——在和原本的高等精靈搶佔生命母樹所有權失敗后，

暗精靈退至潮汐山谷，銷聲匿跡，至今已有一千餘年未曾正面現世過。以暗精靈的繁衍速度，一千年充其量也不過迭代五六代人。在失去大量人口、資源，隱藏於潮汐山谷的情況下，別說恢復到千年前的盛景了，至今未現世，恐怕都已經瀕臨滅絕。

——以下是筆者暴論。為走出潮汐山谷，為求繁榮繁衍，暗精靈最有可能做出的選擇，便是放下內心的高傲，與人族通婚，通過繁衍效率更高的半人半暗精靈來推動人口增長。甚至，以此滲透帝國內部，發展族群的同時不忘控制領土，行竊國之事，可謂一箭雙鵰。

合上書本，李永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用半人半暗精靈來推動人口增長？』

『並用混血的下一代滲透帝國內部？』

李永咽了口唾沫，嘴角一扯。

『這隻暗精靈的目標……不會真就是我吧？』

『或者說，像我這樣被發配邊境，不容易被中央檢測的落魄貴族子弟？』

李永搖了搖頭。

不可能簡單就被他找到正確答案。這只是一名作者的一家之言罷了。

李永繼續翻閱了其他的相關書籍，混雜在大量的書籍中，他瀏覽過的和暗精靈相關的左右也不過三本而已，但天色已經無比深沉。

再繼續閱讀下去，恐怕就會影響第二天的狀態，李永整理好了書本，隨即離開了書房。

剛走出書房，便看到角落處，一個身穿女僕裝，正在打掃的身影。

他心中一突，可細看之眼對方頭頂的方框后，鬆了口氣。

『辛麗雅：人類女性，平民1級（普通模板）』

他大踏步走過去，板起臉，對這個嚇到了自己的褐發眼鏡女僕道：「辛麗雅小姐，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領、領主大人！？我、我在打掃中！」辛麗雅頓時一個激靈，鼻樑上的方鏡框晃動了一下，怯生生地應道。

李永眉頭微皺問道：「明天打掃不行？」

辛麗雅連聲應道：「對、對不起！」

見對方露出害怕的表情，李永輕嘆了口氣，道：「我沒責怪你……算了。就你一個人在忙嗎？」

「是，是的。其他人，她們很早就完成工作了。」

「哦。」

李永瞥了一眼四周，剛好在樓道看到了一對掃帚和畚斗，在辛麗雅疑惑的目光中快步走過去拿起回來，道：「我正好對你們幾個女僕有些好奇，一邊打掃一邊給我講講？我也順便一起幫你打掃了，這樣也能快點完事。」

「這、這、這……」辛麗雅張大了嘴，呆住了。

半餉才驚呼道：「這可使不得呀領主大人！」

李永點了點頭：「挺好，都不結巴了。還有，我是領主，我說了算。」

辛麗雅一臉愕然，毫無拒絕的理由，只能一邊手足無措地打掃著，一邊結結巴巴地給李永介紹起來。

大約十幾分鐘后，二人便順利打掃完了過道。

遺憾的是，李永並沒能從辛麗雅嘴裡問出關於菲雅的異常。

而等他告別對方，回到自己的卧室時，回憶起辛麗雅描述的內容片段，猛地注意到了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