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摸屍的機會
半個小時后，貝奧米見到了今天的第二個工作目標。
這是一個少年，大概十一二歲，不過很瘦，貝奧米把屍體扛起來的時候，估計了一下，大概只有四十斤的樣子。
這是一個餓死的流浪兒，貝克蘭德幾乎每天都有餓死的流浪者，大多數都是兒童。
不是每個流浪兒都能活過成年的，在貝克蘭德這種工業革命前夕的大城市裡，流浪兒能活到成年的，連三成都不到。
其中，大部分是餓死的，也有被黑工廠坑死的，或者死於其他什麼意外和危險。
嚴格來說，老背屍工阿羅本主要的工作，就是這樣的流浪者，尤其是流浪兒，特別是餓死的流浪兒。
貝克蘭德對標的是霧都孤兒的霧都，有孤兒實在太正常了。
而且，這個時代的統治者，並沒有給這些孤兒太多憐憫，或者，活躍於貝克蘭德大街小巷的背屍人，就是統治者們對這些可憐的同類最底線的憐憫吧。
當然了，在某些統治者看來，給這些死去的可憐人一個體面的結局，其實更多的是在維護這座城市的［衛生情況］。
背起一個同命相連的流浪兒死屍，貝奧米並沒有什麼兔死狐悲之類的感悟，他現在想到的事只有一個——這種時代，簡直就是邪神降臨的溫床啊。
怪不得後面黃黑之王的觸媒體周明瑞開始冒頭后，會遇到那麼多邪神的信徒呢。
處理完第二具屍體，把屍體暫時寄放在警局後面的地下冷庫，貝奧米他們獲得一段休息時間。
不是沒屍體了，而是第三具屍體情況有點複雜。
警局的人給這兩個編外人員的說法是——等通知。
然後，老背屍工阿羅本就和警局後院的太平間看守一起去外面抽煙了。
貝奧米不抽煙，所以就沒跟著去。而且——煙草這種東西，對於一個貧民窟的流浪兒來說，有點奢侈了。
阿羅本的收入不低，而且這老傢伙還沒有家庭，不用養活老婆孩子，當然有消費煙草的能力了。
但貝奧米不行啊，雖然他手裡還有那麼一點點錢，但他要養活一個弟弟啊。更何況，他還欠著阿羅本一筆錢呢，怎麼能隨便花錢去買煙草呢？
「來來來，嘗嘗這個！」
五分鐘后，貝奧米很熟練的給自己的導師和警局的太平間看守老巴頓發煙！
兩個老煙槍一看貝奧米拿過來的煙，就眼睛一亮，於是就很熟練的接過來。
然後，貝奧米自己也掏出一根，別在耳朵上。然後，從兜里摸出一個煤油打火機來。
「叮」的一聲，淡藍色的火苗冒出來，一股混合了不知道什麼味道的煤油味散發出來，稍稍有點刺鼻，但並不難聞。
給兩個老前輩都點上，貝奧米才抽出耳朵上夾的煙，湊在火苗上熟練的點著了。
深吸一口氣，接著醞釀了三秒，再一口呼出來。
差評，不如利群太多！
但是，這一根煙還是能換一塊黑麵包，因為這是帶過濾嘴的。
看到自己的弟子這麼熟練的抽煙，阿羅本有點小驚訝，就貧民區那邊的小混混的消費水平，他還是很清楚的，這小子怎麼這麼熟練？
老巴頓也有點奇怪，看這小子夾煙的姿勢，還有使用打火機的熟練勁兒，也是個老煙槍了啊。
見兩個老前輩都在看自己，貝奧米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以前在老摩爾那裡的時候抽過，他還送了我一個煤石打火機呢！」
「切！」老巴頓不屑的抖抖煙灰，
用手點點貝奧米：「就老摩爾那個小氣的傢伙，他能給你打火機？」
說完就沖阿羅本笑笑：「你這個學徒不錯，能從老摩爾那裡佔便宜，是個機靈的！」
「哈哈哈……」阿羅本很是高興的拍了拍貝奧米的肩膀。
「我早就發現這小子機靈了，不然也不會讓他接我的班啊！」
「嘿嘿！」貝奧米不好意思的笑笑，沒有接話。
老摩爾是貧民區一個火柴加工作坊的老闆，是出了名的吝嗇，對工人也是很苛刻。
不過他有一點兒好，至少糊火柴盒不會造成嚴重的工傷。
貝奧米的前身在貧民區混日子的時候，也沒少去他那裡工作過。不說別的，至少算工錢的時候，老摩爾根本不能從這個小鬼頭這裡佔到便宜。
「這小子之前跟著灰鼠那幫傢伙混過，那時候我就看他順眼！」阿羅本對這個學徒還是很滿意的。
「楓樹街那伙灰鼠？」老巴頓問了一句。
「嗯，灰鼠手底下十幾個小崽子，都被你們收拾過，他跟了灰鼠小半年，一次也沒被抓住過！」阿羅本抽了一口煙，才繼續說：「我本以為這小子以後會接灰鼠的班呢，誰知道他……嘿嘿！」
「合該我阿羅本撿便宜啊！」
老駝背很是自豪自己選學徒的眼光。
「那可真是夠機靈的！」老巴頓聽阿羅本說貝奧米的事，有點不自在的摸了摸左邊的口袋。
灰鼠幫是貧民區和南城區接壤的楓樹街上的扒手集團，由一個老扒手帶了二三十個小扒手，老灰鼠在貧民區也是一號人物。
別的不說，老灰鼠那一手扒竊技術真的讓人叫絕。聽說貝奧米和灰鼠混過，老巴頓還真有點兒怕怕的。
「哈哈哈……」阿羅本看到老巴頓摸口袋，就知道這老傢伙怕了。
「放心，這小子手藝雖然也不差，但很有分寸的！」
「哼哼！」老巴頓不以為然！
「有分寸」這種黑話，老巴頓這種瘸了一條腿的老警察還是知道啥意思的。
在貝克蘭德地下世界活躍著大量的幫會成員，大小幫會加一起沒有一千，八百也是有的。而這些幫會份子的主要創收手段，就是扒竊和入室盜竊。
有分寸，就是對扒手團體里一些老扒手的形容，他們知道什麼東西能偷，什麼不能偷。
比如，警察的東西，那就是不能動的。還有貝克蘭德那些其他地下世界的人，以及很多不好惹的人的東西，這都是燙手的山芋。老扒手會很清楚什麼東西能動，能動多少，而什麼東西，絕對不要動。
一個扒手，手藝可以不斷練習達到出神入化，但［眼力勁兒］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天生的。
在太平間外面抽了一會兒煙，就在貝奧米準備給兩位老前輩續第三根的時候，外面進來一個警察。
「阿羅本，帶著你的學徒去風車區收屍去吧！動作快點兒，去晚了今天天黑之前你們估計就回不了城了！」
大概三十多歲的警察拿著一個文件，遞了過來。掃了一眼地下的煙頭，又笑了：「可以啊，阿羅本，都抽帶過濾嘴的了！」
「呵呵呵，這都是我這學徒的一片心意！」阿羅本也不避諱，說著給貝奧米使了個眼色，-貝奧米心領神會，趕緊上前接過那份文件，並不著痕迹的遞過去一包還沒拆封的香煙。
「還麻煩您給親自送過來，這包煙您拿回去抽！」貝奧米把煙塞到那個警察手裡，不等他反應，拿過來文件翻了一下：「我看看，這還是個碎屍案啊？我說怎麼等了那麼久呢！」
「碎屍案？」阿羅本有點驚訝！這不是刑事案件了嗎？
「嗯，是個碎屍案，你們有得忙活了！」那警察不好意思的把煙裝進口袋，才不那麼刻意的交待著：「弄完了順便把現場打掃一下，收拾乾淨點，那邊可是個大戶人家呢！可別漏了什麼髒東西，讓人家說你們工作不認真！」
「我們一定會好好清理的，你就放心吧！」阿羅本一聽這話，就知道什麼意思了：「我阿羅本幹活兒，絕對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然後，師徒二人就從太平間旁邊的小房間里拿了專門用來收碎屍的收屍袋，帶著全套傢伙什兒匆匆忙忙的出發了。
半路上，阿羅本欣慰的對貝奧米說道：「你小子挺明白事兒的啊，這一包煙就換了一次摸屍的機會，這買賣不錯啊！」
「這還是導師您教導有方啊，要不是您的指導，我一個小屁孩怎麼能進步呢？」貝奧米趕緊把馬屁拍上。
「嗯，不錯，確實是我教導有方啊！」阿羅本點點頭。
不過，他在心裡想的是：我剛入行的時候，可是幹了兩三年才摸到點門道，這小子才跟著我學了幾天，就這麼快就上道兒了？
嗯，這小子確實機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