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再度失敗

第57章 再度失敗

月何年又一次離去,這次她前往北國,沈竹侯獨自下了江南,尋找一群人。

沈竹侯不再去想那些兒女情長,一來心病已治,二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野山之峰。

北國下著雨。

雨水比雪要冷。

因為溫城雪也在這裡。

而他對面站著的,則是那個變化無常的男人,公孫無常。

兩個直爽的男人,本是不需要任何戰鬥的理由。

但在溫城雪的身旁,竟立著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的身體很軟,站在地上都能清晰地看出線條。

二人站在寒風中,一眼便能認清。

溫城雪還頂著他的斗笠。

他壓下斗笠,抬眼問道:「公孫無常?」

他很少率先開口,可他一旦開口,就註定不尋常。

公孫無常卻不抬頭,道:「不錯。」

溫城雪道:「你怎麼來了?」

公孫無常冷笑道:「究竟是你在等我,還是我在等你?」

溫城雪道:「我在等人,不是你。」

公孫無常道:「你應該認出我了,為什麼還要再問?」

溫城雪道:「你和他很像。」

公孫無常道:「哦?」

溫城雪道:「你們身上有個共同點。」

公孫無常道:「哪一點?」

溫城雪道:「你們都很奇怪。」

公孫無常笑道:「你也很奇怪。」

溫城雪冷冷道:「至少比我怪。」

公孫無常忽冷下臉,道:「我不想比誰更奇怪。」

溫城雪道:「可我想。」

公孫無常道:「你不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

溫城雪道:「我知道。」

公孫無常道:「你知道我現在有把握了嗎?」

溫城雪道:「我知道。」

公孫無常忽叫道:「我是公孫無常!」

他太渴望得到認可了。

一個人得到認可,最好的辦法就是挑戰別人。

他的對手卻並不想認可他,也不想被挑戰。

溫城雪臉色不改,仍道:「我知道。」

公孫無常道:「你還記得上一次嗎?」

溫城雪道:「我記得。」

公孫無常道:「你上一次沒有殺我。」

溫城雪終於抬起臉,他的臉上儘是寒風痕迹。

這個男人一抬頭,就是一座冰山。

夕陽下的冰山很燦爛,尤其是透明的橙色。

溫城雪淡淡地道:「我不殺你,因為你不值得。」

公孫無常笑道:「若要動手,為何不殺?既然不殺我,那就是你被殺。」

溫城雪道:「若有把握,你現在就拔刀。」

公孫無常的掌緊握刀柄。

他不敢拔刀。

他很少率先拔刀。

他害怕和上次一樣。

他並不怕死,他害怕一直徒勞地活著。

這樣活著,還不如死。

公孫無常道:「這是你說的。」

溫城雪道:「我說的。」

他的眼神很簡單,只告訴了公孫無常兩個字:拔刀。

這就像是在挑釁一個人,再將其置之死地。

正欲拔刀時,女人開口。

她的聲音很澄澈,和溫城雪的人一樣。

她道:「你要挑戰這個男人?」

公孫無常這時才看到這個身穿一襲灰白狐裘,戴著深色面紗的女人。

他答道:「不錯。」

女人道:「你猜猜我是誰?」

公孫無常怒道:「我要殺的人不是你!」

女人嫣然道:「公孫哥哥可有女人了?」

公孫無常道:「有。

女人道:「誰?」

她竟有些驚訝和憤怒。

公孫無常道:「我為什麼告訴你?」

女人笑道:「也許我們認識。」

公孫無常道:「就算認識,又如何?」

女人道:「這樣你們就打不起來。」

公孫無常冷笑道:「你不想讓我殺他?」

女人道:「我是在珍惜你這顆好頭。」她的聲音倒很柔和。

公孫無常道:「你要我告訴你?」

女人道:「不錯。」

公孫無常道:「她的名字很美,但我不想告訴你。」

女人道:「難道我不美嗎?」

公孫無常冷笑道:「你再美,也不及她美。」

女人道:「你不妨說說看,她有多美。」

公孫無常道:「她是白玉七仙中的第七。」

女人瞟了一眼溫城雪,他甚至已閉上了眼。

可他手裡畢竟還握著雪白的刀。

公孫無常道:「你怎麼了?」

女人一笑,道:「我沒什麼。」

她一直盯著溫城雪的臉,很久很久。

眼神就如同泉水,既清又柔。

溫城雪仍閉著眼,坐在山上。

他現在無論周圍怎樣,都不會睜眼了。

決鬥即是決戰。

公孫無常既能被一個女人吸引注意,自然沒必要再看他。

溫城雪徹底不想尊重這個對手。

次次失敗的人不會被唾棄,但很難被人歌頌。

良久,溫城雪才開口道:「你告訴他吧。」

那女人緩緩摘下面紗。

她的圓臉很白,這是長期跟著溫城雪的跡象。

笑容就像母親。

任何人看到她的笑,都會想到故鄉。

她的眼神和藹。

但對於一個人來說,竟是把刀子。

這個人正是公孫無常。

女人赫然竟是第七位白玉仙子。

雨水對於男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但冰冷的雨水不同。

公孫無常的肩頭又滾入幾滴冷水,隨後冷入脊髓。

冷總能帶給人刺激還有清醒。

公孫無常也清楚地看見了他的女人,站在什麼地方、跟著什麼樣的人。

於是他拔刀了,那柄黯淡的獨木刀。

他拔刀,就因為他憤怒。

他的女人,現在跟著另一個男人。

公孫無常還是那個公孫無常。

他殺人無常,不殺人時也無常。

很多人都是這樣,總控制不住自己。

但這些人中活下來的強者,就只有公孫無常一個。

他若死,就代表著整個衝動群體的滅亡。

溫城雪反而沒有拔刀。

他看著公孫無常一步步逼近。

他連刀都沒拔出去。

公孫無常卻已倒在中途,摔入山谷了。

他臨死了嗎?

他臨死了。

獨木刀法施展了嗎?

施展了。

但他的刀法,全然使在了自己身上。

何等無常的人,何等無常的刀,卻都沒能勝。

他為什麼輸?

輸就輸在他是個無常的人。二人對峙,誰先衝動,誰就最可能輸。

溫城雪睜眼。

雨水甚至比他還要溫暖。

他的肌膚每一處都冰冷。

他冷冷地問道:「他走了嗎?」

女人笑道:「他走了。」

她又道:「溫哥哥果然厲害,既不用刀,也不用劍,便能徹底打敗一個人。」

溫城雪大笑,起身撣水,撫著女人的臉,問道:「是么?」

他不喜歡大笑。

女人道:「嗯。」

她低下頭含笑,避開溫城雪的視線。

這是女人對付男人的辦法。

溫城雪也沒有看著女人。

可他的刀正盯著女人。

溫城雪不知何時,就已然拔刀了。

女人也看見了那柄雪白的閃著寒氣的刀。

刀光一閃。

北國的雨很冷,但絕對沒有溫城雪的刀冷。

刀身已然穿透女人小腹。

溫城雪擦了擦刀,而後飛快收刀。

這樣乾凈的一柄刀,只允許白雪落在上面。

至於死人的血,便是污物。

溫城雪洗了洗刀,淡淡地自言自語,道:「這種女人,我一定會殺她的。」

溫城雪不喜歡玩弄女人,更不喜歡這種不誠的女人。

大雨。

一個座冰山坐在野山上。

不知名的山,不知名的女人。

溫城雪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要做什麼。

冰山也會發熱的。

晴天。

這一天沒有晴空霹靂,沒有習習涼風。

這就是晴朗的一天。

風和日煦,鳥語花香。

長街上站著十幾個人,街的一邊連著江湖,另一邊連著墓地。

可他們不去墓地。

一群穿著白衣的中年漢子,甚至五六歲的孩子坐在老人的頭上,都到了這裡。

他們每一個人都帶著兵刃,臉色說不出的得意。

這些人圍著一個花園。

花園無主,但花仍活著。

他們在等人。

一個白衣大漢問道:「那小子說的是什麼時候?」

白髮老人答道:「午時。」

大漢道:「現在呢?」

老人答道:「巳時。」

漢子道:「到時候誰先上?」

老人道:「一起上」

其餘一眾漢子紛紛贊同。

漢子道:「咱們這裡誰的仇最深?」

無人應答。

正沉默時候,忽見花海中一人跳出來。

他又躺入花海中,沒人看清楚他的臉和衣服。

眾人各挺兵刃,忙趕過去,圍在這人身邊。

這人的眼睛依然很亮,透徹至極。

他兀自笑著,抱著花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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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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