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相遇
「這…是哪?」
王瑞強撐著眩暈感睜開眼,喃喃自語道,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色細線交織而成的大棚頂蓋,像是無數條相互纏繞的細蛇,在緩緩的蠕動,分不清頭,也辨不清尾。
抬頭看了看四周,像是很突兀的出現了四塊巨大的黑色木板,把這頭頂的無數條細蛇給圍了起來,說是圍,其實也不準確,更像是這群細蛇,在這安了家。
王瑞虛弱的望著無數蠕動的細線,偏頭打量了左右兩邊,空蕩蕩的。
想要強撐著起身,探探周圍的環境,當這個想法出現時,很突然,身體一下就站了起來,微微有些眩暈的王瑞驚恐的伸著雙手看了看。
「我…剛剛很用力支撐起身了么?」
王瑞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扭頭再一次看看周圍,出於自己前職業——一位公安警員的良好素質,即使他是在鄉鎮里混吃等死,但他的職業是正義的。
寂靜,沒有空氣流動。
他很輕鬆的就走完一圈。
「沒有門,也沒有窗」。
眼前的環境就是一個大型的棺材,蠕動的黑線就是腐爛生出的蛆。
頭頂密密麻麻的細線型觸手讓王瑞極度不安,這個畫面讓他想起了前世的一部跟蛇有關的恐怖電影。
發現是一個封閉式的環境后,王瑞坐了下來開始思考。
因為他的心裡有一個強烈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就到了腦海邊,怎麼都不能脫口出來的答案。
「最煩這種明明知道有地方很違和,很不對勁的情況,卻怎麼也說不出答案的事了。」
王瑞懊惱的晃了晃頭
「現在這種情況比我聽指甲划黑板還要煩躁。」
「房間大概100平方,高度差不多四米,難道是要我雙腳用力貼牆爬上去,從這黑色的細線穿出去么。」
王瑞抬頭看著這些蠕動無序無聲的黑線,有著一種詭異的美感。
有了這個想法后,他走到牆角,想要付諸實踐。
最終攀爬的動作停下,他腦海里想到了一種後果。
「鑽進去不是血崩?」
放棄攀爬的想法,漫天的黑色讓他腦里一閃。
「等等,我明白了,黑色的,這是黑色的,那麼沒有光源為什麼這房間這麼亮堂?這到底是哪?!」
「在哪?」這個困擾人類歷史的究極問題出現在王瑞的腦海里。
然而還未等王瑞思考清楚,一陣劇烈的疼痛感從大腦傳來,頭頂的黑線突然落了下來。
沒有給王瑞反應的時間。
黑線圓潤的頭部變成無數根細針,它們似乎還長著密密麻麻的細牙。
越過堅硬的腦殼,直接啃食神經,也就幾秒鐘的時間,昏迷前的記憶碎片從神經里鑽了出來,它們宛如炸裂的地雷碎片。
腦海里出現的是王瑞充血的雙眼,露著吃人的神色。
他抱著一位臉色惶恐,雙手被縛的中年男性,從二十四樓跳了下來。
疼痛讓王瑞像是一條在火坑的四腳蛇,身體不停的上下蠕動,繼而不停的抽搐,好一會後,黑線縮了回去,疼痛緩和了下來。
王瑞的表情扭曲,神情快意,他笑了起來,笑聲有些歇斯底里。
「哥哥給你報仇了,哈哈哈,哥哥終於給你報仇了,哈哈哈哈。」
王瑞趴在地上用力的垂著地板瘋狂大笑著,一陣過後,又躺在了地上,側身,身體蜷縮了起來。
「原來,我已經死了么。
」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這個心情代表時間的房間里,王瑞終於冷靜了下來。
準備面臨他的死亡後果,他得出了正常人該有的結論。
走到旁邊的一塊木板用力的捶打了起來大聲喊道:「喂,有人么,這是哪,是地府么,還是地獄啊,我來報道了!」
空曠的房間卻沒有迴音,同樣的,門外也沒有回應。
見沒有人回,王瑞無力的坐了下來。
「這是主動殺人,在地府的後果么?」
王瑞很害怕,這是他最怕的懲罰,他再次嘗試著開始嘶喊,求饒。
「能放我出去么,我可以接受其他苦刑,下油鍋?推磨盤?只要別關著我就行!開個門行么,開門!」
無力感充斥在全身,王瑞打算放棄了。
他揉了揉眼。
眼前的木板怎麼有了一扇門?王瑞驚奇的站了起來。
這個門,還無比的熟悉,就是王瑞單位宿舍房間的門,甚至連栓鎖的左側鐵鏽位置都一模一樣。
基礎的職業素質讓王瑞沒有拉門直接出去,而是開始思考它是怎麼出現的。
他很確信,他檢查的很仔細,不可能沒有發現這扇門。
他咽了咽口水,腦子裡出現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裡應該有我的床。」
這個想法甚至還沒有從嘴裡念叨出來,僅僅是出現在腦海里。
!!!
王瑞瞳孔一縮,門的對面左側,像是本來就該有一張床一樣,就放在那裡。
王瑞走近了打量著,發現甚至因為吃泡麵而不小心灑在床被上的點滴油漬也一模一樣。
看著這熟悉的事物。
「我還沒死?這是傳說中的心理學里的夢境?」
這個念頭一出現,他更絕望……
那是24樓,他還殺人了…。
王瑞目光遲疑,不敢去拉開那一扇門,他不敢面對殘酷的現實。
各種信息的衝擊下,自己得出似是非是的結論后,王瑞坐在床上看著對面的木板想著
「這有一扇窗」
哪怕是看了兩次了,第三次仍然有些驚奇——對面出現了宿舍的窗戶,裡面是玻璃,外面釘了一排鐵欄,整個窗戶嵌在了木板牆壁里。
「呼」
王瑞躊躇了很久,還是走到了窗邊。
瞪大了眼睛,沖入眼前的畫面是無數條小拇指粗的紅色長繩相互纏繞,自最上方落下,在離地差不多半米的地方翹起了蠕動的線頭沒入了一張椅子背後。
「這是……懶人搖搖椅?」
王瑞看著從上到下慢慢纏繞的越來越緊,由粗變細的『血色大蟒』,完美的契合進入了那一張畫風有些離譜的懶人椅背後,忍住想要吐槽的想法。
繼續打量著外面,發現『血色大蟒』背後的一側,居然還有一座房子。
只是顏色居然是紅色的,紅色蠕動的細線從房頂落下,圍滿了整個房屋。
「我的房子外面也是這樣么?」
「這難道真是地府么,每個人還都是獨棟住宅么。」王瑞終於忍不住心裡吐槽道。
目光繼續平移,發現四周除了畫風驚悚恐怖的血色大蟒線頭,其他的地方反而空靈起來。
綠色整齊的草地,懶人椅居然還是在一條流淌的小河中間,只是紋絲不動,而小河則是在懶人椅前方不遠處一左一右分流了。
整個天空除了突然出現的『大蟒』外,都是天藍的,只有幾片雲彩把『大蟒』的源頭給遮擋住了。
還有一個像是畫上去的太陽,至於為什麼像是畫上去的——因為太陽周邊居然有一圈虛線?
「這是要證明它在發光么?」王瑞神經已經有些錯亂。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可能那發光的太陽給了信心。
王瑞莫名的放鬆了下來,終於,拉開熟悉的門走了出來,回頭看了看關住自己的房間,發現除了門和窗外,果然跟紅房一樣,密集的『蛇窩』,而大小似乎要小上幾號。
視線上移,忍住又想吐槽的老毛病——上面TM居然還有一個圓圓的月亮。
這一切的畫風顯得太不協調,矛盾感,詭異感,還有些,美感。
王瑞慢慢走向『血色大蟒』,目光也盡量的遠眺,外圍像是被一個巨大的罩子罩住一樣,而這也打破了這是地府的想法,這方圓周圍,只有自己跟對面兩棟房屋而已。
小河分流繞著罩子從西向東在中心點無聲的循環流著。
走到『大蟒』跟前,猶豫著要不要下水去對岸敲門的王瑞打量著這個被水流衝擊卻又紋絲不動的懶人椅。
椅子看上去就是正常的木料,上面鋪著一層軟綿的絨墊,頸椎部位也有一條枕頭,左右兩邊的扶手上甚至還畫著兩隻可愛的『貓爪』形狀。
而『血色大蟒』插入的椅子背後居然是一個類似頭一樣的圓形,簡單的幾筆勾勒出沒有表情的卡通五官。
最終,王瑞還是慢慢靠近,左腳踏進了小河,水不深,剛好沒過小腿部分。
左腳完全站立的時候王瑞發現不對——這張懶人椅居然是完全浮在這條小河上方,可以很清楚的看見,水流衝擊起來,甚至不會有幅度,像是直接穿過去了一樣。
然而,來不及多想的王瑞沒等把左腳抽上來,整個小河暴走了起來,像是火山岩漿爆發的前兆一樣,又像是沼澤地的泥潭一樣,死死的吸住了他。
因為左腳不能動彈,王瑞立馬坐下,右腳蹬地,雙手抓住後面的草地,臀部跟腰部還有手部開始發力。
可是沒有任何用。
沒有水聲,就很突兀的,小河的水流站了起來,水流無規則,沒有形狀,就這樣往上直勾勾的奔了過來,包裹住整個身體,王瑞直接被拉扯進去。
像是透明繃帶綁住的木乃伊,小河就是棺材。
王瑞躺倒在小河正中央,河水完全淹沒他的臉龐。
痛!
這個痛讓人無法呼吸。
意識都被撕裂成碎末。
河水沿著臉上一切能鑽的地方往大腦深處鑽去!
大腦變得腫脹,似乎隨時都會炸掉。
「艾爾瑪!艾爾瑪!艾爾瑪!!」
「氣泡橙橘蛋糕…餅…貓爪餅…甜果奶。」
劇烈的疼痛,無數破裂的畫面在王瑞的腦海里開始放映,斷斷續續,又無比的深刻。
河水慢慢的塞滿整個大腦後開始分流,順著喉嚨,食道,呼吸道往下粗暴的奔涌下去。
王瑞感覺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每一寸神經都在顫抖,身體像是被撕成了一縷一縷的,然後又重新組合起來。
最終,王瑞從瘋狂的大叫變成低喃的自語。
「媽媽…媽媽…媽媽…」
在這樣咕噥中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在王瑞閉上眼后,身體平靜了下來后,躺在河裡的身體慢慢從大腦後游出黑色的『魚』。
黑黝黝的,沒有眼,沒有嘴,沒有鰭,這些『魚』直奔懶人椅魚躍而去,像是躍龍門,像是在撲火,一條接著一條,義無反顧,撞向了在椅子背後人臉的『血色大蟒』。
大蟒的一半從根部變黑,黑紅交雜在一起,互相在扭打,互相在擁抱。
那肉眼看不清的,無數蠕動的線頭開始主動纏繞,每一根變黑的紅線跟每一根存在的紅線從下往上螺旋上升的纏繞。
最終,黑色染到了雲彩遮掩住的源頭,同樣,它們也纏繞到了最源頭。
小河中間也出現了一道空氣牆,精準分割,不多不少。
河水依然清澈無比,自西向東流淌,沒有水花,沒有水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官終於屬於自己,緩緩的撐開眼皮眯出一條縫。
模糊的視野里出現一個晃動的球,待完全睜開時,球也停止了晃動。
是一個咖啡色頭髮,中間一縷掉下來的頭髮剛好把左眼分割——正歪著脖子好奇的看著王瑞。
王瑞下意識腿部用力,雙手支撐向後退去,拉開一小段距離后一臉防備的看著眼前的蹲在小河裡的年輕人。
眼前人臉頰偏瘦,鼻骨高聳,眼窩較深,瞳孔天藍色,上半身穿著簡單寬鬆的白色古典休閑衣,衣服上面同樣印著懶人椅上的『貓爪』圖形,下半身穿著黑色寬鬆像練功服飾的褲子,赤腳蹲著。
看著眼前後退的王瑞,他一臉開心,他站了起來,他走了過去,他伸出手,他張開修長的手指。
「你好啊,我叫尤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