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劉氏

去縣裡做苦力都不怕被那些個黑心的管事騙，還會念縣裡出的公文哩！

要知道有些大老爺們家的管事最喜歡報款虛高，又從干苦力的腳夫身上榨錢到自個腰包里。

要她說，那些個壓榨人血汗錢的管事都是沒心肝爛肚腸的沒良心的狗東西！慣會媚上欺下！

唐老栓聽到「念書」兩字就心裡發苦，他平生最遺憾的事就是念書。

明明他與大哥的念書天賦相差不大，但當年家裡窮，供不起兩個讀書人。

大哥又是長子，所以爹娘決定讓大哥繼續讀下去，自己則幫家裡幹事。

他當年是怨的，怨爹娘不肯讓他繼續讀書。但在他當了爹后，也就不怨了。他想，如果當年他是爹娘的話也應該會這樣做的。

也沒什麼好怨的，家裡五個兄弟姐妹。因為他是老幺，爹娘除了大哥以外，最疼的就是他了，而且他也讀了一年多的書，也該知足了。

而且現在老天爺賞了這麼個福娃娃給他，雖然家裡的日子過得苦了些，但相信總會好的。

……

「娘，老三媳婦兒煮的紅糖水，叫我給您送來，我給您放桌上哩！您醒來了喝啊～～」

劉氏賊眯眯的瞅了一眼躺在炕上的婆婆，小心翼翼把手上紅糖水放在睡炕旁邊的木桌上，抬腳準備走人。

這時，炕上的張春珍眸子微睜，斜眼撇了撇炕邊正準備走人的劉氏。

「等等，老大家的...」張春珍開口把劉氏叫住。

正準備溜走的劉氏聽到張春珍叫自己，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張春珍。

「娘，叫我...叫我幹啥？」如果張春珍細看劉氏，就會發現劉氏的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眼睛左顧右望，就是不敢看向張春珍。

娘不會是發現了吧？不會的，不會的，來的時候她都檢查過碗里的了，不會被發現的！劉氏在心裡安慰自己。

「老大家的，幫我看看你小姑子要換尿布了沒有？我要吃飽先，等你小姑子醒來后才有力氣餵奶。動作要輕啊，要是弄疼我閨女，仔細你的皮。老大家的，聽見沒？」

劉氏聽見自家婆婆中氣十足的聲音，心裡鬆了口氣，呼，還好沒發現。

又忍不住在心裡嘀咕，生了一個丫頭片子而已，值得一天三頓紅糖雞蛋水嗎？雞蛋是多精貴的玩意啊！

這些雞蛋都是好不容易攢下來的，攢了一個多月嘞！一天幾頓的造，夠幾天？但是現在是婆婆當家，誰敢有意見呦！

想想那雞蛋的味道，嘖，又香又甜。那甜絲絲的感覺…...劉氏自己沉浸在了紅糖雞蛋水美味里。

張春珍抬眼看見劉氏在發獃，呵斥道：「老大家的，發什麼愣呢！叫不動你了我還！」

她抬手端起在木桌上的紅糖水，抿了一口。

劉氏在一邊檢查尿布，一邊悄咪咪的觀察張春珍的動作。

張春珍左手捧著陶碗，右手從碗底捻出一絲白色的蛋花絲。眼神伶俐起來，眼刀子咻咻咻的往劉氏身上刮，好似要在劉氏身上剜一塊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