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炎決斷

早在六月初，為了探明大炎的態度，蘇環就帶著李琦的詔書從海上出發，前往大炎。

在海上漂了兩個多月，蘇環才頭重腳輕的在大炎海州登陸，直到九月中旬，才抵達了大炎的國都中都城。

作為兩個大一統王朝的國度，中都城存在年歷史，雖然多次經歷戰火，但中都城的底蘊之深，遠超各國國都。

中都城佔地近萬平方公里，這麼大的區域，當然不可能全部備城牆覆蓋，否則長款各百里的城牆，光是維護和駐軍的數量，就能耗空大炎的國庫，大部分的居民是居住在外城的，密布的集鎮、坊市將中都內城團團圍住，再外圍，數十個可駐千人的軍堡將圍城護在中間。

大炎雖然只有十七萬烈陽軍常駐京師，但中都城另有近三十萬的城衛軍拱衛京師，加上周邊州郡的駐軍，光是中都城周邊的常駐軍數量，就超萬。

三十萬城衛軍，約駐紮在各處軍堡和縣城，其他的二十萬，全部駐紮在內城，因為大炎中都城內城，城牆的長寬，超過二十公里。

當聽到這個數字時，蘇環驚呆了，作為大夏國都的北都城，城牆的長度也不過十二公里，這個數字已經很恐怖了，光是一面城牆，三班輪換，日常駐守的兵力就要一萬餘人，而二十公里的城牆，光是修建，花費的金錢、投入的人力絕對是天文數字。

雖然是經過歷代擴建才達到這樣的規模，但這樣的工程，實在令人難以想象。

還未進入中都，遠遠的就看到了中都城高大的城牆，通體用堅硬的黑石修建，城牆高度超過二十米，這樣的高度，大陸上大部分的攻城器械都無法起作用，二十多米高的雲梯，光是攀爬，就足以耗費士卒大量的體力，等登上城牆，估計也沒多少戰力了，更別提攀爬過程中箭矢造成的損傷。

「想要拿下這樣的雄城，只能圍困，不能強攻。」當蘇環在大炎禮部官員引領下，步入漫長的甬道時，心中暗子思量。

長達四十米的甬道，代表著城牆厚度達到四十米以上，這樣的厚度，即使是威力最大的攻城器械，也無法造成有效傷害，而甬道中，蘇環至少發現三道鐵閘，每道鐵閘的厚度都超過三十厘米，想要破壞，除非連城牆一起毀掉。

「難怪歷次戰亂，中都都屹立不倒，每次都是從內部攻破。想要從外部拿下這樣的城池，就是有百萬人都不夠填。」蘇環暗子心驚。

等步入城內，大片的農田映入眼帘，和大部分大型城池一樣，城內最外圍也保留了部分農田，確保在城池被圍時可以堅持更久，這也是各國普遍的做法。

雖然浪費了大量的土地，但城池卻更安全，還將戰區與平民隔離開來，確保了平民的安全。

前行數里，才算是真正步入了中都城，不斷可以看到攜帶大批貨物的商隊進入外圍的倉庫區。

繼續前行，鱗次櫛比的高大屋舍映入眼帘，往來的行人如織，各式旗幟飄揚，那是各個商號的招牌。

寬廣的大街上秩序井然，往來的百姓面色紅潤，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街邊擺著不少攤子，攤販們不斷叫賣，讓整個街市人聲鼎沸，生活氣十足。

不時有城衛軍經過，街邊還可以看到腰間佩刀的衙役倚靠在牆邊，不住的大量著街道。

往來的馬車轎子、成群結隊衣著光鮮的公子哥、身著普通行色匆匆的普通百姓，這些構畫出了中都城繁華的圖卷。

昭示著大炎的強盛與繁華。

「大炎展示出來的，真是他真正的實力嗎？還是大炎想讓人看到的？」作為大夏崛起的參與者之一，蘇環深知，想要打造這樣一個繁華國度，需要怎樣的底蘊和努力。

這樣的繁華並非因為中都是國都，蘇環沿途所經過的城鎮，雖然不如中都城，但百姓眼中的自信和展現的富足，是無法偽裝的。

十年的發展，大夏也無法做到像大炎這樣，許多地方的百姓雖然暫時實現了溫飽，但骨子裡卻缺乏像大炎這樣的自信。

這樣一個自信富足的國都，近八千萬的人口，真的能夠輕易拿下嗎？

頭一次，蘇環對大夏一統天下的信心產生了動搖。

尤其是，大炎的百姓生活明顯很不錯，大夏真的有必要打破這份安寧嗎？

一旦戰事開啟，有多少百姓會受到牽連，大夏又要花費多少時間，才能讓這些百姓的臉上重新掛上笑容呢？

憂心忡忡的蘇環在大炎禮部郎官的引領下，住進了驛館，等待大炎皇帝的召見。

在蘇環進入中都的同時，大炎皇帝陽明，也接到了消息，大炎在京的幾個大員，此時正在御書房，正在商議大夏來使的用意。

「自十年前大夏之戰後，大夏基本和各國斷了往來，連新君繼位都沒有邀請各國觀禮，此次突然遣使秘密到訪，有些詭異啊！」大炎左相、兼吏部尚書黃智豪一臉憂愁。

大炎文官雖然地位不低，但與軍方相比就弱了幾分，凡是涉及外事，都是以軍方意見為主，前次攻打南燕，文官集團雖極力反對，但還是拗不過軍方，導致傷亡近十萬，卻沒取得任何戰果，空耗國力。

大夏與大炎斷交多年，突然遣使來訪，必有大事，而最可能的，就是和軍事有關。

大夏十年前被北涼和大離趁著內亂合攻，損失慘重，如今新君即位已近十年，聽說這個大夏的新皇帝是個年輕人，正是衝動的年紀，若不是大夏損失太大，無力進攻，估計早就對大離或者北涼動手了。

能忍到現在，也算這個新皇帝有些城府了。

不管大夏要對誰動手，必然會對大陸局勢造成影響。

打北涼可能性不大，北涼有雲霄天險，又坐擁大陸最強的騎兵軍團，就算拿下雲霄峽谷，也要面對近百萬無敵鐵騎，跟北涼硬撼，不符合大夏的利益。

而大離和大夏一樣，騎兵少，以步卒為主，加上大離軍隊戰力也不行，攻打大離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大夏是擔心大炎插手他們與大離開戰？」黃智豪心中默默揣測著大夏的來意。

「若真是如此，倒是麻煩了。陛下早就想拿下南燕。

若是大夏大離開戰，三國之勢打破，以一敵二，就算加上西境三國，也無法阻擋大炎覆滅南燕，只是這個損失大炎承受的起嗎？」黃智豪繼續思量。

不等他繼續思考，皇帝陽明的聲音響起。

「此次，大夏遣使，帶來了了國書。

說大離趁大夏內亂之際入侵大夏，令大夏百姓死傷無數，大夏深恨之，準備起兵討伐大離，希望大炎不要插手，作為交換，若大炎對南燕出兵，在大炎覆滅南燕之前，若大夏已覆滅大離，則大夏不會對大炎出兵，甚至可以在西境出兵，拖住北涼的部分兵力。

對於這個提議，眾卿怎麼看。」

「陛下，萬萬不可！」黃智豪立馬佔了出來反對。

「陛下，南燕固然是我大炎的大敵，是我大炎一統天下的絆腳石，但南燕國力衰弱，繼續施壓，南燕遲早堅持不住。

但大夏不同，當年大夏步卒被譽為天下第一，兵鋒之盛，就連北涼也忌憚萬分，若非是各國聯手，擾亂大夏朝局，讓大夏自縛雙手，只怕大夏早已消滅大離，甚至一統天下了。

這麼多年來，在各國努力下，大夏死氣沉沉，毫無作為。

但自李琦突然崛起后，大夏局勢突破，先是在大夏實力強大無比世家被迅速剿滅，還極為迅速的擊退北涼大離百萬聯軍，殲敵萬，這樣的戰績，即使是大夏開國時也不多見。

李琦即位以來，大夏國力蒸蒸日上，早已不是當初的大夏，此次大夏敢對大離動手，必然是有極大的把握，可見大夏國力盡復，依然成為我大炎一統天下的對手。

若是任由大夏覆滅大離，那大夏國力必然進一步增長，失去了南方的威脅，大夏只需鎖死鎮北關和雲霄峽谷，便可安然無憂，進可攻退可守，可以放心整理內務，笑話戰果。

反觀我大炎，即使拿下南燕，北方有北涼，西境也不安穩，再加上一個實力遠超大離的大夏，我大炎危矣！

故此，臣請陛下拒絕大夏提議，若大夏敢發兵攻打大離，則大炎可聯合各國，共討大夏，絕不能讓大夏覆滅大離啊！」

一眾大臣也默默的思量了起來。

確實，若是大夏有能力消滅大離，那大炎即使滅掉了南燕，局勢也不會有多少改善，反而敵人更加強大。

一統天下愈發的困難，與其如此，不如阻止大夏滅離，阻止大夏壯大不說，留下的對手也更弱，至於南燕，再找機會就是。

大炎參戰，面對的是南燕和北涼，加上不安分的西境三國，壓力並不小。即使覆滅南燕，自身的損失也不會小，何必為他人做嫁衣呢？

「左相此言差矣！

南燕國小力弱，以我大炎的實力，只需擋住北涼，至於西境三國，有西境軍阻攔足以。

歷次大戰，大離海陸並進，對我大炎施壓，大批物資從海上不斷援助南燕，才是大炎無法拿下南燕的主要原因。

失去了大離的支援，北涼鞭長莫及，比速度，我大炎必然先於大夏攻下南燕。

大離國土廣袤，人口眾多，大夏想要拿下，必然耗時極長，損失也不會太小。等我們拿下南燕，北涼自然不會繼續糾纏，而是會全力收縮兵力，加強國境防守。

屆時，我們騰出手來，無論是北上滅北涼，還是南下干涉大離和大夏之戰，都是來得及的，因此，臣以為，我國應同意大夏所請，大夏攻大離，我大炎攻取南燕，各取所需。

南燕一滅，我大炎再無掣肘，可以放心攻取天下，一統天下在望！

臣自請統兵南下，為大炎掃清障礙！」親王陽歆屬於主戰派，對局勢也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在陽歆看來，這次機會，甚至比十年前的那次更好，變數也少。

大夏既然決定對大離出手，而且是滅過之戰，必然不會輕易結束，沒了大離的牽制，只靠北涼，根本保不住南燕，這樣的機會，豈容錯過。

「陛下！退一萬步來說，國力的積累並非一天兩天可以做到，李琦即位時，大夏千瘡百孔，剛剛經曆數次大戰，民壯死傷無數，短短十年，大夏國力再強，又能強到什麼程度。

大戰一起，大夏的發展必然停滯，還需要不斷消耗國力維持與大離開戰的消耗，大夏就算滅離，又能留下幾分實力。

而我大炎，幾百年的積累，人口幾乎是大夏兩倍。無論是人口，物資儲備，都遠超大夏，戰後無論是插手夏離之戰，還是趁勢消滅北涼，國力都足以支撐，這些都不是問題。

所以，臣弟以為，左相所言謬矣。

此時我大炎應該答應大夏所請，待大夏出兵之時，我大炎趁勢消滅南燕方是上策。

請陛下明察！」

陽歆的一番話，打動了在場的朝臣，就連黃智豪也動搖了。

陽歆所說並非沒有根據，里裡外外都考慮到了，從國力、戰爭潛力、局勢發展都一一表述，且都有理有據，一時間，黃智豪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這些道理，陽歆懂，身為皇帝的陽明自然也考慮到了，見心中所想被弟弟說了出來，陽明不禁露出笑容。

有眼尖的朝臣看到了，頓時明白，得，皇帝也是支持這個意見的，那還想啥，趕緊站隊唄！

當下，就有朝臣站出來，附和陽歆的意見，一時間，整個御書房內都是附和之聲。

「好，既然眾卿都同意，那就回復大夏使臣，就說條件朕答應了，讓他回去復命吧！」陽明用手撐著腦袋，慵懶的說道。

似乎剛才做的不是決定兩個國家生死命運的決定，而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陛下不見見大夏使臣？」黃智豪詫異道。

「有什麼好見的，大夏新君即位都未邀請各國觀禮，並未給我大炎面子，一個小小的使臣，也想見朕！給他份國書打發回去就行了。反正將來也是敵人，就這樣吧！」陽歆打著呵欠說道。

「是，微臣遵旨！」

就這樣，蘇環在中都城才待了一晚，便拿到了大炎的回復，一臉懵逼往回趕，直到十二月份，才趕回了大夏，總算是及時把大炎的回復帶回來了。

不是蘇環不想用信鴿，實在是因為若是使用信鴿傳信，需要飛躍整個大離，一旦信鴿出問題，提前走漏消息，會給大夏軍方帶來不小的麻煩，因此，蘇環只能親自帶回消息，直到回到大夏境內，才用信鴿將消息傳回，自己則帶著國書一路急行，趕回了北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