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到王崗前時,小河攔住了去路,高子成只好向東走。
東邊窪處,是一片汪洋,不少莊稼都淹在水中。高子成看了下,從水淺處趟了過去。
小店女人在打毛衣,孩子在一邊吃餅乾,院子里傳出了麻將聲。
高子成進了屋,女人看了他一下笑道:「過來了,要點啥?」
「我要幾箱速食麵!」
「要幾箱?」女人仔細看了他一下笑道:「是你呀?」
「嘿,噢,要四箱。」
「四箱,咋要這麼多呀?我這兒只剩三箱了!」
「三箱也行。」
女人笑道:「昨天還有四箱,天下這麼久了,不少人家都斷吃的了,都買走了,哎,你臉上傷疤怎麼回事?「
「前幾天摔了一跤,磕破了。」
「你好像又瘦了不少。」
「瘦了點吧。」
「哎,又打死過野豬嗎?」
「哪那麼好打,現在也不讓打了。」
「嘿嘿,放心吧,雖然現在不讓打野豬了,但你是去年打的,派出所知道了也不罰你!」
高子成笑了下沒作聲。
女人笑道:「哎,給我講一下你打野豬的詳細經過好嗎?你上次說的等於沒說一樣!」
「說什麼呀,真不是我打的。」
「哎,你這人,咋不老實呀,要不我把丁超的舅舅叫過來咱當面證實一下?」
「你給我拿東西吧,沒什麼好講的。」
「速食麵好拿,就在這兒放著呢,你還是給我講一下你和野豬搏鬥的詳細經過吧,我最愛聽這些事!」
「嘖,真沒什麼好講的,當時我都嚇壞了,為了保命一邊用藥鋤打它一邊圍樹轉著躲藏,我看實在跑不了了,只好趁它被樹擋著,扎了它兩刀,無意中扎到它的致命處了,它跑很遠之後死了,事情就這樣的。」
「你……我知道這樣的,你能不能說詳細一點兒?這太簡單了,當時肯定驚險萬分很激烈的!」
「你還嫌不激烈呀,要真再激烈一點兒我就活不了了。」
「嘿嘿,看你說的!哎,野豬那麼大,又有雪,野豬都死在你手裡了,會不激烈呀?」
「真沒什麼激烈的,我只是僥倖傷到了野豬的要害,沒傷到它之前我一直圍著樹打圈躲藏的。」
女人盯著高子成泄氣地說:「唉,看來你真不肯說了,說來說去還是這幾句,不說算了。哎,經過那次之後你咋還住山裡呀,你不害怕嗎?」
「會不怕呀,不過一般不要緊,白天碰不見什麼,就是晚上有些怕,不過我有鞭炮,常放些炮,再堵好門蒙頭就熬過去了。」
「你膽子還是不小!哎,山裡苦不苦呀,天天都吃的啥,可沒見你出來買過東西,就那一次!」
「買東西都是賣葯時,順便在雙河買的。」
「是嗎?哎,以後買東西就上我這兒買吧,保證和雙河的一樣價,你想吃什麼,我還能為你進!」
「好吧。」
「速食麵先給你兩箱吧?按進價給你!剩下一箱我零賣!」
「三箱都給我吧,我按你零售的價給你錢。」
「你……你非要三箱呀?好,三箱都給你吧,也給你按批發價吧!十六一箱,不要十八了!」
「行嗎?」
「行,反正不打算掙你錢了,就進價給你吧!光要三箱方面面呀,還要炮嗎?」
「要,你不說我倒忘了。」
「要哪種?」
「要成捆那種,
三塊錢一捆的。」
「要幾捆?」
「要兩捆。」
「剛好還有兩捆,我給你拿出來。」
女人拿出兩捆暴竹后,高子成又問:「那種紅色的大的炮還有嗎?」
「你說的是紅雙喜炮呀,有好象還有半捆。」
「半捆多少錢?」
「我得數一下還有多少,都賣十塊一捆的!」
數過之後,女人捧出說:「還有二十三個,給四塊五吧,該四塊六的!」
「好。」
女人想了下又說:「算了,給四塊吧,五毛不要了!反正也不賺你的錢了!」
「行嗎,可虧了。」
「嘿嘿,虧倒虧不了,只是不賺你的錢了,這種炮,還有那種原子雷炮,一捆也就塊兒八角的利!」
高子成輕笑了下。
女人盯著他笑道:「哎,你可明白我的意思,我可是為了抓你這個,幾個月不買一次東西的主顧,才讓利給你的!」
高子成低頭望著暴竹說:「以後我就都來買你的東西吧,以後這種藍色原子雷炮再進幾捆。」
女人笑道:「行!哎,你都需要什麼東西呀,對我說一下,我好給你進貨!」
「我也不多要什麼東西,一般東西你這裡都有。」
「你喜歡吃速食麵是吧,以後再進些。「
「我也不太愛吃,就這一段雨多,只好買一些。」
「我這裡速食麵其實平時賣的也不快,每次進個四五箱得賣很長時間。山裡人窮,哪有天天吃速食麵的,只有小孩偶爾買幾包!」
高子成點了下頭說:「我平時都買挂面,你這裡有挂面嗎?」
「嘿嘿,挂面沒有,俺這兒賣不動挂面,老百姓天天都自己做麵條兒,誰捨得再掏錢買麵條吃呀,還不如速食麵好賣!」
「我喜歡吃挂面,以後進點挂面吧。」
「好,以給你進點挂面,挂面也保證和雙河街賣的一樣價!」
「好。」
「哎,看看還要啥?」
高子成點了下頭,向貨架上看。
還要啥呢?本來打算買四箱速食麵,自己留一箱吃,現在只有三箱了,只能給他們三家了,自己吃什麼呢?貨架上有餅乾和糕點,但那不是自己吃的,自己捨不得。
女人笑著望著高子成,見他拿不定主意,不由笑道:「咋了,不知買啥好了,我這東西不多呀,貨不太全的!」
「噢,我……」
「嫂子,給我拿一包洛煙!」這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從裡邊門進來了。
「好!」女人給他一包煙。
小夥子接過煙后笑道:「還先記上帳吧!」說完又進裡邊院里去了。
女人「嘖」了下,到下本子記上了帳。
高子成看了下裡邊裝其它東西的一個速食麵箱說:「你給我找一個空速食麵箱好嗎?我回去好裝東西。」
「要空箱子呀,好,我給你整理一個!」她去整理裡邊的東西。
高子成又看了一下一個快沒東西的鹽袋子說:「你那個鹽袋子能給我嗎?裡邊鹽也不多了吧,我想找個袋子裝一下碎藥材。」
女人笑道:「還要個袋子呀?好吧,一會兒我給你找個,給,空箱子先給你吧。」她直起腰遞過了空箱子。
高子成接過後,女人笑道:「我這對你服務得也行吧?要什麼都給,供貨還幾乎賠錢!」
「是的,謝謝你!」
「別謝了,和你開個玩笑!」
「媽,我找爺爺去了!」小孩叫道。
「去吧,找你爸吧,看你爸羸錢了沒有!」
「好!」小孩兒跑著走了。
「我給你弄袋子!」女人去袋子中向外掏鹽。
高子成說:「給我五小袋鹽吧。」
「好。」她數了下取出四袋說,「裡邊給你留了五袋!」
她放下手中的鹽提起袋子說:「給,看一下吧。」
「不看了。」高子成接過說,「再給我一袋奶粉吧。」
「好,要十塊的還是十二塊的?」
「要十二的吧。」
「好,給!」
「再要幾個火機吧,五毛一個的那種。」
「行,幾個?」
「三個吧。」
「好,給三個!」
「好了,就這些吧,算一下多少錢吧。」
「好。」女人看了一遍東西去算。
算了一下后,她說,「一共七十四塊五毛錢,五毛不要了!」
「好。」高子成掏出錢數了下,「給,給你八十。」
女人接過錢數了下放入抽屜,數了六塊錢回身說,「給,找六塊!」
捆好紙箱后,高子成點下頭:「好,我走。」
他把四個箱子扛到了肩上。
「那好,小心點兒,路滑!」
「沒事的。」
丁二叔家的門開著,狗在院門前卧著。
高子成過來了,一看見狗,怔了下。狗也看見了他,爬起來沖他叫著。高子成猶豫著向院前走來,他覺得狗可能已認識了他。
狗見他過來,叫的狂了起來,並沖向了他。
高子成連忙放下東西在面前擋住狗叫道:「狗,別咬,是我,不認識了?」
狗搖了下尾巴,不太凶了,但仍圍著他大叫。
「別叫了,別叫了,是我,不認識了,別叫了!」
「誰呀?」院里傳出了二嬸的聲音。
「二嬸兒,是我。」高子成叫了下,並又沖狗叫道:「好了,別再叫了,聽話!」
丁二嬸急走出來了,看了下高子成忙去打狗:「死狗滾開!快滾開!打死你!」
「嘿,幾天不見它有點兒不認識我了!」高子成笑了下。
「死黑子不認人!哎,咬到你了嗎?」
「沒有。」
「沒有就好,你這弄的啥,買這麼東西幹啥?」老太太看了下高子成的東西忙叫道。
高子成笑道:「二嬸兒,進屋吧。「
「你這……」老太太和他進了屋。
丁二嬸說:「子成,你這都弄的啥呀?咋弄這麼多速食麵呀?」
「二嬸,二叔林柱他們呢?」
「他們都出去了,你……看鞋又弄濕了!我給你找雙鞋去!」
高子成忙叫道「二嬸,別找了,我一會兒還得回去,得趟水,換鞋也沒用的。」
他把東西放到了桌子上。
「咋回去呀,現在不能回去,山上水還大!」
「沒事的,我繞道走。二嬸兒,天也晴了,其實再住一兩天也中,就是我那些藥材,出來時已霉了不少,又這麼多天了,天晴后氣溫又高,裡邊的葯得趕快曬一下,不然就毀完了,所以我得快點兒回去!」
「那……」老太太點了下頭,「葯是不能毀了,那等明天不行呀。明天水會小一點兒的?」
「不能等了,晚一天就會多毀不少的,繞道走沒事的。」
「好吧。」她看了下速食麵說,「對了,多買些吃的,可不能再毀自己了,該吃就吃,得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是的。」高子成笑了下又說,「二嬸兒,雨下一個多月了,不少人家都沒吃的了,天雖然晴了,但一兩天還出不了山,這些天又給你們添了麻煩太多了,我順便多買了幾箱速食麵,給你們每家一箱先吃著,等水小了,你們再出去打面。」
他去解繩子。
丁二嬸一聽,急忙上前拉住他叫道:「哎,孩子,我們好說,咋能讓你買東西呢,快別解了,你回去多吃幾天!」
高子成慢慢抓住老太太的手笑道:「二嬸兒,這是我一點兒心意,這次生病,多虧了你們了,下那麼大雨,讓林柱玉秀水裡來水裡去的,我真過意不去,還有二叔和你,還有大伯犟筋他們,都為我操了不少心,對我那麼好,二嬸兒,什麼都別說了,這幾箱速食麵我留一箱,你們一家一箱,先吃著,路好些時再出去打面吃。」
他又去解繩子。
丁二嬸又去拉他的手:「孩子,你別解了,我們那都應該的!你給了俺幾家百十斤野豬肉,俺幫你個小忙算啥呀?快聽話,你這都背回去吃,俺守著家會餓住了?」
「二嬸兒,不能這樣說,這次如不是你們,我命說不定沒了,你們是救了我的命,救命之恩什麼能換?你別說什麼了,這些我非放下不可的!」
「不行不行,哪能讓你浪費錢呢?你快去給退了,不讓你花錢!」
「二嬸兒,退什麼呀,好幾天沒吃麵食了,你們不吃得讓小文吃,小孩子喜歡吃,我是給小文買的,你就別再這樣了,我還有急事,得趕快回去曬葯,快鬆手吧,別耽誤我的事了!」
「這……孩子,我們真不能要……」
「嘿嘿,二嬸兒,別說了,這不算啥的,以後我求你們的地方多了,好了,我得走了,這些都放這裡吧,一會兒你給他們家拿過去。」
「嘖,這孩子……」老太太只好鬆開了手。
「沒事的,這些天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他解開了繩子。
「孩子,你太見外了!」
「見外啥呀,你們對我這麼好,我也不能見外,我是都當成了一家人了!」他把三箱放在了一邊,又去袋子里取東西,取出奶粉說,「這裡還有一袋奶粉,給小文喝吧。」他放到了桌子上。
「哎,你還買奶粉幹啥?小文大了,不喝奶粉了!」
「沒事兒,小孩兒喝點兒好,小文也不大,喝點兒長的快。」
他把自己的箱子裝入了袋子中又道:「好了嬸兒,我得走了,這幾天我急壞了!」
「嘖,好吧,路上小心點兒,別再滑倒了!哎,鞋,換上鞋子吧?」
「不換了!換了也不中,不少地方水深,得趟!」
回到山裡時,高子成老遠就使勁望自己的地,見地里還有不少青色東西,又近些時,見地里沒事,栽的東西已活了,他露出一點兒笑容,忙跑了過去。
地里東西沒再被野豬毀他高興地看了一會兒,忙向院里走去。
丁灣,丁林柱正喂兒子吃麵條兒。
他邊喂邊笑道:「沒想到高子成還可以,給錢咱不要,臨走每家卻送箱速食麵,還給小文買袋奶粉,嘿,也不枉我為他風雨中跑了一天,那幾跤也沒白摔!」
玉秀說:「從這幾次事來看,他這人什麼都懂,也好象不太在意錢,可他對自己怎麼那麼扣呢?聽咱大伯說,他每次去,都見是那兩把挂面,高子成說不定是買兩把挂面做樣子的。」
林柱笑道:「這就是會過日子的人,這樣的人精明!他把光彩的一面放外邊,自己暗中在省吃儉用!哎,就拿前幾天說吧,他病好了點兒后,掏一百塊錢給咱爹,咋爹沒要,給我也不要,後來到咱大伯家,又想把錢給他,還說什麼算幫丁姍丁超上學用,可還是沒人要,他見沒人要錢,就只好買了東西挨家送,他這多會辦事兒呀?」
「這是精明呀,人家是實在!」
「你懂啥?實在人只會感激不盡,想不到用錢買東西的!」
父親說:「現在哪有幾個傻子呀,哪個人都精明。高子成這次多虧了咱了,咱幫他的,也頂他給的肉價值了,要不是咱,他小命真有可能扔咱這山裡了,咱也算救了他一命。」
老伴兒說:「咋不是呀?」
林柱笑著問兒子:「飽了嗎?」
兒子點頭笑道:「飽了。」
「這下過了速食麵癮了吧?好了,玩去吧!」
丁二嬸笑道:「小文就好吃這速食麵,你們已干著讓他吃了一袋了,又喝了半碗,就他那小肚子,別撐著了!」
玉秀道:「飽了去院門外樹底下涼快去吧?」
小文笑道著跑了出去。
「喲,小文在這兒玩呀?吃飯了嗎?「丁大伯笑著過來了。
「吃了,速食麵!」
「速食麵呀?咦,好!好吃嗎?」
「好吃!」
「好吃就中!走,上屋吧?」他上前抱起了孫子。
玉秀站起沖大伯笑道:「大伯,過來吃飯吧?」
「吃過了!今晌午也是煮速食麵吧,小文還喜歡得還和我說呢?」
「是的。」
進屋放下孫子,丁大伯蹲下往門上一靠說:「高子成臨走每家又買了箱速食麵,這孩子真太實在了!」
林柱笑道:「我們也正說著他呢,他這人也不太實在,一點兒也不實在!」
「他這還不實在呀?」
「實在啥呀?他買東西說明他這人有心眼兒,精明!咱幫了他,他不買東西,是怕咱笑話他不懂事!另外,買了東西后,也可以說他不欠咱太多人情了,也算報答咱了!嘿嘿,他這報答可真划算,幾箱速食麵換條命!」
老頭笑道:「去你娘的腿吧,人家實心實意給你買點兒東西,你卻這樣說人家,那人家如果不實在,不會虛情假意地,說幾句謝謝就行了?現在人家謝也說了,還要給錢,又買了東西,你卻把人家說好了!」
林柱笑道:「你就看見人家那點東西了,卻沒看見我和玉秀,在水裡泥里把他背回來,又跑著給他找醫生!」
「你這孩子,就是因為你和玉秀把他弄回來,咱幫了他,他才實心實意地買東西謝咱呀?」
「是呀,他再不買點兒東西,他就狗屁不懂了,咱等於救了他的命!他一個外鄉人,咱對他那麼好,管吃管住,跑前跑后,又找醫生,就差沒替他出藥費了!他買點東西表示一下,也不算過分吧?大伯,你一輩子沒見過啥世面,人家買點兒東西你就覺得受寵若驚了,上次他給的野豬肉,你就天天過意不去,覺得欠人家幾輩子情似的!其實那野豬要不是俺幾個發現,早喂狼了,他自己也吃不成!俺幾個給他抬過去,剝好弄好,他又吃不完,給咱一半兒也很正常呀?」
「你呀,嘴是厲害,讓你一說,人家什麼都該了!林柱,人家是外來的,又生了重病,他有困難了,就他一個人,咱不幫他誰幫他?咱幫他就啥也不圖,誠心幫他,不能要人家東西!」
「嘿嘿,咱不就是誠心幫他呀,又沒向他要東西,俺娘一個勁不讓他放下,他非要留下!」
丁二嬸笑道:「是的,那孩子非讓收下,真不要看樣子還不行,沒法我只好接住了,那孩子實在的很!」
丁大伯點了點頭:「唉,是呀,是實在!可林柱還說人家不實在!」
林柱笑道:「好好,就算他實在好吧!哎,大伯,問你個事兒,那頭野豬如果是俺兄弟幾個打死的,你肯定吃著心安理得是不是?嘿嘿……」
母親罵道:「你這孩子就會和你大伯胡說八道!」
大伯笑道:「是呀,吃你們的我要不心安理得,吃誰的還心安理得呀?」
林柱笑道:「今晌午吃人家的速食麵,不心安理得了吧?」
「嘿嘿,今晌午沒吃,泡的有豆子和麥,磨著吃的,晚上再煮速食麵。」
玉秀忙說:「林柱,鍋里還有嗎?給咱大伯盛些去!」
林柱道:「哎呀,大伯你咋不早過來一會兒呢?還剩一碗我勉強吃完!玉秀,再給大伯煮一包去!」
母親也道:「去給你大伯煮一碗去吧?」
「中!」玉秀忙站了起來。
丁大伯忙擺手叫道:「煮什麼呀,別再忙活了,我已吃飽了,速食麵我也吃過一回,也不好吃,就小孩兒和年輕人愛吃!」
林柱道:「還是叫玉秀給你煮一包吧,挺好吃的,你咋說不好吃呀?」
「不用煮了,我真不吃,我不愛吃,不就麵條嗎?人家裝一下就成好東西了!」
玉秀說:「大伯,還是給你煮一碗吧,你嘗嘗,煮的再放點兒菜也挺好吃。」
「不吃不吃,別麻煩了!」
林柱笑道:「你不喜歡吃速食麵,俺大娘肯定也捨不得吃,丁姍丁超又不在家,那一箱速食麵都叫俺蘭枝嫂子吃呀?」
「你嫂子也捨不得吃,叫留給兩孩子吃,還有小文,有空就叫小文去吃吧,小孩子愛吃!」
玉秀笑道:「叫丁超他倆吃吧,小文也不斷吃,林柱常給他買!再說這兒還多著呢!」
晚上,兩口子在電扇下乘涼,兒子在一邊玩。
玉秀說:「就剩南河上邊和西坡那塊地的玉米了,少了一大塊,不知會打幾袋玉米,別讓不夠喂牛餵豬了。」
「沒事兒,差不多夠了。牛吃不多,都是放的,只那兩頭豬得不少玉米,不過兩塊地玉米還不錯,能收個二十幾袋玉米。」
「要能收二十袋玉米還差不多,夠餵了,不過河南坡那塊看表面是差不多,誰知道裡邊啥樣兒呀?也不過去看看,不知裡邊野豬毀過沒有。」
「毀不了,丁慶晚上放過好幾次炮,還打傘在河邊點火,野豬不敢過去。」
「真毀不了就好。」
「嘿嘿!」林柱笑道:「哎,我想起了高子成的幾棵玉米,他撿的咱扔的玉米苗種的那些,全被野豬拱吃了!」
「他在裡邊種東西很難成,就算他天天放炮也不中,他總不能真天天買炮放吧,天天放炮得多少錢呀?炮挺貴的,就算他收幾十斤玉米,賣了也買不住放炮的錢,天天放炮,一年得好幾十塊吧?一袋子玉米才賣幾十塊了!」
「是呀,不過放鞋炮也不只為了東西,他還給自己壯膽,裡邊野獸多,天天炮響著,沒東西敢過去。再說也不用天天放,幾天放一次就行,那種小電光炮一個也就幾分錢,平均每天一個,一年也就十幾塊錢,不算啥的。」
「林柱,你說這高子成他是個啥人呢?咋想著跑這麼遠採藥呢?現在外邊幹什麼不行呀?」
「誰知他到底是啥人呀?他說在外邊打過工,打工沒掙到錢,還差點被人給賣了,不想到處跑了,就想著找個可靠沒風險的事做,就來刨葯了。」
「他說的是真的嗎?我不信他會討過飯,可看他吃東西不花一分錢的樣子,連草都吃,也像要飯的似的。」
「誰知道他的話真假呀,也許真有可能討過飯回家。聽人說湖北的一批農,在東邊駐馬店的一個縣的磚窯幹活兒,幹了一年不但都得不到一分錢,還得好好乾,不能偷跑,誰敢動窯上就打人,窯上雇的有打手,專門看管幹活的人。後來走漏了風聲,事情就暴光了,湖北的人才回了家,至於給錢沒有也說不了,反正就給賣了一樣!」
「高子成他在東北時不也那樣呀?」
「他的情況還不如湖北的人,他是和他們那地方,外庄的幾個人去的,外庄的人可能不少,人家一看事兒不對頭,挨幾頓打,死活要點兒路費走了,他是一個人,就不讓他走,一下子困了他一年多,他若不是半夜偷跑,到現在也難回去!」
「他說他是討飯回去的,可我總覺得不會,他挺聰明,又會幾下子,偷搶點兒錢也不能回去呀?」
「這也說不準了,也許他真偷東西或搶錢回去的。」
「他挺厲害,窯上會看住他了哇?他咋不早點偷跑呢?」
「你想的太簡單了,東北人多厲害呀?打架不要命,個子還大,又在人家十八畝地頭上,萬一人家也有會幾下子的人呢?好拳難敵四手,行嗎?再說晚上人家又鎖著門,他等了一年,有機會能跑就不錯了!」
「真像勞改一樣!」
「還不如芝改隊呢?在勞改隊,當兵的一般不打勞改犯,可磚窯上表現不好就挨打!」
「外邊的人咋都這樣呀?」
「你信他的話了?」
「聽著也像真有那回事兒似的。」
「那也不一定,他要是聽說過那樣的事,也拿來當他自己的說一下呢?」
「你也不信他的話呀?」
「嘿嘿,信不信無所謂,咱不能把他的話當真,他的事只有他自己心裡有數,咱只當有算了。唉,現在的人呀,熟人還不行呢,何況陌生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嘿嘿比如你吧,和我都有了孩子了,說不定心裡還想著和誰好呢?」
「哎呀,你這個死林柱!」劉玉秀狠狠的打了他一拳。
「哎喲!」林柱叫了下,揉著胳膊看兒子。
兒子望著他們,林柱笑道:「嘿嘿,別打了,開個玩笑,小文看著呢?」
「小文看著你還胡說八道!小文,揍你爸!」
小文就笑著去打爸爸,林柱就「哎喲」「哎喲」大聲叫著。
采了七八天葯后,高子成決定把霉變的葯先賣點兒試試,他把通到丁灣的路,花了一天時間修一下后,第二天帶些好葯和一袋霉葯出發了。-
裡邊一段路由於修了,倒還好走,過了丁灣,到了丁灣東邊水潭后,就不好走了,沒了路,潭口的路成了一條河,高子成看了一陣,覺得不行,水可能挺深,葯袋子會濕水。他解開袋子試著先扛了一袋。
一一扛過後,又扛過了自行車,拴好藥材后,從石窩中慢慢推去。
過了小山嶺,雖然外邊的路好歹有人簡單的修了一下,但仍難走,溝墊的不平,路面土被沖走,滿是突出的卵石,就連外邊的公路也更坑坑窪窪。
高子成來到雙河時,已近中午了。
稱過兩袋子好葯后他問:「有些霉變的葯要嗎?「
老闆看了他剩下的一袋葯說:「霉變的藥材一般不要,中藥就怕霉變,一變質就沒人要了!你這一袋子是霉的吧,我看一下,要是稍微有一點點兒霉變的,摔打一下也許能便宜一下收下,要是沒法整,就不能要了!」
高子成邊解袋口邊說:「這些霉的不算太嚴重,你看一下吧。」
老闆扒著袋口看了下笑道:「不行不行,這樣的不能要了,雖看著霉得也不太很,可根子里,縫裡都沒法弄掉了,就是你回去自己弄,也不好弄,人家也打過電話了,聞到霉味的都不要!」
「噢,不行就算了。」高子成繫上了口袋。
老闆又笑道:「兄弟,實在對不起,今年雨水多,廠家就怕有壞葯,收的都比往年嚴,不然我就要你這一點了,真抱歉了!」
「沒啥,謝謝你,算下那兩袋的錢吧。」高子成也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