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掌門何飛揚

戴栢預計的沒錯。

戴笑愚的確有離開七星門的心思。

但不是為了「升級不裝逼如錦衣夜行」這麼膚淺的理由。

而是為了三年後，那場可能會降臨到七星門頭上的災難。

哪怕前身記憶與認知中，對「天煞孤星」的命格慎之又慎。

但戴笑愚依然不認為，那會只是葉之秋帶來的災禍。

頂多有點推動作用。

千里之堤只該潰於蟻穴，而不是崩於「壓死駱駝的那根稻草」。

可戴笑愚哪怕有系統幫助，他所知的信息，也不夠找全所有「蟻穴」。

而只靠自己跑出去，所能探查的也有限。

江淮地區人來人往，戴笑愚累死去，三年時間也看不完所有人的劇本。

但這個問題，並不難解決……

他找不到，不代表沒人找不到。

七星門內，可還有一個聖階呢！

徒弟有問題，找師父嘛。

不是所有問題都要一個人扛。

尤其事關門派生死存亡的大事。

找長輩，丟人嘛？

一點也不。

要知道，戴笑愚這肉身的年齡，也才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年輕呀。

此時的戴笑愚，正乖巧的坐在主峰中掌門的洞府內，直面著七星門的掌門人，「瀚月大聖」何飛揚。

許是實力差距太大，系統光幕上的字跡像浸了水的毛筆字一般，暈染的模糊不清。

【亻可飛揚】

【聖（傷）】

【七※門掌{】

「劇本身份」那一欄更是模糊不清，只看的出一片濃蘊的紫色。

其實這也算是好的了，還有幾個字，大概能猜出意思。

在戴笑愚初見到師父的時候，系統的顯示更是完全看不出來。

像極了他上輩子沒戴眼鏡，看百里開外人畜不分的樣子。

戴笑愚面無表情，根本沒有想去看掌門師父的劇本。

那玩意兒恐怕只有精通古神低語的人才能讀得懂吧。

心中早有準備，戴笑愚絲毫不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

「弟子今日未經請示，展現了恢復的實力，並自作主張留下了『天煞孤星』，還請師父責罰。」

雖然已步入聖階，有一個十分大氣的尊號，可此時的何飛揚卻顯得有些虛弱，發須花白，身形枯瘦，說話的聲音也有氣無力的。

「一個天煞孤星，你既願意收了，以後讓他跟著你便是。」

「這件事，你做的不錯，可以計你一功。」

戴笑愚再度行禮拜謝，這在他的意料之中。

記憶中的掌門，與上輩子看過的那些小說里動不動喊打喊殺的門派高層不同。

他寬宏大氣，對弟子們也十分包容護短。

對那些有天資的弟子，更是不吝指點。

葉之秋之前的劇本上也有顯示，如果沒有戴笑愚干預，葉之秋也會被掌門收為親傳。

戴笑愚剛剛抬起頭準備道謝，卻沒想老爺子再度開口，語氣中帶了些調皮。

「這兩個月來，你對為師總是避而不見，怎麼，現在恢復了宗師實力，有底氣來見我了？」

「不尊師重道，這才該罰！」

戴笑愚微微有些尷尬。

魂穿這兩個月，他的確不敢見眼前的老人。

根據前身的記憶，這個世界的宗師，已能憑藉靈力影響環境，移山填海。

宗師後期，若想打個痛快，

一般都是打碎虛空，去到其他世界交手。

大宗師，各有神通，神奇無比。

而聖階，甚至能斬斷因果。

前身的記憶里，見過掌門出手一次，目標是江淮地區的一個魔道巢穴。

那些外道已經徹底墮落，肆意妄為，七星門下有不少弟子折在裡面。

那時的何飛揚並未離山，只是在洞府里隨意用幾塊普通的石頭擺了個法壇。

而後遙遙一指，那整個巢穴的外道就被抹除乾淨，渣都不剩。

有如此手段，鬼知道這老人會不會看穿他穿越的事兒？

穿越來的前幾天，戴笑愚每晚都會做噩夢，深夜驚醒。

夢到何飛揚面無表情，對他指了指。

死過一次的人，尤其惜命，戴笑愚也是如此。

還好，兩個月來寥寥接觸，戴笑愚逐漸安心了下來。

老人一如往常，替他看過傷勢，也吩咐過門中的高層，為他「散財」的行徑大開綠燈。

這也是他敢來求助的原因。

戴笑愚輕咳了一聲。

「這不是覺得走火入魔丟人么。」

「昨晚才恢復的宗師境，本來打算今兒指點完外門弟子，便來給師父請安。」

散功之後躲著不見人，的確符合前身的性格。

戴笑愚狂飆演技，回答的滴水不漏。

何飛揚嘆了口氣，對戴笑愚敦敦教誨。

「笑愚啊，你還是太要強了，其實本不必如此著急……」

「門內不傳之秘《混元星圖》，雖對天賦要求甚高，但也對實力提升巨大，目前門內弟子也只有你能學會，足見你的天賦……」

「這次重回宗師境，你務必要踏踏實實的晉陞，戒驕戒躁。以你的資質，其實不需要走什麼速成之法……」

「有為師和你兩位師兄在，天塌不下來。」

戴笑愚知道老人在說什麼。

兩年前，掌門自虛空中重傷歸來，傷勢至今未愈。

雖然消息未曾走漏，但前身急於為門派增添戰力，廢寢忘食的修鍊，甚至強行沖境大宗師，最終走火入魔，身死道消，才有了如今的戴笑愚。

可能戴笑愚快速恢復修為，讓眼前的老人以為他還在壓榨自己的潛能。

戴笑愚鄭重應諾。

無論過去如何，他如今承了戴笑愚的身份，也該承長輩的因緣。

不讓長輩擔憂，是一個成年人應有的素質。

應諾之後，戴笑愚苦笑道。

「師父，但如今由不得我徐徐圖之啊……」

何飛揚虛弱的擺了擺手。

「你在那個葉之秋的『夢』里，看到了七星門的未來吧？」

「不用擔心。」

何飛揚突然岔開了話題。

「笑愚啊，你也快二十了吧？」

戴笑愚微微一怔，點了點頭。

「二十歲啊……在門內，二十歲的弟子，也要肩負起門派的責任，開始掌管一些權力了，得穩重些了。」

何飛揚微微一嘆，旋即語氣一轉。

「但你如今還沒有到二十歲，所以，你行事可以放浪些，為師與七星門上下，自會為你兜底。」

何飛揚低下了頭，語氣中夾雜著些許意味深長。

「笑愚啊，別想太多，-做你自己吧……」

老人垂著頭，聲音漸不可聞，似是睡著。

這是不想再談下去了。

戴笑愚再度行禮，躬身而退。

他對接下來該如何行事，已然心中有了數。

戴笑愚退出洞府後不久，老人打了個哈欠，好似驚厥，又坐直了身子。

他再度運功，周身縷縷黑煙冒起。

洞府內一片安靜。

老人忽然開口。

「如何？」

本無人的洞府中突然傳出了一聲冷哼，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在洞府中響起。

「是個心思縝密之徒，人也不笨。」

「不過，他雖恢復了修為，但也壞了你一番布置……」

「他派人於門內散落那些小玩意兒，也不知所謂，在看我看，充滿了世家弟子的惡趣味。」

老人嘿嘿一笑，隨著他的笑聲，周身冒起的黑氣一顫一顫。

「我們打個賭，如何？」

尖銳沉默了，好像在猶豫，老人也不急，只是安靜的等著。

片刻后，聲音再度響起。

「賭什麼？」

掌門目光好似穿過了洞府，落在了正在返回洞府的戴笑愚身上。

「若他真的壞了事，我便放你離開，自此以後，你與七星門再無瓜葛。」

「若他接下來把事兒辦漂亮了，你就跟著他？」

尖銳的聲音怔了怔。

「你瘋了！就因為他會《混元星圖》？你明明知道他……」

何飛揚不再理會，閉上了眼。

尖銳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