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孩子叫如言
第二天。
沅子凌幫如言檢查完身體,留下了一些備用藥,還給月兒準備了一些銀票,便和顧灝繼續上路回京。
這次短暫的相遇,讓沅子凌感慨良多。
路上,沅子凌和顧灝聊起了昨夜幫如言治療的一些疑慮。
「顧灝,據你了解,皇親國戚當中,除了顧言對花粉過敏,還有其他人對花粉過敏嗎?」
顧灝認真回憶了下:「好像沒有,只有四哥小的時候特別容易長紅疹子。」
沅子凌追問道:「你父皇,或者是太后,都沒有這種癥狀嗎?」
「沒有。」
沅子凌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如言的花粉過敏體質,明顯就是顧言遺傳的,那鳴兒的呢?而且昨晚那個治療過敏的藥粉,如言竟然也能適用,這難道是巧合?
忽然,一個驚悚的念頭,從沅子凌的腦海里閃過。
「顧灝,你覺得鳴兒的眉眼長得像顧歡?還是?」
那個名字,到了嘴邊,沅子凌還是咽了下去。
但顧灝卻猛地領悟了沅子凌想要問什麼,他停下了馬車,愕然地看向沅子凌。
「昨晚我抱著如言的時候,就覺得她很眼熟,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如言長得跟鳴兒一模一樣。」
沅子凌咽了咽口水,一下子,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從遺傳學的角度,沅子凌基本能確定心中所想了,但她卻不知道應該怎麼給顧灝解釋,不過從顧灝的神色來看,他幾乎也猜到了真相。
「難怪鳴兒特別親近四哥,原來是血濃於水。」
沅子凌脫口而出。
兩人望著對方,一時難以接受。
他們都知道傅貴妃深愛著顧言,但以時間推算,傅貴妃懷上鳴兒的時候,剛好是顧言中了蠱毒,闖下彌天大禍,被顧灝誤會的那段時間。
顧言離開京都的次日,傅貴妃就被顧歡封為貴人了。
「酒後亂性。」
這是沅子凌想到最有可能發生的事,以顧言的性格,若不是喝多了,絕不可能碰親兄弟的女人。
「四哥應該還不知道鳴兒的真實身份。」
顧灝猜測,如果顧言知道鳴兒是自己的親骨肉,便不會肆無忌憚地抱著他在皇宮裡,表現得如此親昵。
「不知道,或許是好事。」沅子凌想起顧言洒脫的性格,若被孩子牽絆,對他來說,確實是一種折磨。
「凌兒,鳴兒的事,一定要保密,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顧灝不放心的提醒道。
以顧歡乖戾的性格,這事若被他知道了,就算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本來對於傅貴妃喜歡過顧言一事,顧歡就耿耿於懷,這幾年雖然他很寵愛傅貴妃,但他心裡一直有一根毒刺。
沅子凌當然也清楚這其中的厲害關係,連忙點了點頭。
路上,顧灝給沅子凌講起了他們小時候的一些故事。
小時候,先皇一次病重,御醫們都束手無策,彌留之際,為了穩定江山,先皇只能立太子,當時身為皇族的長子嫡孫,顧歡自然成了太子的最佳人選,立太子那年,顧歡才八歲,考慮到太子年紀小,先皇命六皇叔為攝政王,輔助太子管理朝政。
交代完後事,大家都在哭哭啼啼等待先皇駕鶴西去,意想不到的竟然是,第二天,先皇忽然病好了,就這樣,顧歡成了太子以後,一直要循規蹈矩,所以除了顧言能接近他的身邊,其他兄弟幾乎只能遠遠仰望著他。
而顧言從小就比較疼愛顧灝這個弟弟,所以不管去哪,都會帶上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顧灝才能跟著顧言一起成為了顧歡的陪讀皇子,而那個時候,傅貴妃身為太傅的長女,太傅不管去到哪都會帶上她,就這樣,傅貴妃也成了太子的陪讀。
但那個時候,傅貴妃並不喜歡跟在太子身後,反而特別喜歡跟著顧言,不管顧言怎麼說男女有別,傅貴妃就是不肯走。
顧歡比三人的年紀稍長,所以那個時候他就開始懂了男女之情,也時常給傅貴妃帶些禮物,或者是可口的糕點,不過,傅貴妃總是興高采烈地接過來,然後轉身就拿去送給了顧言,時間久了,顧言也就接受了傅貴妃這個小夥伴。
那個時候,他們三個都還不懂,情為何物,所以常常廝混在一起。
一次先皇忙完朝政,心裡有些煩悶,便到學堂旁聽,當時太傅說起了東國因為蝗蟲入侵,糧食顆粒無收,鬧飢荒。
太傅問:「假如是你們是父母官,會怎麼做?」
顧歡答:「趁機而入,橫掃東國,擴大北國疆土。」
聽到顧歡的回答,顧灝旋即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我覺得在天災人禍面前,大家應該要守望相助,如果是我,我會他們送糧食,因為百姓是無辜的。」
先皇大為吃驚,他沒想到,顧灝小小年紀,竟能有如此寬闊的胸懷,還有仁愛之心。
也是從那次開始,先皇特別留意顧灝,開始越發地疼愛這個總能帶給他驚喜的五兒子。
而顧灝的母妃,也母憑子貴,從一個小小的貴人,搖身一變,成了伊妃,最後成了伊皇妃。
在顧灝十一歲的時候,先皇是想讓他留在內閣,學習管理朝政的,但顧灝堅持要跟容老將軍到邊關學習行軍打仗,他當時說:「男兒志在千里,不在腳下,我要為父皇完成統一大業。」
結果,顧灝不負眾望,每次凱旋而歸,先皇都會走上城牆,親自迎接。
顧灝十六歲那年,先皇不顧朝中大臣的勸阻,賜他「顧王」封號,並下令,讓他以攝政王的身份幫助自己管理朝政。
從那時候開始,顧歡太子的身份,岌岌可危。
朝中議論紛紛,謠言滿天飛。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顧歡和顧灝的關係明面上還一如往常,但暗地裡,早已勢同水火,顧歡曾經還拉攏過顧言,一起對付顧灝,卻被顧言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事後,顧言也提醒顧灝,日後要對周圍的兄弟多留一個心眼。
後來,顧言便慢慢地不過問朝廷之事,只做一個閑散王爺,到處遊山玩水。
剛開始的時候,傅貴妃也會要求顧言帶她一起走,只是被拒絕多了,傅貴妃便不再強求,而顧歡一直默默等候著傅貴妃。
之後,顧歡登上帝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傅貴妃進宮,冊封為貴妃。
聽完顧灝的故事,沅子凌不得不感慨:「最是無情帝王家。」
「何出此言?」顧灝不解地問。
沅子凌嘆息道:「你父皇擔心駕崩后,皇位無人繼承,把一個八歲的孩子推上了萬丈深淵,可當他發現,這個孩子並不是心中理想的人選,又毫不猶豫地拋棄他,這才是你們兄弟手足相殘的主要原因,雖然你不在乎帝位,但在顧歡心目中,你就是罪魁禍首。」
顧灝眸光微暗:「我就是因為不想和顧歡爭奪皇位,才選擇留守邊關。」
沅子凌挽著顧灝的手臂,依偎在他的肩上,輕聲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丫頭,你說得對。」忽然一道黑影從兩人眼前閃過,再回頭,秦致遠已經坐在馬車裡,笑嘻嘻地望著他們,「不會嫌棄老夫打擾了你們的二人世界吧?」
「秦前輩,言重了。」顧灝微微一笑。
沅子凌不悅地皺起眉頭:「黑糰子,你來無影去無蹤的,很嚇人。」
「嚇人?你做什麼壞事了?」秦致遠調侃道,眼神瞟了一眼顧灝,繼續開口,「你該不會是光天白日之下,想對顧灝意圖不軌吧?」
「呸。」沅子凌翻了個白眼,「你就是名如其實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秦致遠咧嘴一笑:「丫頭,老夫的嘴裡若是能吐出象牙,你害不害怕?」
沅子凌看著顧灝,氣急敗壞地開口:「顧灝,他欺負我。」
顧灝無奈地笑了:「我打不過他。」
沅子凌瞪了一眼秦致遠,罵道:「哼,千年老狐狸。」
秦致遠歪頭笑道:「你阿,跟顧灝學學,識時務者為俊傑。」
沅子凌頓了頓,問道;「等一下,你偷偷跟了我們多久?」
秦致遠笑了:「我剛到就聽到你們說,鳴兒是顧言的孩子。」
「阿?」顧灝和沅子凌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
秦致遠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們,雲淡風輕地說:「你們不說,老夫也知道,你們別忘了,老夫無所不知。」
聽到秦致遠的話,顧灝和沅子凌的臉色也並沒有緩和過來,這個老怪物說得對,他無所不知,那他是怎麼知道所有事情的,難道他一直在偷看他們的一舉一動?
想到這裡,沅子凌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急忙追問:「你是不是在偷窺我們?」
秦致遠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丫頭,非禮勿視,知道嗎?」
「顧灝,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沅子凌望向顧灝,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顧灝溫柔地笑了:「別胡思亂想,你就把前輩當做是天眼,他想看什麼,你又阻止不了,乾脆順其自然。」
秦致遠拍了拍顧灝的肩膀:「臭小子,夠豁達,老夫喜歡,就是這馬車趕得不怎麼樣,晃得老夫有些暈。」
「你個千年狐狸,這麼多意見,自己來趕。」沅子凌憤怒地瞪著秦致遠,「你這一年來在顧王府,吃好喝好,是不是應該報答一下我們?」
顧灝連忙阻止:「凌兒,別胡鬧,秦前輩是長輩。」
沅子凌才不管他千歲還是萬歲,在她眼裡,他就是一個嘴毒的同輩,而且他那樣子,怎麼看都不像千年的老怪物。
「他哪有長輩的樣子,我不管,我家王爺累了,你快去趕馬車。」
秦致遠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走到了馬車前面。
「顧王殿下,你還是裡面請吧,別累壞了,丫頭可要心痛了,不像老夫,孤身寡人的,沒人疼沒人愛,就累死老夫吧。」
「顧灝,別理他,我們進去。」見顧灝遲遲不動,沅子凌直接爬進了馬車裡。
對於老幼尊卑,顧灝還是很注重的。
「秦前輩,還是晚輩來趕馬車,你老人家進去坐。」
沅子凌卻一把放下了車簾,喊道:「我不想跟千年狐狸坐在一起,你要進來就進來,不進來,就算了。」
「顧灝,你這是娶了個小辣椒,進去吧。」秦致遠一把拉過韁繩。
「有勞前輩了。」顧灝難為情地笑了笑。
「哎喲,這千年的道行,怎麼連趕個馬車都搖搖晃晃的,晃得我頭都暈了。」
見到顧灝走了進來,沅子凌狡黠地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