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慈明母問罪述別情 不孝子醒悟拜母恩
荀道仙有點詫異,自己母親可從來沒有如此嚴肅、認真、凝重過,依言跪了下去,泥土地發出咚的一聲。
母親嚴肅地問道:「放在我床頭盒子里的玉簪哪裡去了。」
兒子砰的往地上磕了一個頭,嚴肅地回到:「母親,昨日兒子將其拿出向書院的姑娘表白去了。」
「對不起母親,兒子實在有愧母親多年敦敦教誨,今後再不會做這不問自取之事了。」
說著從上衣里掏出那隻碧綠的玉簪雙手相捧,奉給其母。
荀母接過簪子,放在桌上,又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兒子,猶豫了一下,表情更加嚴肅凝重。
追問道:「且不提這盜取之事,你可知你身有罪孽呀。」
荀道仙大概能猜到母親想說什麼,回答道:「還望母親指罪。」荀母以手指子,說道:「
你之罪有三,其一,身為兄長,不能愛護幼妹,使其招奸人所擄,不知所蹤,乃是對下不悌之罪。
其二,你父趕赴徭役,修築運兵道,離家多年,你既到服役之年,不能替其徭役。
修為不長,不能為強者救父,不升修為為官、為吏,尋回你父,乃是對上不孝之罪。
說到此處,荀母已是兩股戰戰、指荀之手不住顫抖,嘴唇、下顎抖動不能止。咬牙踏足,多次乃止。
接著道,其三,國家值此罹難之際,百姓流離,廣受欺壓,不得不背井離鄉,覓食而生,乃至易子而食,有各自離鄉者,二十分離,八十乃亡,終生未再相見。
低級修者受奴役更勝,被逼深入險地挖礦、採藥,修築工事,朝廷不能救。
但亦窮救民之法,你之學院鼓勵修行,亦在此列,你上不能安天下,下不能救百姓,上不能匡君主,下不能安黎庶,終日只思男女之事,得過且過,從不思報國。
性之不足,血脈不濃,不思多學「升靈」之道,提升修為,強大己身,以報國恩,反而自墮其身,實乃不忠之罪。
娘或打或罵,你仍不能領悟其中孝悌忠義,竟麻木至此,娘甚痛惜。」話至此,荀母以手撫胸,長出口氣,才說:「這三罪,你認是不認呢」?
荀道仙砰地磕了個響頭,砸得泥地泥土飛濺,應其母道:「兒子認罪。」
「七年前,兒二十有二,那年,幼妹年尚不及弱冠,隨我去易水上游打水,兒眼睜睜看著其被賊人所辱。」
「賊人人多勢眾,手持利刃,身披重甲,騎健馬。妹妹看著我眼淚直流,大聲呼救『哥,哥,救我、救我呀哥。』
兒怯懦而不敢與他們爭鬥,返身跑了,只聽得遠遠傳來妹妹無助的哀喊聲哥、哥……,』后又變成怨憤的斥責:「荀道仙,你這個懦夫,鼠輩,他日我若不死,必……啊!』轉而又變為了一聲慘嚎……
「他們公然將我幼妹擄去,至今不知去向,吾眼睜睜看著幼妹受辱,遭人劫掠。」
「沒有一點男兒血氣,敢上前保護妹妹,實在妄為人兄,對妹妹愧疚之情,今不能絕,母親說我有不悌之罪兒願領受。」
荀道仙又磕了一個頭,說道:「母親說我有不孝之罪。吾父耗盡半生積蓄,送吾進學院修行。」
「甚至替吾去服新修兵道的徭役,而吾卻不思進取,只顧男女私情之事,廝混在玉春,甚至竊母親之玉而為。」
「不思為官為吏,救父親脫離水火之中或強大己身,替父行徭役之事,使父離家十年杳無音訊。」
「不思救父之法,
尋父之道。對父親實為不孝。」
「母親耳提面命,教吾要修行己身,強大自我,救國救民,兒子卻從未放在心上,還拿母親辛苦縫製衣物錦帕的錢借口去逛煙柳之地,對母親亦是不孝。」
母親指責孩兒不孝之罪,孩兒亦認。
荀道仙再次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接著道:「母親指責孩兒有不忠之罪。」
「至200年前,我大晉靈氣無故衰弱,礦石大量減產,高境界修士再難出現,僅靠平章王一人支撐。」
「各國虎視眈眈,東有強齊與大晉隔白龍海峽而相望,艨艦千艘隨時欲渡海峽而西來。
「北有狄國,向來乃虎狼之輩,強兵悍將隨時可能南下牧馬。」
「西方戎國厲兵秣馬對晉國虎視眈眈,隨時可能越過天山,犯我中原。」
「南方屬國新月,國土雖小,卻是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主強則弱,俯首系頸,甘願稱臣;主弱則強,隨時可能撲上來咬一口。」
「各國憑武力與我晉國達成眾多協議、盟約,致使大國之修漸少而多災。」
「在這外有強敵,內有大患之際,朝廷皇家仍鼓勵修行,修院修者得享福利,大力發展修鍊之道。」
「望有識之士能出來一匡天下,救萬民於水火,拯皇室於危難。」
「值此國步艱難之時,不知國家命運何往,而吾既不思涓埃補報之道,又不責自己貪慾之非,反而以色利私情為要務。」
「母親稱吾有對國家有不忠之罪,實在是貼合異常,這宗大罪,兒也認。」
荀母面有詫異,再次打量了兒子上下,思忖良久,又道:「吾觀兒今日所為,與往日大相逕庭,可是遇上了什麼事情。」
荀道仙道:「兒昨日於學院梧桐樹下告白被拒,同學群嘲,同修群嬉,出門又遇同修徐子瞻,其一拳將兒打醒,方始明悟,今日之吾,而非三十載中的吾。」
荀母一拍桌子道:「好,我觀仙子亦有大變,今日你終於幡然醒悟。你當以行為踐之。」
思忖片刻,又道:「若你平凡而渾噩,娘自盼你一生平安,不求你聞達於諸侯,只要能將自己的日子過得紅火便足矣。」
「但你既然翻然醒悟,為娘便對你有所祈望,你勉力而擔之,娘之願有三:「
一願吾兒立志報國,救萬民於水火,拯王朝於將傾。
二願吾兒成才,修有所成,共敘天倫。
三願汝父有孫,吾兒有后,荀氏不絕。
「你,可能儘力做到啊。」
不肖子荀道仙此時早已淚痕滿頰,視母哭而無淚,捧臉泣而無聲。
良久才平復心情,三扣其母手道:「娘且放心,母親之願也是吾之志向,吾必一一達成所願。立志尋回幼妹、父親,再與娘共敘天倫。」
荀母老懷寬慰,講述起自身家世,正如前時謝蘊華、謝蘊詩二人所言。
又稱對不起你的外祖父、外祖母,要早日回家看望雙親,這也是為娘的責任云云。
荀母又道:「若是你像以前那般渾噩度日,得過且過,不思進取,那麼娘也許今日就帶你回你外祖母外祖父家去了。」
「但今日為娘多次審視你,你確實有了很大變化,這才與你談起三罪三願之事。」
「溫柔鄉是英雄冢,豪奢家乃志士銘,你既已立志,立了長志,就該以保國安民為首要任務,兒還是留在學院奮發苦修吧。」
「你若修有所成,那麼咱們母子終有一日能相見,你若半道無成而終,咱們在死後也終會相見,所以你不必惦記我,只需努力,終會相見的。」
「望你早日達成所願,為娘祈盼與你相見之時。」
「仙子,你今後或許會忍受常人無法言語的痛苦,承擔眾人不能扛起的重擔,若你實在連匍匐亦不能進之時,就來找娘吧,娘自會與你想法子。」
「這支簪子就交給你吧,在你深陷低谷之時,望你能遇見可托心之人,到時可以此簪相贈。表情達意。」
「如果她亦喜歡你的話,自然也會收下此簪,也不枉為娘捨棄多年伴身之物,畢竟是給了未來的兒媳婦。」
荀道仙再次抹乾眼淚,雙手接過簪子,鄭重地放進上衣的內側。
荀道仙對荀母問道:「娘,不知我達到何等境界之時,才可入金陵與娘相見?」
「若你達到銅皮血涌之境,可來金陵尋娘,但若保險需到精鐵玉骨之境。」
「娘請放心,兒定盡日苦修,早日尋回妹妹,與父親與母親相見,萬望母親保重身體,不要因思吾等而成疾病。」
「也望娘親修為精深,益壽延年,靜待吾與父妹一起團聚。」
荀母扶起荀道仙,捧著仙子的雙手邊拍邊道:「好好好,為娘最後再給你一點幫助吧,你若有無法解決之事,可去西都書院尋書院山長李子木。」
「她乃娘幼時玩伴,情同姐妹,但她現在修為高深,成宗做祖,是否願助你娘也不知,你姑且一試去吧。」
荀道仙台正欲與荀母說什麼,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姑姑,該走了。」
荀母回道:「好,這就出發。」
荀母放開荀道仙的雙手說道:「仙子,你我既約定相見有期,自不必如小女子一般哭哭啼啼,為娘這便走了,你要保重身體。」
說完依依不捨地轉過身去,一步三回頭地走向了屋外。
到了屋外,再不回頭。
徑直向小院外的馬車行去,荀道仙雙手在空中抓了抓,好像要留住離去的母親,又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麼,但終是嘆了口氣。
此時,旁邊的謝蘊詩淡淡的道:「你若有能力,自有相見之時,現在自然不必自怨自艾,你若無能,則自尋一地平安度過餘生去吧。」
說完拋給荀道仙一個頗重的袋子,又道:「這是二十塊靈石,夠你修到引氣入體之境,你且好自為之吧。」
說完亦轉身離去,此時旁邊的謝蘊華也向荀道仙施了一禮,只是他身材魁梧,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最後他亦轉身離去了。
荀道先掂了掂袋子,打開一看,大概有二三十顆靈石。
拉攏袋子,出得門來,靜立院中,待聽到馬車轆轆遠去之聲后,關上院門,回到房間,開始了破境的修鍊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