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篇:櫻筍正當時(一)

春篇:櫻筍正當時(一)

(一)陌上人如玉,白面裹春鮮

江南有個清水鎮,鎮上有條清水街,街頭左邊正數第三家賣春食的小店就是朱櫻櫻開的,取店內招牌,喚作櫻筍時。

午時店內清閑。後院一處小灶前,朱櫻櫻熟練地把春筍和野蕨菜收拾乾淨,分別用開水焯燙后切成細丁,再用醬、香料和油攪拌均勻製成餛飩餡,又和面揉面擀麵皮。摸約一盞茶后,灶台上便整整齊齊擺滿了兩大盤白白嫩嫩的餛飩。

裡屋有雜聲,早上幫街頭郭屠夫家的玉小娘送完豬血的小五從門裡探出個腦袋,聲色驚喜,「姐姐快來,玉嬰公子醒了!」

藤製的床,枕的是檀木做的枕頭,屋內陳設清簡,臨窗設一張天然几案,上擺一隻青翠花樽,清供兩枝雪白櫻桃花。

門口的光暗了些,青色裙踞下一雙雪白繡鞋踩進光影里,視線上移煙霧繚繞,是美人手中的一碗餛飩,再向上是一張巴掌大小的臉,五官小巧清淡,漆黑的長發,自額頭的美人尖處分成兩股,編作麻花辮攏在腦後,鬢角別了朵白色櫻桃花,與腳上的繡鞋相得益彰。

開口是清冽戲謔,「剛出鍋的筍蕨餛飩,不知今日玉嬰公子能吃幾碗?」

藤床之上,白玉嬰虛了虛眼睛,心下一咯噔。思緒飄飛回七年前,清水鎮某個淅淅瀝瀝灑著春雨的夜晚。

三天前,他和同窗的一個紈絝子弟相約去一座孤山冒險。誰知半路遇到一頭野性十足的山豬,那廝怕死扔下他跑了,他孤身一人與那山豬搏鬥了三天三夜。

搏鬥的過程是:他抱在一棵歪脖子樹上與樹下呲著獠牙的山豬兩兩相望。雖然這個相望不是那麼的詩情畫意,但好歹是讓他波瀾不驚了十七年的心咚咚咚撲通了一晚上。

三天後,他啃完周邊最後一片樹皮,山豬終於悻悻走了。他一路從山上跑出來,餓得前胸貼後背,看到整條街唯有一家賣吃食的鋪子還亮著燈,雙眼放光地奔了進去。灶台邊,立著個小姑娘,正擺弄著面前兩大盤白白胖胖的餛飩。

「小姑娘,這個,煮十碗。」小姑娘愣了愣,「要快!」

雨聲淅瀝,十碗餛飩下肚,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小姑娘在一旁嘖嘖道,「你這個飯量,唯有我幼時養的那頭小花豬勉強比得上。」

白玉嬰打了好幾個嗝兒,笑呵呵道,「見笑,嘿嘿,見笑。」砸吧砸吧嘴回味,「也不知道是不是餓過頭了的原因,我從前並不愛吃餛飩,今日卻覺得這個餛飩異常鮮美。」

聽到自己的誇讚,小姑娘很有些開心,「是新鮮的春筍和野蕨菜剁餡做的。」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將他望著。

果然他自小生了一副招桃花的好相貌,縱使如今形容狼狽至此,也難以抵擋小姑娘的青睞目光。

「這麼鮮美的餛飩。」你要是娶了我日後就能天天吃到了,是想這麼說的吧?呵,女人。

「收你……」當老闆娘?唉,這讓人煩惱的美貌啊。

「五個銅板不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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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食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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