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藥劑師奶奶

哈里雜貨店的遮雨門廊下，馬哈里看著雨簾，稍稍有些鬱悶。

不大不小的雨淋不透學員袍服，可是滲透到襯衣里的濕氣，卻怎麼也讓人高興不起來。

再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如果雨停，那麼雨季結束，迎來風季。

不停的話，就還是雨季。

諾亞世界的四季隨時在變，所以其曆法很奇怪。

一年十二個月份，冬季大約是在風季之後，但也有雨季直接進入冬季的時候。

雨下的多了，如果不是為了生計，很少有漁夫出海釣魚。

從牆上還有半數的路亞假餌沒有賣光就能看出。

馬哈里的心情很不好！

下三區的漁民很多，但是真的有能力購買馬哈里魚餌的漁夫只是少數。

雖然開業的一段時間幾乎每天都能賣光，可惜好景不長。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季娃娜奶奶回到了多哈。

午後細雨停了近一個小時。

馬哈里總能清晰地記得和溫妮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自己站在雨廊下望著天空的雨絲，呆了不知多久。

雨廊下另一個廊柱下，溫妮就靜靜地望著馬哈里。

溫妮不算很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八多點，一頭金色的無規則碎發高低不平，但很有層次感。

奇怪的是金髮的溫妮也有一雙黑色眼眸的大眼睛。

五官小巧精緻，臉龐白皙，如果不是臉頰上的一處十字傷疤，馬哈里覺得溫妮應該和米萊一樣屬於蘿莉型。

感覺被注視的馬哈里回過頭，就看到抱著一個北極星半覆蓋式頭盔的女戰士。

銀色亮面的霸魚魚頭護肩，連接著一個貝殼式樣的黑色護心甲。

護心甲被縫進黑色細密網狀胸圍上。

下裙不知名的黑色刃狀甲片層疊一起，看似沉重，但一陣風吹過，甲裙會隨風飄動，輕若雲翼。

過膝的黑色一體金屬長靴，不知道被踹上一腳會不會粉碎性骨折。

「你就是魚浪村的馬哈里？」

純黑的金屬戰姬冷冷問話，馬哈里沒回頭時，她已經盯著看了一會，不覺得這個黑髮少年究竟有何特別之處。

只從裝束上看，馬哈里就知道眼前的人形機甲戰鬥姬絕對是位近戰釣師。

母神洛伊是公正的，她給了釣師強大的實力，釣氣不絕，上天入海無所不能。

有些釣師可能沒有逆天的資質，可是母神賦予他們強壯的身體。

就像同學狄娃，只從外表就可以看出她擁有強大的身體力量。

一般的釣師，如果獵物上鉤，憑藉釣技釣氣，可能不會費多少力氣就能將獵物制服，拖拽到浮空舟上。

近戰釣師釣氣不能作為他的依仗，只能靠貼臉戰術，利用身體力量將獵物制服。

傳統釣師，是利用「刺魚」、「溜魚」將魚兒耗的精疲力盡，從而捕獲。

近戰釣師，只能赤果果地蹦到魚背上，靠著力量的角逐，將其滅殺。

所以，一般的釣師武鬥賽，近戰釣師的戰鬥，可以稱其為暴力美學。

「尊敬的顧客小姐，歡迎來到哈里雜貨店，不知道您需要些什麼？」

美女，又是身著金屬甲衣，就馬哈里了解到的，整個多哈鎮能裝備全金屬甲的任務，最多一手之數。

母神祭壇的女祭司？打扮不像！那些祭司神聖無比，看上一眼就能讓你心平氣靜，馬哈里數著自己的心跳，直接排除。

鎮執政官的女兒？如果是懸空島執政官的女兒還湊合。

那麼是王國海軍里的大人物？

這更加不可能，海軍的物資採購是由海軍部負責，再說多哈鎮的海軍高官只是一名少校。

沒讓馬哈里多想，溫妮就給出了答案。

「我是季娃娜大人的僕人，這是邀請閣下參加大人回歸晚宴的邀請函！請務必準時參加！」

......

......

雨夜，馬哈里從下三區穿過中三區來到上三區的「王國大道99號」。

一路走來，馬哈里起碼被三波城衛軍攔下盤問，如果是不是釣師學院的學員袍和胸口的釣師徽章，恐怕他只能在牢房裡參加晚宴了。

王國大道的盡頭，就是98號的政務廳，99號，就是政務廳後面不遠的那棵參天的風飄古樹。

高近百米的風飄古樹，抬頭只能看到一處浮空平台。

來到古樹根部，一條活靈活現的霸魚木雕威嚴地蹲坐於前。

馬哈里略微了解一些貴族或大人物迎來送往的禮儀。

伸手撣落兜帽上的雨珠，從懷中將邀請函取出，塞進了霸魚的口中。

約莫一兩分鐘后，高處的浮空平台緩緩落在馬哈里身前。

落座於平台的長椅上，馬哈里哪怕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前世不知道比這高級多少的電梯自己都坐過，除了對平台上的擺設略微好奇，倒沒別的失禮之處。

馬哈里不知道的是，在這棵風飄樹的樹頂上，便宜奶奶正通過一個水晶球樣的東西觀察著馬哈里的一舉一動。

「怎麼樣溫妮，現在信了吧，這孩子很沉穩的吧！我和你說的事情你再考慮考慮？」

風情萬種的季娃娜手提著一尊金屬杯，飲下杯中血紅色的酒液，對著側立一旁的溫妮微笑勸慰。

溫妮面無表情，沉默以對。

「好了，好了，開個玩笑！我去換件禮服，迎接我們的小客人！」

外面，接待馬哈里的正是和他見過幾面的奶奶的女僕，另一位年長些的女僕溫蒂。

女僕通過勞動換取報酬，在馬哈里的三觀里人人平等幾乎是刻在骨子裡的。

溫蒂年齡不到三十，正是鮮花怒放的年齡，她能從馬哈里的交談中感受到這個少年內心中的善良。

在諾亞，僕人只是大人物籠絡奴隸好聽的稱呼罷了。

再次轉過一處浮空平台，馬哈里就出現在樹頂的客廳里。

客廳很大，馬哈里一進門就看到站在一處落地窗前的溫妮，準確的說是溫妮身旁的「水晶球」。

這是多目魚的眼球！

多目魚是一個奇特的海洋魚類。

一階的多目魚是沒有眼睛的，每進階一次，頭頂處就會多出一隻眼睛。

如果是這樣，多目魚也只是奇怪罷了。

第一顆長出的眼睛，位於魚頭正中，被稱作母眼。

其後生出的眼睛，就圍繞在母眼周圍。

通過母眼，可以看到所有子眼的視野，品階越高的多目魚，子眼的數量越多，看到的視野也更加清晰廣闊。

「發達了，發達了！以為抱了個大長腿，誰知道這是腿中巨腿！」

馬哈里雙目微垂，並沒有上前和溫妮搭話，靜靜等待季娃娜的到來。

「蹬，蹬蹬。」

走廊上傳來高跟鞋的腳步聲。

入眼處，一團大紅色將整個待客廳都映成血色。

只見一襲大紅拖地長裙禮服的季娃娜款款而來，未到先笑。

「呵呵呵，以為你小子能早早的認認門，沒想到這麼久才到奶奶家裡來玩！」

馬哈里腹誹不已。

早知道奶奶家富麗堂皇，誰還開雜貨店不是！

餐廳中，十米長的木桌季娃娜和馬哈里分坐兩頭，溫妮站在季娃娜的高背椅之後，一臉肅容。

馬哈里入學之後的事情，季娃娜離開多哈的簡單訴說。

畢竟還是釣師品階限制了我的貧窮。

琳琅滿目的十米佳肴，馬哈里驚喜的發現，自己竟然一條魚一尾蝦都不認識。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馬哈里的胃口。

成人禮之後的馬哈里終於破了酒戒。

馬哈里不知道自己在酒桌上說了多少笛卡爾村長的糗事和小秘密。

他只記得在自己鑽到桌子底下之前，季娃娜奶奶被逗的開懷大笑。

看來，抱大腿第一步作戰計劃終於成功。

翌日，馬哈里醒來時已經是正午時分。

只有溫柔的溫蒂姐姐陪著他吃了午飯，季娃娜和溫妮都不見蹤影。

「哈里，季娃娜大人臨走時交代讓我帶你去取禮物，如果你吃好了的話就和我一起吧！」

見不到大腿的遺憾煙消雲散。

有好處，那就可見可不見！一切看大腿奶奶的意見！

99號風飄古樹的樹根里，馬哈里見識到了季娃娜財富與地位的由來。

整個樹根密室有三層，每層中大大小小的架子猶如進了某個大型圖書館。

木架上沒有書，只要各種各樣大小不一材質不同的瓶瓶罐罐。

原來，季娃娜奶奶竟是一名藥劑師？

諾亞世界，就算是普通的藥師，社會地位都很高，更不用說被千萬釣師擁戴的藥劑師了。

馬哈里走馬觀花，一目十行。

普通的體力藥劑，振奮藥劑什麼的聽溫蒂所說連上架的資格都無。

最底層的架子上，都是三階藥劑起步。

回復釣氣的三到七階恢復藥劑，有緩慢回復的，還有珍貴的瞬回藥劑。

摸著胸口的念力袋，馬哈里無比希望它可以變的無限大。

溫蒂看著馬哈里爬高上低，摸著一瓶七階紫色「龍血藥劑」，又望著一瓶六階藍色「隱匿雲母原液」發獃，不由吃吃發笑。

「哈里，快下來吧，姐姐帶你去拿大人準備好的禮物！」

戀戀不捨地從藤梯一躍而下，馬哈里一臉潮紅，興奮不已地點點頭。

密室盡頭的壁畫上，馬哈里還沒看到溫蒂手上的動作，壁畫就從中間向兩旁移開。

「咔咔咔」

金屬齒輪轉動的聲音，哈里耳熟能詳。

室中室也不小，比起外間可以憑藉顏色區分高低的藥劑，這間屋子裡藥劑只憑外包裝，就絕對價值連城。

溫蒂期待著馬哈里再一次驚訝，可她失望了。

什麼啊，不就是一些玻璃瓶嗎！

天降隕石帶來奇異金屬，更夾著許多晶岩。

晶岩在高溫高壓下，就形成了各種顏色的透明「水晶」。

「哈里，你看不上這裡的東西？」

既然能成為釣師，當然不會如此淺薄。

「別看這裡的藥劑不多，可每一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各種藥效，讓你欲罷不能！」

馬哈里可不敢得罪溫柔的溫蒂小姐姐，能用玻璃，哦，是水晶瓶盛放的藥劑，會有凡品？

「哦哦，沒沒沒，溫蒂姐姐！我只是被驚呆了！」

這個回答倒是像那麼回事。

引領馬哈里走到一處工作台前，溫蒂順手拿起一隻籃筐，走進不遠處的架子中。

不多時，-溫蒂踩著小碎步而回。

籃筐中，十幾隻指頭粗細的如同試管的水晶瓶散發著柔和的七彩熒光，靜躺其中。

「這是『起源藥劑』，回調製這種藥劑的大師，整個王國只有三人！大人正是其中之一！而這藥劑，整個歐貝拉只有不到百瓶，半數存於宮廷的寶庫中！」

信息量很大，馬哈里這次是真驚到了。

「按照大人的原話，這種藥劑調配並不困難，難就難在源魚十分難以捕獲。」

源魚在釣師之間還有一個名稱：絕望之魚。

倒不是這種魚很絕望，而是釣師很絕望。

源魚只生活在沉默深淵，這裡海包括海的上空，沒有丁點釣氣。

聯通各地的風道，也是止步於此。

大部分的泛海舟，一進入這片海域，片刻就會沉默。

這裡幾乎是釣師的絕地。

而且源魚十分狡黠，一旦感應到釣氣，即會遠遁深海，無跡可尋。

然而，這種源魚的效用對於釣師來講更是逆天。

就像這次莎娜導師釣師之心破碎，霍格院長就是拜託王都的老友，求購這種起源藥劑。

這種藥劑有百分之一的幾率可以修復釣師之心，就算倒霉避開了這百分之一，也能百分之百保證傷者的性命，可謂珍貴非常。

回去的路上，馬哈里咧開的嘴一直合不攏。

這次拜訪奶奶雖然有些小羞恥，但收穫巨大。

十幾支保命藥劑不說，王國大道99號的樹根藥劑倉庫，已經經過季娃娜的允許，對馬哈里無條件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