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與狼共舞
午夜，上海機器織布局。
夜深人靜，隨著一聲巨響，工廠的清花間突然濃煙滾滾，接著紅色的烈火吐著舌頭從屋頂升騰而起。
「不好了！不好了！工廠失火了！」
值班工人隨後發現火情，高聲呼叫，住在廠里的多半都是女工，眼見火勢兇猛，毫無主意，只顧著大喊大叫。
最近一個月是李鴻章的下屬官員擔任輪值廠長，白曉宇為了避嫌，已經很多天都沒來廠里，突發的火災讓這個官僚根本不知所措，只得安排值班人員給白曉宇打電話求救。
白曉宇洋房裡的電話驟然響起。
白曉宇接通電話，做了簡明扼要的安排之後，安撫從睡夢中醒來的張青黛，驅車第一時間趕到上海機器織布局。
半個小時之後，來到火災現場的白曉宇，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驚了！
除了幾棟員工宿舍之外，上海機器織布局幾乎在這場火災之中徹底淪為灰燼，廠房、車間、設備、貨物幾乎全都被燒毀。
白曉宇瞪著垂頭站在面前的值班廠長：「怎麼回事？怎麼會弄成這樣？」
值班廠長有氣無力道：「白總，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第一時間請求英租界當局派消防隊救火了，可是，他們卻根本不理睬我們！」
這晚風大火盛，工人們沒法自行救援，此時的上海，只有洋人才有可以救火的消防車輛和水龍頭，所以必須向他們求救。
若是租界當局坐視不理，那麼，身陷火海的上海機器織布局，就只能坐以待斃。
所幸這晚燒毀的只有廠房與設備，沒有發生任何人員傷亡，這讓白曉宇稍稍感到一點安慰。
但洋人居然選擇這種緊要關頭在背後捅刀子，這讓白曉宇感到無比憤怒！
他必須要找到他們當面問個明白！
這天凌晨，白曉宇馬不停蹄趕到英國租界當局，當面質問當局督察長湯姆：「肥湯姆，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兩個小時之前，上海機器織布局失火向你求救，你為什麼坐視不理？」
湯姆避開白曉宇的目光，有些心虛道：「白總，實話告訴您，選擇不救火，是我們總領事的意思。」
白曉宇重重拍著桌子，擲地有聲道：「那就立刻帶我去見你們總領事。」
湯姆面有難色：「白總，這，恐怕有些不方便吧，現在還是深夜，這會兒我們領事大人應該正沉浸在溫柔鄉之中，我看我們還是先不要打擾他了吧。明天一早，我再安排您見他如何？」
白曉宇怒道：「不行！我現在就要見他，你立刻帶我去！」
湯姆雖然習慣平日里在下屬面前耀武揚威，但在文武雙全財大氣粗的白曉宇面前，卻柔順得如同一隻湯姆貓。
「好，好，白總您稍等我片刻，我現在就去聯繫領事大人。」
半個小時之後，胖湯姆帶著白曉宇站在英租界總領事亞歷山大奢華氣派的還散發著余香的卧室里。
「上海機器織布局今夜突發大火，請問領事大人，你為何可以做到如此冷酷無情，視而不見，並且還有閒情逸緻尋歡作樂？」
白曉宇強忍著心裡的怒火，盯著這個身披絲綢睡衣，靠在床頭，手裡還端著一杯葡萄酒，擁有著極為標準的地中海髮型的老男人，一字一頓，質問道。
亞歷山大晃著手中的紅酒杯，皮笑肉不笑道：「白總，您聽我解釋。」
白曉宇攤攤手道：「沒問題，請開始你的表演！」
「白總，
不瞞您說，若這個工廠是您一個人的，這場火災我們自然是要救的。可偏偏上海機器織布局的所有權不屬於你，我們選擇不救火，就是借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打壓你們清庭的洋務派，他們最近有些太囂張了！白總，您明白我的意思么？」
白曉宇自然明白這個傢伙的言下之意，本質上，還是因為各種利益衝突和糾葛，這些年，洋人與清庭，本來就一直處在激烈博弈之中。
白曉宇厭惡清庭的腐朽與無能，卻也更加痛恨洋人的囂張與強勢。
但身處這個世界，兩邊他都不能輕易得罪。
在他足夠強大之前，他必須學會忍耐。
但此刻，他卻忍無可忍。
白曉宇冷冷一笑，故意問道：「領事大人，這場火不會是你安排人放的吧？」
一旁的胖湯姆聽到這話頓時急眼了，埋怨白曉宇道：「白總，這種話您可不敢亂說啊？」
亞歷山大倒不生氣，抿了一口紅酒，狡猾笑道：「白總，救不救火，我們可以根據火情嚴重程度，自由決定。但放沒放火，可不能因為您的心情好不好，自由捏造哦。」
「領事大人，我不管你和李大人之間有何恩怨，但若是下次我腳下這片土地任何地方出現火情，你要是還像今晚這樣坐視不理，我可以保證，你的領事位置從此之後就不屬於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說完，白曉宇瞪了亞歷山大一眼，揚長而去。
在事故原因沒有調查清楚之前，白曉宇懶得繼續跟他啰嗦。
第二天，經過查實，這場火災的原因是工人疏忽，輪值廠長在白曉宇的陪同下，戰戰兢兢地向李鴻章做了彙報，李鴻章聽過之後，雖大發雷霆，卻也是無話可說。
上海機器織布局的失火讓白曉宇更加清楚地認識到洋人的真面目，也讓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幫助自己和國人真正強大起來，早日將這幫見利忘義貪得無厭的傢伙趕出去。
雖然損失了將近60萬兩白銀，但幹勁十足的李鴻章毫不氣餒，還想繼續與白曉宇合作辦廠，但白曉宇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決定不再繼續與他合作。
雖是洋務派大臣，本質上依然是封建時代的官僚，與他們合作，簡直如同與狼共舞，白曉宇必須早日選擇明哲保身。
這場突如其來的火情，也許就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提醒吧。
白曉宇推辭自己最近準備和張青黛出去度假，婉拒李鴻章繼續合作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