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搞事的人

「這還真是有意思。」屠眾一聲冷笑，打消了趙國正使想要打賞的想法，他不想看著圓形舞台的歌舞，目光轉向四面八方，看到了一個衣服著裝與冬月社格格不入的雜役。這名雜役穿著皂色麻衣跪倒在地，旁邊是一個裝滿水的木桶，用力地擦拭著地板。

「這是什麼？」

趙國正使望了過去，也想不出原因，喊來門口侍立的小廝，「這是什麼情況？」

「客官有所不知，這是我們冬月社的雜役。」

屠眾從袖子內拿出一粒碎銀子，「若是你的回答令我滿意，這粒碎銀子就歸你了。雜役不是令我滿意的回答。」

「小人說錯了。這是晉國廟堂分給我們冬月社的罪奴，是我們冬月社的東家與晉國廟堂有些關係，才要到一批免費的人手。據說這個雜役是來自宋國的王室，好像還是什麼宋國國君的女兒，性格還很剛強，一開始到我們冬月社與管事對著干，弄得冬月社雞犬不寧。管事餓了她幾天，她才消停。管事想培養她成為舞女，她又和管事對著干，被管事責罰，干著一些打雜的活。」

「說得不錯。」屠眾將碎銀子扔給小廝，又看著樓下賣力清洗地板的雜役，竟覺得此人十分有意思，比歌姬們的舞蹈還要有意思。

「動心了？」趙國正使試探地詢問，「若是真的，我安排此事。」

「不用。我倒是想要看一看她是否會堅持擦完樓下大廳的地板。」屠眾邊吃喝，邊看著雜役幹活。

一個時辰后，雜役擦完樓下的地板，屠眾也看得津津有味，回頭看著趙國正使，「今晚講評的主題是晉國大敗對天下局勢的影響。你去安排一下，我要這個雜役也聽完講評。」

「為什麼需要她聽完講評？」

「我很想知道她沒有死的原因，明明有如此多解脫的機會。她身上或許有解開我問題的答案。」

趙國正使點點頭，大概猜到了屠眾的心理問題，出門安排了此事，不到片刻就回到包廂，已經安排好事情。雜役賣力地清理完大廳的地板，等管事查驗后就可以回去休息。管事查驗完雜役的工作后，要求雜役聽完今夜的講評，否則罰沒三天的糧食和一個月的工錢。

雜役沒有和管事爭論，退到一旁，坐在地板上看著圓形的舞台。

舞台上的歌姬們走下場，也不知今夜會去往哪裡。光鮮亮麗的士子們走進圓形的舞台，穿著最有代表性的各門各派服飾，大多是儒家士子衣服，其次是墨家和道家，少部分是名家等等。

包廂內的屠眾依靠著窗戶，一面看著角落處的雜役，一面聽著來自舞台方向的聲音，關心雜役的反應多於士子們的講評。

今夜的講評在一記鼓聲后正式開始，最先講評的人是儒家的軒宗浩，他穿著一身最為正式的白色儒家衣服，先講起晉國發家的事迹，不動聲色之間誇讚晉國的文治武功，順便稱讚晉國廟堂內有權有勢的權貴們的歷代先祖，然後才講起宋國公兩支軍隊在宋國的大敗。

「依在下之間，這兩場戰爭的勝敗不會影響到晉國的國力，也不會影響到諸侯國內晉國強大的威望。趙國等國家派出正使在晉國廟堂內恐嚇威脅，揚言出兵為宋國百姓們討回公道，正是在害怕晉國的強力反擊。眾多國家一同聯手，在晉國的四周製造出一條封鎖線，在晉國的廟堂內欲蓋彌彰，讓晉國廟堂以為天下都是晉國的敵人。他們如此做就證明他們的心思沒有統一，只是為了暫時的利益而站在一處，

等到他們的國力無法支撐戰爭的消耗，就會自行瓦解。」

一番發言，滿堂喝彩。

「沽名釣譽之徒。」屠眾一聲冷笑，「這麼多年始終沒有改變。」

「既然諸位覺得此人言之有理，可否為老朽解惑，現如今晉國廟堂沒有調動軍隊向趙國發起進攻？」

眾人望向發言的人，望向傳出聲音的方向，看見一個穿著藍色長衫的老人家，不禁微微皺眉，軒宗浩壓下內心的憤怒，保持儒家士子的風度，「我等在此講評局勢，不會妄自評斷某一個國家的行動。為什麼晉國沒有調動軍隊不是我們今夜在此地的講評。」

「有些意思。」老人家緩慢地走向大廳，停在水潭的岸邊，不怒自威的氣勢悄然地壓住眾人，「沒有見解就說成此地的規矩不允許表述，沒有對策就說成晉國廟堂的恩威莫測。現如今的儒家弟子就是這幅德行嗎！」

包廂內的屠眾和趙國正使認出挑戰講評的老人家，他是今天下午想要拜入屠眾門下的老人。

「看來他是想要在你面前表現一番，是真的想要拜入你的門下。」

屠眾的目光依舊在雜役的身上，雜役的反應要比在場的所有人更有意思。「他若想要表現就先贏得今晚的講評。」

「無禮。參與今晚講評的人是受到冬月社的邀請，名字都寫在門外的名單。」另外一名儒家士子有些憤怒，「你不是受邀參與今夜講評的人，退下！」

老人家哈哈大笑，沒有退下，沒有將他的話當做一回事。

「甲等三號包廂打賞白銀二十兩，要求老者參與今夜的講評。」門口侍者的聲音傳遍冬月社的角落，管事朝著甲等三號包廂的方向拱手，同意客人的要求。

「既然後輩士子沒有見解，我可以為你們講解一番。周朝自從分封八百路諸侯，成為天下宗主。天下局勢動蕩不安，無一日沒有戰爭，擴張與吞併是世間永恆的主題，晉國曆經數百年的勵精圖治才有如今的遼闊疆域和百萬子民，國家實力隱隱是十二諸侯國的第一位，可以以國力強勢地碾壓各個諸侯國。諸位雲集於此，想的不就是這個嗎？晉國已然是實力第一位的國家，你們在即將統一天下的國家錦上添花，對外可以說成是你們的鼎力相助，對內也可以說是你們的從龍之功。你們藉助天下一統的東風，贏得生前身後的美名，豈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