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主教

原本的教會學校都是為了教會內部培養合格的修士而建立起來的，但是隨著教會和世俗權力融合愈發密切以及本篤會的宗教改革，已經有非常一大部分的貴族地主商人子女加入到了教會學校，而教會教授的知識也愈發全面。

畢竟在這個時代，知識還是掌握在宗教以及世俗權力的少部分人手中。

所以雖然教會學校向世俗開放，但裡面農戶獵人漁民這類社會底層的子女佔比恐怕一半都不到；要知道很久以前的修士修女幾乎都是從窮人中挑選出來的。

即使這樣，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已經算是十足的進步了。

不過就算佔比再小，這種人終究還是存在於教會學校裡面的。

「葛烏恩，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個面容嚴肅的修女站在廚房外，盯著一個面色慌張的年輕人，看年輕人手忙腳亂向身後藏著什麼東西的樣子問道；但男孩的小動作逃不過修女的眼睛，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抓到他了。

「麥克蘭女士；我，我只是......」

「每天的食物配給所有人都是一樣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只是......」

葛烏恩當然知道教會學校內對所有人的餐飲配給都是一致的，有時甚至還有烘肉卷這種自己半年也不一定吃得上一次的好東西；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各種豆子和肝醬，配上一些用橄欖油炸出來的甘藍菜......

但就算是這樣，已經比自己過去好過不少了；可誰讓他是這個地方地位最低的那一批人呢？

身邊的人要麼是貴族之後，要麼是鉅賈的子女，要麼是教會內部吸納的修士修女——沒錯，就算是修士修女同樣是能「繼承」的。

可是自己本身就沒有父母，就算學習再優秀，在這些人眼中也只不過是沒有任何背景，想欺負就能踩一腳的下等人而已，以至於連自己的食物都要搶，也許他們並不需要這點吃的。

也許只不過是單純的提前體驗一下上等人的生活罷了。

麥克蘭看到葛烏恩的樣子輕輕地嘆了口氣，她也只不過是看管這些孩子生活的普通修女罷了，甚至她的本職工業也只不過是謄寫翻譯前人的文章而已。

麥克蘭有些可惜地說道：「聽著孩子，我這次來找你，只是想告訴你，你選擇的路不是那麼好走；還有這個」麥克蘭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一本寫著《懺悔錄》的書籍，說道：「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這裡剛好謄寫出一本書，你可以拿去看一看。」

說完之後，麥克蘭便深深地看了一眼葛烏恩，然後便轉身離開。

這本書的最下方，依稀能夠看到「聖奧古斯丁」這個名字。

安思教可以說是目前已知世界的第一大宗教，他們的教堂遍布世界；以「聖三一」作為對教會信仰的最終解；而教會內部也不是那麼和諧，派系層出不窮，但相對開明的風氣還是讓宗教交流異常豐富。

比如主導目前宗教改革的本篤會，便是其中一支教派。

而聖徒則是更遠古時期，跟隨安思的門徒十二人以及後世追隨信仰的最純潔者三十六人，共四十八名聖徒。

而聖奧古斯丁便是其中之一；更是開啟《懺悔錄》這一聖體的大開創者；據說其死亡之時，單單溢泄出來的聖光之力就讓一整片沙漠變成了至今仍在繁榮的希波這一大城。

魔力達到九環四階的希波主教，在其死後終於被後人賦予了他追隨一生的「聖徒」名號。

葛烏恩愣在了原地，手慢慢的搭了下來，一隻雞腿總算露了出來，但是現在他卻隨手把啃了一半的雞腿扔在一旁，跑到門口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書籍，現在隨便一本書都不是他能買得起的。

但是這本書卻是聖徒的巨作，大名鼎鼎的《懺悔錄》；雖然在某些實力至上的人看來，這本書的價值遠沒有記錄其一生魔法成就的著作相媲美，但是在葛烏恩看來，這本記錄了其一生罪孽與救贖的著作是十本魔法書都沒有辦法相比較的。

而麥克蘭女士竟然就這樣交給了自己......這也就是說，她為了自己不僅向教會報損了將近一半的損失，甚至還多付出了一倍的工作量......

而自己二環二階的魔法，雖然覺醒了聖光，但是在修道院內也只不過是中上而已，為什麼麥克蘭女士會這樣看重自己呢......

葛烏恩將書藏在自己的衣服里，也不顧自己餓著肚子，現在他只想跑到一個沒人的角落，看完這本聖徒的巨作。

但是就在他路過修道院門口的時候，忽然看到有一個人拿著一本本奇怪的小冊子大聲呼喊著什麼。

「這本書里，記錄了這個世界你想知道的一切；不要錢！全部免費！來自勞斯特領的領主夏瑜大人！」

葛烏恩還能聽到周圍一些人正竊竊私語著「古陰人」之類的話。

不過確實，連他這個幾乎看遍修道院開放藏書的人都沒怎麼聽過這個領地的名字；不過他對古陰人倒是沒有什麼想法，聽說是一群名字和相貌和自己身邊的人有明顯區別的一群人......還挺好奇的。

不過今天是怎麼了？平時自己想擁有一本一本薄薄的、屬於自己的書都難上天，今天一下子就得到了兩本......

出於對書籍強烈的擁有欲，葛烏恩還是走向了那個人，默默地拿了一本書就想要立刻離開。

而內米德看到那個拿了書就立刻離開，彷彿生怕別人注意到他的身影，卻是輕輕地眯起了眼睛，眼底的金芒一掠而過，下一秒，他卻忽然笑了起來，而且看樣子似乎還笑得極為開心。

「沒想到，竟然有年輕人喜歡看這個東西。」

內米德的聲音不大，但是葛烏恩卻聽的極為清晰，他回頭看了看，發現周圍的人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不過葛烏恩能感覺到，那個人絕對是在看著自己！

「但是我要提醒你，聖奧古斯丁的道路，不能像苦修者那樣故步自封；如果你不去做的話，文字終究只是文字。」內米德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你可以看一看那本小冊子，看完之後就來勞斯特城吧。」

「那是一處絕佳的修鍊地點；到時你可以再翻開《懺悔錄》；相信我，你得到絕對的超乎你的想象。」

隨後，內米德便再次呼喊起來，宣傳著手中的小冊子。

葛烏恩咽了咽口水，這種旁人沒有任何察覺的能力，如果是法師的話，最起碼也得三環以上；但這個人的實力肯定不止這麼簡單，這裡是哪裡？這裡可是修道院啊，在這個地方能這樣正大光明的使用這種能力不被察覺。

反而還非常安生的在修士的監視下老老實實宣傳這本小冊子......能力肯定是在三環以上了。

但很快，葛烏恩看了看手中的小冊子，以及藏在懷裡的《懺悔錄》；眼裡閃爍出一絲迷茫。

勞斯特領......那是什麼地方呢？

......

「大人，已經全部發放完畢了。」內米德此時低眉順眼的樣子哪裡還能看到法師的影子，輕聲說道：「我已經告訴他們，如果想好就在四天後來到空艇那邊，我會親自迎接他們。」

夏瑜輕輕地點了點頭，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都是一群年輕人，對嗎？」

「......是的，但是我能感覺到裡面很多人的潛力都非常不錯。」

「是啊，可惜現在沒有那麼多時間了。」夏瑜站起身來，笑著說道：「正好，看看時間，我們的客人估計馬上就要到了。」

「？」

內米德有些疑惑，領主大人明明一直在旅館裡面沒走出一步，他又不會魔法，能約到誰呢？

然而過了二三十分鐘，門外才傳來陣陣敲門聲，夏瑜示意內米德去開門；門外很快走進一個鬍子花白，頭頂已經微微發禿，但是眼神就極為有神的老人。

「領主大人，敢問，您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老人剛一進來，沒有問好，甚至沒有任何禮節，而是輕輕皺起眉頭，甩著手中的小冊子不滿地說道：「如果您發放的是這種東西；我想您應該提前對修道院說明一下，就算您是貴族，這裡也是我們的教區。」

夏瑜示意內米德去倒茶，一邊笑著說道：「哦？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裡面的內容大部分應該都是安思教尤利烏斯教派提出過的東西吧？」

「我得不得讚歎，領主大人您雖然不過十六七歲，文化素養卻超越了大部分同齡人。」老人坐在椅子上，靠在靠背上自顧自說道：「但是尤利烏斯教派在數千年前就已經由教宗和戴克里先大帝除名、剷除；而且您也說了，其中的『大部分』內容......」

沒錯，夏瑜發放的那本小冊子可以說是一些基礎的天文學知識和初中小學科普階段的物理知識，雖然不深入，但是裡面討論的這個東西對於某些人來說絕對可以說是異端邪說；哪怕在數千年人前同樣有一些人提過。

而夏瑜也非常恰當地撓到了教會的癢處，對於一些真正顛覆性的東西他目前不會拿出來，而一些拓展出來的內容也知識包含了經濟學、社會學、數學之類並不深入社會哲學的領域，不然來敲門的就不是一個老頭，而是十字軍武士了......

「所以，主教來是想......」

「停止在我們的教區再發放這種東西了，永遠。」

「我們也有我們的用意，而且這也是安思教的一部分，哪怕是你們內部恐怕也無法完全否認他的存在。」夏瑜拿起茶杯，上輩子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個天朝公務員，做派這一塊拿捏的是死死的。

「主教大人不覺得，您太霸道一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