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該你做決定了

「星宮？」

霍明抬頭看天。

此時日暮西垂，明月隱退，一簇簇星光灑落大地。

三人坐在某個小山包上。

烤著剛打的野豬肉，大黑馬在旁邊一聲不響地安靜吃草。

異獸劍豬，肉質香嫩，烤至兩面金黃后撒上一點香料，吃起來讓人慾罷不能。

「兩位前輩真的不來點？」

霍明吃得滿嘴留香，問道。

這兩位自稱歸屬星宮的人看上去脾氣相當不錯，沒有半點前輩高人的架子。

所以霍明順坡下驢，表現得也比較隨意。

白袍太白平淡搖頭。

反觀邋遢漢子虛日鼠連哈喇子都快滴下來了。

可惜不能摘面具。

太白解釋道。

「你還沒有正式成為我們其中一員，不能看到我們的臉。」

霍明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

「這麼隱蔽。」

不過虛日鼠的打扮和氣質挺有特色，一口中年大叔的頹廢嗓音，摘了面具應該也挺好認。

太白微微抬頭望向夜空，若有所指地說了一句。

「畢竟星辰只在黑夜下顯現。」

二人剛剛已經和霍明大概解釋了一下星宮是個什麼樣的勢力。

以星宮帝君為主。

其下有四大星君，九曜星官，二十八星宿，三百六十五星辰。

由三百六十五星辰組成的星夜樓是天下最大的情報組織之一，霍明在京城時就聽說過這個組織的大名。

它的情報網甚至比大盛朝廷的監察院和飛魚衛二者結合還要廣。

所以當霍明在金雞府冒頭，被太白注意到之後。

短短几天時間。

他的全部信息都被挖得一乾二淨。

霍明猜測：「飛魚衛，八大王寨，各州府，都有他們的眼線。」

但星夜樓只是星宮的外圍組織，自二十八星宿往上才是核心。

由此可見，這個所謂星宮的勢力到底有多強大。

而且核心成員的組成相當複雜。

用虛日鼠的話來說。

「我們招人不看身份背景，不重品性道德。」

「只關注一點。」

「那就是潛力！」

世家，門派，朝廷，綠林，散修，乃至異族和海外勢力的人，都在星宮的招攬範圍內。

真正的二十八星宿成員，實力最低也是六品先天，並且是年輕天驕。

「所以是推薦我做星宿候選？」

霍明邊吃邊問道。

「僅僅是給你推薦一個資格而已。」

邋遢漢子虛日鼠一隻手撐著下巴，盤著的雙腿輕輕抖動著。

透過面具孔洞露出來兩隻吊眼，緊緊盯著烤得流油的劍豬肉。

香氣勾人。

「你需要先通過考核，然後才能成為候選，至於能不能正式成為我們中的一員，還需要和人競爭，早著呢！」

他咽了口口水，一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按在霍明肩膀上。

詭異的力量湧入身體。

霍明頓時渾身一定，眼睛不自覺地閉上。

然後就聽見大口咀嚼吞咽的聲音響起。

幾十秒鐘后。

再睜眼，面前只剩下一堆劍豬骨頭。

霍明驚訝地張了張嘴。

「我那麼大一頭豬呢！上千斤。」

幾十秒一頭豬，他怎麼做到的！

「嗝——」

虛日鼠打了個飽嗝，雙手抱頭躺在地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待會兒還要幫你處理麻煩，

吃你頭豬怎麼了？」

「啊？」

霍明有些疑惑。

如果說跟於滄海兒子劫殺他這事有關的話。

剛剛見過他的人都死了。

能有什麼麻煩？

白袍太白也朝他點點頭。

「於滄海兒子的屍體在天黑時，就被他在外扶持的勢力發現，現在已經在追查兇手。」

「從蒲城到這裡，一路上見過你的人不少。」

「如果於滄海有心要查的話，你殺他兒子這件事瞞不過去的。」

這話有理有據。

霍明心中咯噔一下：「所以？」

「我們的人已經在幫你處理首尾了。」

太白安撫他，繼續說道：「只是待會兒那位於大統領可能會親自過來查看。」

「他也算是個人物，對於他兒子的死，總是要給一個結果的。」

「這樣才能把這件事和你完全撇開關係，讓你能安心在八大王寨卧底下去。」

「這算是我們初次見面，送你的一個小禮物吧！」

「總而言之，我們沒有惡意。」

他所說所做的一切都在彰顯誠意，消除霍明的戒心。

「原來如此，多謝兩位前輩良苦用心。」霍明心中對太白的話有了一些猜測：「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當然是找一個替罪羊。」

虛日鼠從地上蹦起來，看向某個方向活動手腳。

大拇指向內，指著他自己說道。

「他快到了，接下來就輪到我出場了。」

到了？

霍明順著兩人的目光看去。

遠遠的。

只見黑夜中一道赤色流光閃過，帶著磅礴怒氣重重砸落，那是之前霍明殺人的位置。

大地震鳴，無數大樹被壓得彎折。

即使相隔十多里之遠，霍明仍能感覺到那個人，那股氣勢的可怕。

令人心悸不已。

「他就是於滄海？虛日鼠前輩，你……」

話還沒說完，虛日鼠的身影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

霍明眼中耳中全部沒有了他的蹤跡。

這詭異的身法就像是他真正遁入了虛空中。

下一刻。

一道驚天光芒閃現。

光芒恍若大日，但其中又偏偏帶著陰冷肅殺之氣。

「大青陽手！」

「是你們！」

於滄海暴怒的聲音響起，廣傳四野八荒。

聽起來像是對「大青陽手」的勢力很熟悉。

然後兩人大打出手。

交手的波動在黑夜中尤為明顯。

大地哀鳴，古樹粉碎。

連空氣都被打出一卷卷殘風，光霧蒸騰，遮住大片星光。

整個山野的所有生靈被全部驚醒，發瘋似的逃離戰鬥中心。

霍明看著兩人越打越遠，直至消失在視線範圍中。

他驚嘆道：「虛日鼠前輩也是五品高手么？」

據他所知，於滄海可是五品巔峰的存在，兩人能打得旗鼓相當，那麼看上去不修邊幅的邋遢漢子必然也是五品。

「不，他只是六品巔峰而已。」

太白搖搖頭說出一個驚人事實。

霍明問道：「那他打得過於滄海嗎？」

武道修為越往上，要越階一戰越困難。

或者說會成為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他當然不是於滄海的對手。」

太白的聲音溫和，但沒有絲毫擔心的意思：「不過於滄海留不住他。」

這麼有把握的嗎？

霍明面帶懷疑，看著太白臉上帶著的，幾乎貼近皮膚的白色一體面具。

看不到他臉上半分情況，更加無法揣摩其心思。

九曜星官比二十八星宿的等級要高。

講道理這位太白金星自己出手應該更穩妥吧？

似乎是看穿了霍明的心思，太白背負雙手，平靜說道。

「我不太擅長於殺伐戰鬥。」

「……」

真的嗎？

星象中掌管戰事和主殺伐太白金星不擅長戰鬥？

糊弄鬼呢！

更何況那位能越階一戰，自信從五品巔峰高手手裡脫身的虛日鼠，表面上是個不拘俗套，大大咧咧的饞嘴邋遢漢子，實際上卻對太白表現得十分恭敬。

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算了。

拋開這些事情不想，霍明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我想請問一下前輩，如果我加入星宮的話，具體能得到什麼呢？」

「凡是二十八星宿，都可以得到一套直達三品的武功傳承和相應修行資源，以及隨時獲取星夜樓無償提供的情報。」

「那我要付出什麼？」

「不能向外界泄露自己的星宮身份，以及每年完成星宮布置的一項任務。」

「這麼簡單？」

「是的。」

霍明陷入沉默。

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位。

不說直達宗師之境的武功和資源，單單是星夜樓無常提供情報這一點的價值就不可估量。

霍明嘴角噙著笑容，玩笑似的問了一句。

「如此說來，星宮上三品的宗師應該不少才對吧？可是虛日鼠前輩才是六品巔峰啊！」

太白背對著他凌空而立。

夜風吹動雪色白袍，恍若遺世獨立的仙人。

平常聲音溫和，這時候卻帶著一絲俏皮的味道。

「那你猜他多大呢？」

嗯？

霍明疑惑，兩條濃密的眉毛擠在一起。

那個人難道不是個大叔嗎？

「你在擔心每年一次的任務會很難，或者說會讓你為難么？」

太白反問道。

很難是指風險很大，為難則是指有可能違背立場和底線。

霍明沒有說話，實則是默認了。

太白繼續說道。

「你放心，我們從來不會強迫人去執行這樣的任務。」

「不過說實話，哪怕每一個成為星宮核心成員的人都有進階上三品的潛力，依然很少有人能成功。」

「至於為什麼？」

「其實之前虛日鼠有一點沒說全。」

「那就是我們招的人不僅具有潛力，還都是處於絕境中，或者像你一般於刀尖上起舞的人。」

「星宮在任務之外是不會提供保護的，中途隕落的人很多很多，所以我們總是需要吸納新鮮血液。」

「如果你要問星宮能因此得到什麼，我只能告訴你，我也不知道。」

「當初引薦我進入星宮的人告訴我，只有進階上三品才能觸碰到星宮真正的目的和秘密。」

「我能說的都已經告訴了你，現在，該你做決定了。」

霍明捏緊拳頭。

腦海里無數中可能一一衍生，而後接連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