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踢場子

細雨紛紛，偌大鄂城籠罩在漫天陰雲下。

使得這座本就整體呈灰白單調的城市愈發沉悶。

霍明撐著油紙傘來到金玉坊門口。

今日的金玉坊顯得更加熱鬧非凡，單單門口就圍攏了大批人駐足。

目光穿過人群。

能看見門口左側放著一塊門板大小的木牌。

上面龍飛鳳舞般刻下數個大字。

「賭王大賽：最終勝出者可獲得白銀三十萬兩！」

這是在搞賭館活動？

營銷手段么？

霍明眼眸微抬，站在原地聽著周圍人的議論。

「聽說這是八大王寨組織的賽事，還是鄂城有史以來第一次呢！」

「三十萬兩！我一百輩子也掙不到這個錢啊！不行，我得去試試。」

「你試個鎚子，有那個實力嗎你？再說了，你以為人搞這麼一出就為了送錢？」

「難道不是嗎？」

「兄弟請細說。」

那人見他們這些事情都不知道，昂起頭，頗有些驕傲地停了停胸膛。

「呵，你們居然不知道，八大王寨和青陽幫要在三日後賭一把大的，比的就是咱們平常在賭館玩的東西。」

「如果八大王寨贏了，那青陽幫從此以後退出西北三州，再不涉足，其中所有利益拱手相讓。」

「而如果青陽幫贏了，八大王寨就再也不能阻擋青陽幫在西北的發展，還要主動讓出一條通往西域的商路。」

「這三十萬兩銀子算得了什麼，你們看看這兩家的賭注，任何一方贏了，每年都要多出幾千萬乃至萬萬兩銀子的進項啊！」

眾人恍然大悟。

終於明白金玉坊打出這什麼賭王大賽的目的是什麼。

嘿！

沒想到這名冠天下的兩大勢力，最後用來對決的竟然不是拳頭和刀劍，而是賭術，是最簡單的骰子，牌九，或者葉子牌。

真是有意思。

聽完他們的話，霍明張了張嘴，表情疑惑，頭頂冒出無數個問號。

不是吧不是吧！

真讓我猜對了？

就這，用賭來分高下，兩家勢力最後能承認嗎？

怕不是無論誰輸了，最後都要掀桌子。

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

看看誰的拳頭大，看看誰先後退一步。

這才是正確的世界打開方式吧！

要這麼賭的話，還不如雙方高層，就是龍王和青陽幫幫主兩人猜個拳，三局兩勝，直接分出高下，這多簡單。

賭這個東西嘛！

說實話，不過是把猜拳複雜化了一點。

走進金玉坊。

有人攔住了霍明，問道。

「閣下要參加賭王大賽嗎？」

霍明停下，笑道。

「這個我得考慮一下，先玩幾手可以嗎？」

「您請。」

有意思。

看樣子八大王寨挺著急的。

誰進來都要問一嘴，看有沒有高手聞風而來。

也對。

畢竟青陽幫勢力滿天下。

找幾個賭術高手輕輕鬆鬆，如果傾盡全力的話，怕是傳說中的賭聖賭神也能請出來。

而八大王寨只有西北三州這一畝三分地。

也不與天下其他綠林好漢接觸。

人緣差了一大截。

只能用這種伎倆勾出賭術高手。

不要以為在這種武道世界就沒有技藝稱神的人。

當某個人在某個領域做到了極致，

聲名總是會外傳的。

以前在京城的時候。

霍明知道這麼一件事。

上一任盛帝在位時，有人在天下最大賭場玉宇瓊樓連贏九天九夜。

偏偏這個人還是大盛南方敵對國家的慶國使臣。

這九天九夜期間。

大盛無數賭道高手前來挑戰，盡數敗北。

那使臣偏生還輕狂無比。

揚言諾大一個大盛，佔據天下中央之地，擁有最豐厚的資源和最龐大的人口，卻連找個和他賭骰子的人都沒有。

真是掃興！

這簡直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掃在所有大盛臣民臉上，太過屈辱。

一個個恨不得把這個使臣撕碎了，活吞下去。

要知道慶國還是在大盛扶持下才建的國，俯首稱臣納貢兩百多年。

現在當奴才的騎在主子身上，誰受得了。

但是毫無辦法，只能咬碎了牙往嘴裡咽。

因為在賭術上勝過那個使臣的人還沒出現。

直到第十天。

有個天生十二指的無名老人現身玉宇瓊樓。

與慶國使臣賭鬥。

九戰九勝。

賭得慶國使臣吐血暈厥。

圍觀那次對決的人無數，卻只有寥寥幾人能看懂兩人之間的賭術交鋒，而能看懂的這些人無不為無名老人神技般的賭術折服。

最後無名老人微微嘆了口氣，說了句。

「不過如此。」

又悄然消失，功成身退。

至今仍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但當時的慶國皇帝龍顏大悅，親口封其為大盛賭神，在玉宇瓊樓前立了一塊巨碑，將這件事詳細記載在了上面，狠狠揚眉吐氣了一把。

金玉坊中。

搖骰子的莊家滿頭大汗。

天氣不熱，渾身卻都被汗水浸濕，不停地打擺子。

眼睛時不時看向霍明，遲遲不願將手中的骰盅按下。

「買……咕嚕，買定，離手……」

「你倒是搖完骰子啊！不然我們怎麼下。」

有人嗤笑道，抱著剛賺的幾百兩銀子笑得合不攏嘴，看著旁邊的霍明就像是看見傳說中的聚寶盆。

什麼叫大腿。

這就是了。

跟著買，絕對不會出錯！

「我，我，我……」

莊家一咬牙，眼睛一翻，乾脆暈了過去，手裡的骰盅摔在地上，骰子到處滾動。

不能繼續了。

為什麼坊主還不出來，這人加起來都已經贏了三萬兩銀子了。

要命啊！

霍明點了點手裡的銀票，看著躺在地上裝死的莊家，搖搖頭，走向下一桌。

他不貪。

一桌贏個三五千兩銀子就夠。

已經禍禍了八桌。

馬上就是最後一桌。

一直等著金玉坊坊主出來找麻煩，沒想到一直沒動靜。

「真沒勁。」

要知道霍明可是沒換臉，仍是頂著上次那張濃眉大眼的憨厚模樣。

估計金玉坊坊主一看他就能認出來，這是弄死阮氏三兄弟的人。

新仇舊恨。

熱火澆油啊！

「他就是你說的賭術高手？」

暗處。

有兩人通過機關悄悄觀察著霍明。

「是，此人聽力超絕，實乃屬下平生僅見，進入金玉坊不過半個時辰，連贏五十三局，至於其他方面，屬下已經派人讓湯大師去試探了，接下來會安排他們兩人對賭。」

「聽說你與他之間有嫌隙，阮氏兄弟就是栽在他手裡。」

「這，堂主，是，是屬下的錯！此人前次故意來金玉坊找茬，所以屬下讓阮氏兄弟去對付他，也沒想到阮氏兄弟會失手，但是屬下想著他可能是我們需要的人，就沒有再對他動手。」

說著，金玉坊坊主額頭滴滴冷汗低落。

其實是因為他怕了。

阮氏兄弟都失手，那隻能說明，除非六品先天高手出手，否則絕無把握能留住霍明。

但鄂城的六品高手只有堂主了，他沒有這個膽子去找堂主。

一旦堂主知道他因為這麼點小事，招惹了這尊凶神，還讓神木堂損失三員大將，絕對不會饒過他。

神木堂堂主眼中閃過一抹陰鷙之色，似乎在考量什麼。

再看過去時，卻發現霍明的舉動有些奇怪。

「他要走了。」

「啊？」

「把你的人都派出去，跟著他，但不要驚擾他。」

「是！」

霍明腳步飛快，三兩步走出金玉坊。

越走越遠。

腦中那股不安的情緒終於安定下來。

「好險，今天金玉坊絕對有高手，他在窺視我，我竟然一直沒察覺，剛剛應該是他對我動了殺意，被我捕捉到了。」

如果是六品的話還好，只要不是虛日鼠那樣的變態六品，他都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但萬一呢？

是個五品怎麼辦？

豈不是涼涼。

眉頭一皺，霍明察覺到身後多了數道視線跟隨。

「這下倒是麻煩了。」

心思轉動下，他靈光一閃。

「乾脆不躲！」

「你們不是要找賭術高手嗎？」

「今天我就給你們看看，什麼叫做賭中鬼手！」

「爺踢館去！」

鄂城城北一共三十二家賭館。

霍明大搖大擺闖進另一家開門迎客的賭館。

手裡舉起剛贏的三萬兩銀票，桀驁無比地大聲喊道。

「不知道有沒有願意與在下賭一把大的？」

「如果沒有的話。」

「在下就要摘你們招牌了。」

一時間萬籟俱寂，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臉上，驚愕萬分。

哪來的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