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水.怒

成群結隊的「黑鴨子」在天上嬉戲，烏黑烏黑的一片，就連刺眼的太陽也被掩蓋。

微風徐徐，驅散那讓人悸動的燥熱，這夏日，有此情此景，可謂是人間的救贖。

光一點一點消失，天空中逐漸傳來壓迫感，好像那烏雲太過沉重，要從那很高很高的地方跌落到凡間。

老人們說那是要化龍的蛟在走江，不用大驚小怪。

轟！

當銀白色的光逼退黑暗，滅世的雷霆便隨之而來。

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樹，他挺拔的身姿，在雷霆下傲然獨立，即便是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他也一聲不吭。

他周圍全部是幼年一輩的小樹，只有四五米高，年輕一輩的和中年一輩的，都被鋒利的斧子偷獵去了。

他本來也難逃一劫，只因為山下還有幾個他看著長大的老小孩，守護著他，這才幸免於難。

一顆顆身子骨不算太結實的樹木，在愈來愈烈的狂風中，搖搖欲墜。

老樹在雷火中逐漸瓦解，他悲傷的淚被傾盆而下的暴雨沖刷的乾乾淨淨。

山下有那麼一些人帶著另一些人在雨中急行，離開了耐以生存的青山，被嚴重啃老的青山。

那一行人在這大山裡，像一群黑色的螞蟻搬家一樣。

山下的村子，冷冷清清，有那麼幾個老人帶著美美的回憶在雨中穿越時光，這一刻他們佝僂的身軀和老樹一樣挺拔。

那幾個老人在這大山裡，像幾條活蹦亂跳的魚兒游出了水面。

……

嘩啦啦的雨落在地上，變成了嘩啦啦的水流，嘩啦啦的水流聚在一起，變成暴怒的山洪。

「吼！！」

那是洪水的咆哮，是無數滴雨滴的咆哮，他們只是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發現，自己的一顆顆好朋友都不在了。

當憤怒降臨時，大多數人都願意接受它的力量，哪怕是被它奴役，失去理智，徹底變成一頭獸性大發的野獸，也在所不惜，雨滴們正是如此。

巨大的洪流，帶著土，帶著小樹，帶著老樹，帶著山裡的原住民，從山頂一衝而下，勢不可擋。

他們衝破留有罪惡的土地，他們粉碎那些罪惡的擁有者曾經聚集的場所，他們埋葬了幾個贖罪的老人。

他們接受了他們的救贖，給予最崇高的敬意，將他們擁抱在懷裡，守護他們直至永遠。

……

雨停了，風停了，雷停了，火滅了，小樹更小了，老樹更老了，老人不老了。

……

這是一場充滿愛的悲劇，讓人在笑的時候忍不住想哭。

雨後的晴天格外晴朗，大雨後的更是如此，濕潤的泥濘迅速凝實，稚嫩的綠芽破土而出，他們抬起高傲的頭顱，和太陽對視著。

我想，他們一出生就是驕傲的，因為他們帶著前輩使命與榮光，不會迷茫，不會氣餒，不會失落。

在他們身上燃燒著無形的火焰，那是與生俱來的霸氣。

……

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那裡原本平整的地面，坑坑窪窪，隨處可見的水坑，昭示著水流沒有散盡的怒火。

「我本以為我可以做一名天使，去愛每一個人，可是人們似乎不需要天使，我只好成為他們的樣子，只是比他們強大太多太多。」

如果我可以讀懂那憤怒，我想它一定會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