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又何懼

「嗷嗚～！」

圓月之下，山頂之巔，一頭沼澤狼發出了長長的嗥叫，聲音悠長凄厲，還透露著一絲哀傷。

「這是一頭受傷的狼，正好在我們的目的地範圍內。沼澤狼分兩種，一種群居，往往一出現就是成千上萬，十分兇殘。另一種就是獨居的，體型巨大，據說有滅世之狼芬里爾的血統，即使是九頭蛇也不敢惹它。不論是哪一種，都不是我們現在能對付的。我們要不先退避？」沃坦跟大家商量道。

羅蘭等人來到沃坦的傭兵團以後，單獨成立了一個小隊，由羅蘭領隊，安德森、雷蒙德、暗夜加上席琳組成核心力量，費舍爾和蘇珊大媽負責後勤。小隊處處低調，沒有單獨註冊，連個人都沒有進行傭兵註冊，完全由傭兵團接了任務後分配，幾乎不為人知。

這一次他們接到的任務來自於一個商隊，他們被蜥蜴人搶去了貨物。其中有一個特別的箱子，委託者並沒有說明是什麼東西，但是給出了高昂的運費。如果丟失，商隊將面臨巨額的賠償。

沃坦決定親自帶隊去找，順便清理一下蜥蜴人，如果能佔領蜥蜴人的巢穴，作為臨時的落腳點，那就更加理想了。

現在德爾帝國的局勢日漸穩定，但對於羅蘭他們來說，卻更加危險了。皇權的爭奪已經落下帷幕，二王子艾德終於坐穩了皇位，幾個有一定實力的王子也都紛紛低頭或者被砍頭。現在的戰爭主要就是在皇室和宣布獨立的各個大公之間進行了。與世俗皇權戰爭同步的，還有宗教統一的戰爭，一些小的宗教已經被消滅。皇權統一伴隨著宗教審判，普通的老百姓也苦不堪言。

作為半獨立的費瑞斯大公，他從未宣布過獨立，但也不一定能獨善其身。所以沃坦等人就開始籌劃在德爾帝國和周邊國家交接的偏僻地界建立落腳點。戰爭總會過去，宗教審判也不可能一直持續，民不聊生的國家早晚要滅亡。

沒想到的是，原本以為全團出動，碾壓式的實力一定能速戰速決，沒想到一開始就出了問題。

追蹤蜥蜴人的路上，他們就遇到了終極九頭蛇。那可是新仇舊恨呀，九頭蛇發現了他們之後，立即發起了強有力的進攻。他們不得不暫避風頭，沒想到就進入到了沼澤狼的地盤。

幾個盜賊以及暗夜在傭兵團盜賊首領托尼的帶領下，前去探路。天亮的時候，他們回來了，還帶回來一頭沼澤狼的屍體。

「這群沼澤狼體型巨大，平均肩高在兩米左右，群居，大部分帶傷，應該是剛和九頭蛇發生了爭鬥。頭狼估計有稀薄的芬里爾血統，大約二十米高，五十米長。皮毛為灰色，爪牙十分鋒利。按照芬里爾的血統，推測吐息為風毒，有腐蝕性，並具有至少一種靈魂衝擊手段。免疫大部分魔法。傷口在右後腿，應該是終極九頭蛇咬傷，同時加上了酸霧腐蝕。如果單獨與它戰鬥，我們沒有問題，但是加上狼群，我們不是對手。」

托尼的分析十分全面。

帶回來的沼澤狼是一頭落單的幼狼，體型比一般的狼大一些，肩高一米出頭。致命的傷口在頭部，從眼部刺入，是一柄細劍的貫穿傷，看起來是暗夜的傑作。

沃坦等人仔細分析了當前的狀況，現在要麼去面對狼群，要麼回頭去打終極九頭蛇，都不是太好的選擇。最理想就是驅虎吞狼，讓終極九頭蛇消滅狼群。

「可是誰去把終極九頭蛇吸引過來呢？」沃坦問道。

以前一起在沼澤完成過任務的人都回頭看著暗夜，

上次盜取九頭蛇毒液，她不但把九頭蛇招了來，而且還讓九頭蛇恨恨地追了上百公里。

暗夜點點頭：「那就還是和上次差不多。」

「我和你一起去吧！別被狼群圍了。」羅蘭覺得太危險了。

暗夜看了看這個累贅，嘆了一口氣，說：「你把飛毯給我吧，你還是別去了。」

羅蘭把飛毯和幾塊風元素晶石給了暗夜，小聲地說：「萬一不行，你寧可暴露翅膀的秘密也要逃掉呀！」

小半天過去了，羅蘭早就焦躁不安了，就連一向沉穩可靠的沃坦都開始有些擔心了。

這時候，一陣難以描述的嘶吼聲傳來，同時還有樹木倒塌、巨獸在沼澤里行走時發出的聲音。

「來了！大家躲好！「

然後羅蘭就看見半空之中，一張飛毯忽忽悠悠地飛了過去，速度並不算快，而且還一副隨時可能掉下去的樣子。他不由得手心捏了一把汗。

緊隨其後的巨大的九頭蛇，交錯糾纏的蛇頭抬起就和飛毯高度相當。巨大的身軀有些笨拙但是總體速度似慢實快，離飛毯總是就差一點點。

九頭蛇後面跟著一大群巨蜥，一路搖頭擺尾，雖然不懂它們的語言和表情，羅蘭總覺得它們喜氣洋洋，和去集市一個模樣。

半個小時以後，遠處傳來了狼嚎的聲音。托尼過去看了一下，回來報告說，九頭蛇和狼群打得不亦樂乎。九頭蛇體型龐大，單純踩踏就能重傷甚至致死沼澤狼。不過沼澤狼靈活，很難被踩踏，反而在九頭蛇身上咬下了不少的肉。九頭蛇的九個頭主要圍攻頭狼，目前是傷痕纍纍，有的頭都快被咬掉了，只剩了一點點皮肉和脖子相連。頭狼原本就受了傷，現在行動更加遲緩了。

後續趕到的巨蜥基本上就是送菜，被狼咬，甚至被九頭蛇踩踏，完全沒有了去趕集的歡樂，都在忙不迭地後退，試圖離開戰場。

「我們得去幫一幫，誰弱我們就幫誰，不能讓它們快速決出勝負。」沃坦安排道。

狼群和巨蜥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逃避不及的都已經被咬死。

終極九頭蛇被狼群圍攻，渾身都是相對於龐大身體的「小」傷口，但也顯然被激怒了。它的頭也被頭狼咬傷好幾個，每一個斷掉的頭重生出了兩個頭，十幾個頭瘋狂地嘶吼，突然一起噴出綠色的酸霧來。酸霧籠罩了周圍，圍攻的狼群和頭狼都被包裹其中。蛇頭一陣猛烈的攻擊，狼群頓時被清理了一大片，沒被攻擊的也中了酸毒，行動遲緩，有的直接就倒斃在一旁。

「嗖～」安德森的鋼箭直接穿透了九頭蛇一隻眼睛，緊接著發出了一聲悶響，鋼箭爆炸開來，一個頭就像爛西瓜一樣掛在蛇頸上。

暗夜拿過一支弩箭，在上面快速刻畫了一個陣法：「射它的胸口，它的頭是砍不完的，一會兒又會再生。」

她一邊說著一邊扔出去一塊淤泥。淤泥黏在了九頭蛇光滑的皮膚上，很快掉了下來，但卻在那個地方留下了一塊發光的區域。

羅蘭見狀，趕緊將暗夜遞過來的弩箭射了出去。弩箭一閃，就消失在九頭蛇的皮膚表面，只留下了一個非常細小的傷口。羅蘭微微有些失望，回頭看了看暗夜。

只見暗夜一握拳，那個細小的傷口處慢慢開始發黑，變成了一個圓圓的孔洞，冒出黑煙來。

九頭蛇發出驚天動地的吼叫聲，它一口咬住頭狼的左後腿，用力撕咬，幾乎把整個後半身給咬斷。它分離一甩頭，將頭狼扔向了羅蘭這個方向，然後轉身拚命往沼澤深處跑去，速度十分驚人，遠遠超出了它來時的速度。

托尼追了過去。

羅蘭等不及他回來，他四肢冰涼，望著被九頭蛇扔到自己面前的頭狼。他感覺自己要是被面前這頭巨狼咬中，只怕它都會疑惑到底咬沒咬到，他這身板，真不夠頭狼塞牙縫的。幸好頭狼身受重傷，幾乎不能動了，只是看著羅蘭。一群狼圍在頭狼四周，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羅蘭覺得都是因為自己的驅虎吞狼才造成狼群被九頭蛇屠殺的，心中十分不忍。可是席琳試了試，頭狼實在太過巨大，治療法術完全是杯水車薪，幾乎看不出什麼效果來。暗夜想起當初比蒙的毛很多，除了弩弓的弦，還有一根很長的繩子。她讓羅蘭取出來，一頭綁在縫衣針上，將頭狼巨大的傷口給縫了起來。

頭狼躺了大半天，直到夜幕降臨，圓月升起。月光照在頭狼的身上，一陣若有若無的煙霧升起，神奇的一幕發生了，羅蘭眼看著那巨大的傷口逐漸平復，唯有比蒙毛繩留下了一段一段的疤痕。

頭狼掙扎著起身，吐出了一顆狼牙，放在了暗夜的面前。然後它帶領著狼群，慢慢地離開了。

「你獲得了它的友誼，以後只要帶著這顆狼牙，這裡的狼就不會攻擊你。」沃坦見多識廣，他說：「我也只聽吟遊詩人說過這種神奇的事情。」

頭狼的獠牙將近兩米長，比暗夜高了不少。暗夜拉過羅蘭的手來，在手指上扎了一下，擠出一滴血來，塗到了獠牙上。那獠牙一層光芒閃過，變成了手指頭大小。暗夜掏出縫衣針，輕輕一晃，變得非常小。暗夜用它在獠牙上扎了一個洞，再掏出一根細繩來，把它掛在了羅蘭的脖子上。

羅蘭目瞪口呆，把手指頭放到嘴裡嘬了嘬，不解地問道：「這不是給你的么？」

「都一樣啦！」暗夜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托尼回來，使勁打理他的頭髮，但是上面的淤泥顯然不那麼容易處理：「終極九頭蛇受了很重的傷，傷口一直冒煙，到了後面傷口已經擴大到人腰粗，濃煙滾滾。它到了沼澤中樣，直接沉了下去，偶爾還能看見有帶著濃煙的氣泡冒起。不過沼澤非常深，探不到底，不知道它怎麼樣了。」

沃坦決定暫時放下這件事，估計這九頭蛇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了。蜥蜴人是非常有紀律的一種生物，如果能奪得它們的巢穴，至少在這裡就能有一個落腳點了。

蜥蜴人的巢穴都建在沼澤樹林中，類似於人類的樹屋和吊腳樓的結合體，往往與龍蠅伴生。但蜥蜴人的來歷一直比較奇怪，它們如何誕生智慧的一直是個迷。這次出現在它們之中的蒼白怪物更是讓羅蘭心生疑惑。

上次來到這片沼澤，根本沒有見到蜥蜴人，以至於羅蘭根本沒有注意。這次遠遠觀察，就覺得這是一座戒備森嚴的軍營，巢穴的分佈規則，樹上有蜥蜴人建立的瞭望哨，還有巡邏隊無死角地交錯巡視。

羅蘭經驗較少，他小聲問沃坦：「我們是不是只能強攻？」

「不用，至少第一階段不用。我們可以先引誘一部分出來，看看後續的反應。」沃坦說著，沖安德森點了點頭。

安德森拉弓引箭，射中了瞭望哨里的一個蜥蜴人。它幾乎是立即斃命，並沒發出報警聲，直接從瞭望哨里掉了下來，發出砰的一聲。

一個拿著法杖的蜥蜴人過來看了看蜥蜴人的屍首，取了一滴藍綠色的血，放進嘴裡嘗了嘗，點了點頭。它手中的法杖直指安德森，發出一聲喊叫，一隊蜥蜴人就直奔過來。

「這法術還挺厲害呀！」羅蘭心中暗自念叨，同時準備好了戰鬥。

沒想到沼澤的地面上忽然升起一片冰刺，蜥蜴人奔跑過來，全都被釘在了原地。忽然地面上開出了紅的黃的花，看起來十分美麗。這些花迅速變作藤蔓，將蜥蜴人包裹在內，在一片驚呼慘叫聲中，它們全部被抽幹了生命，只剩下枯木一般的屍體。冰刺和藤蔓退去后，屍體逐漸沉入了沼澤之中。

蜥蜴人巫師一看這種情況，召喚來了一群巫師，它們一起施法，一片冰雹夾雜著風刃，直接向羅蘭等人攻擊過來。

逐風召喚出颶風，將冰雹和風刃吹了回去。蜥蜴人巫師們十分狼狽地躲避和抵擋，但還是有不少受了傷。羅蘭樂得差點笑出聲來。

只見蜥蜴人巫師法杖往天上一揮，一聲霹靂響過，整個蜥蜴人的營地都驚動了起來，甚至連樹上的龍蠅也都將頭伸出了巢穴，一看究竟。

「要不要逃跑？」羅蘭擔心地問。

「不用，上次我們就幾個人，這次我們幾十個人呢，你還沒見識過集團作戰。」沃坦淡定地說。

一群龍蠅飛了出來，竟然速度比蜥蜴人快了很多。它們鋪天蓋地飛過來，同時開始噴吐毒霧。

羅蘭想了想，覺得自己就沒辦法抵擋，只能跑，一邊跑一邊伺機用法術弄死一部分。

集團作戰和個人、小隊作戰差距非常大，流星火雨覆蓋了整個天空，龍蠅紛紛落地。緊接著一片暴雨澆下來，還在掙扎的龍蠅被淹沒其中。等蜥蜴人跑過來的時候，地面已經完全硬化，變成了岩石和硬土，完全看不見龍蠅的影子了。

蜥蜴人拉弓齊射，羅蘭覺得一片箭雨撲面而來，就要落到頭上，忍不住想找地方躲藏。

然而箭雨只在他們面前激起一陣漣漪，羅蘭等人被一個防護罩保護在裡面，弓箭只是徒勞。

蜥蜴人法師開始用大量的法術轟擊防護罩，試圖消耗掉它。如果時間足夠的話，這無疑是最正確的辦法。

可是大量法術已經開始反擊，包括詛咒、獻祭、冰箭等等，以及夾雜其中的弓箭。幾乎就是一個瞬間，蜥蜴人就喪失了所有的法師。

羅蘭使勁一握拳：「太好了！」他從來沒有想過戰鬥還能這麼打，平時總是想著一把斧子劈開一切敵人的身體。現在覺得真是太沒見識了。

蜥蜴人放棄了遠程攻擊，一群強壯的蜥蜴人，騎著巨蜥沖了過來。它們一手持盾，一手拿著刀劍斧子等近戰武器，看起來就氣勢非凡。魔法冰箭等法術被它們輕易擋住，看起來它們武器裝備的魔法抵抗能力都非常強。

近戰是羅蘭熟悉的，他舉起雙手斧，跟著安德森等人沖了過去。

當他沉重的斧子一下將面前的蜥蜴人砍作兩段，連同身下的巨蜥都受了重傷的時候，羅蘭激動不已，忍不住開心地喊了出來。

和傭兵團比起來，蜥蜴人的武器裝備差了太多，力量也遠不能和這些久經戰陣的戰士們相比，幾乎是一觸即潰，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然而一切都在一剎那轉變。

一群長著金色毛髮的蜥蜴人出現了，它們體型龐大，不是普通蜥蜴人瘦長的體型，肩背寬闊，肌肉虯結，一看就力量巨大。金色的毛髮和藍色的皮膚，說不出的怪異。它們渾身散發出白色的光芒，傭兵團的一切法術到了它們面前都會潰散。它們舉著狼牙棒，邁著堅定的步伐直往前沖。

對面的半空中，突然飛來了幾個人。羅蘭一看就覺得有些驚慌失措，那是一個蒼白怪物旁邊站了四五個白袍傳教士，他們發出吞沒一切的白色光芒，甚至掩蓋了地面上變異蜥蜴人兵團的光芒。那光芒強烈到幾戶穿透一切，照亮了整個沼澤，即使躲在樹與石頭後面的人也無法避免。沃坦麾下的所有法師瞬間被引燃，就像一個又一個火炬，渾身的法力全都變成了燃料。安德森連續射了幾箭，幾乎沒有飛行過程的魔法箭全都被一個奇特的魔法道具擋住，爆出絢麗的光，卻沒有一點作用。

「逃！」沃坦喊了一聲，團隊所有還能行動的人轉身飛奔。

羅蘭艱難地轉身，身上黑白雙色到火焰交錯縱橫。這時大力神猛地撲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白光被切斷了。大力神發出痛苦的喊叫，但是她堅決不放手，任由身上燃燒起強烈的火焰。

羅蘭跑了沒多遠，渾身的力量就已經耗盡。他覺得背上一輕，感覺大力神變成了飛灰，就要消散在空中。

「麗～娜～～！」羅蘭嘶啞地喊了一聲，倒在地上。

世界一片光明，不過羅蘭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