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兒子，從小媽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安分的娃子，你進城上班的想法也給媽念叨幾次了，你去闖，媽不擋你，媽問你，到城裡去，哪裡住？買房子，爹媽供你和燕燕（我妹妹）上學，現在都nu的凈凈（方言：形容為了一件事不遺餘力，拼盡全力）的了，哪有錢在城裡給你買房子，燕燕差一分沒有考上大學，也得找個幹頭，我都愁著睡不著覺呢，再說租房子，城裡房子那麼貴，租一年房子，就是你爹你媽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年的收入都不夠，你這幾個月也沒有掙下（方言：讀ha）啥錢，你去了，有錢吃飯嗎？再說了，你是農村長大的娃子，你能在城裡立住腳嗎？你們老李家祖宗幾代就你三叔人家到城裡了，人家那本事，人家那機會點子，你沒有，自己的娃子，我有數，你比你叔還差著呢，要不就再思謀一下（方言：讀ha）」，一起吃飯時，老媽聽我說完我的想法，臉上帶著滿是擔憂的表情給我做著分析。

我認真的聽老媽說話，雖然老媽說的有些話，我並不是很服氣，但是沒有頂嘴，我覺得媽說得有道理，其實，對去縣城裡工作，生活，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有的就是一腔熱血和一個躁動不安的年輕的心而已，說白了，我是犯二，楞勁上來不管不顧沖的那種熱血青年，一直感覺自己什麼事情都處理的還不錯，包括工作關係，特別是我認為和所里主任的關係，推薦人的關係，同事們的關係都處理的還行，可是，現實是……

「想吃天鵝肉呢，能死你了，老實栽實下（方言：讀zaishiha意思是老老實實待著，不要異想天開），走都不會走就想地飛呢，老子銅礦上了那麼多年班，不是也灰溜溜的回家種地了嗎？沒（方言：讀mu）那個命就不了這山望著那山高，老子的意見是，能在保險所干就干，有那個本事一年給家裡拿回來1個桿桿（方言：意思是1萬元錢），拿不回來，明年春上就回來種地，種地最起碼鞋（方言：讀hai）底子能踩到地皮子上」老爹的話，在我聽來就有點糟心了，我一下子沒有忍住，放下碗，飯都不吃了，直接回到房子，用被子蒙住頭就生起了悶氣……

隱隱的，我聽到老爹又在大發雷霆，後面聽到老媽的勸阻聲和爹媽的爭吵聲，再後來，我聽到妹妹的哭聲，我受不了了，我想衝出去，我想找老爹理論，豁出去再被打一頓，但是，剛到門口，我聽到媽媽在我的卧室門口就說了一句：「你打，你打，全部打死，一了百了，我受夠了，跟著你，我倒了八輩子血霉，娃子長大了，你不能好好說話，像個當爹的樣子嗎？動不動打罵，你還能打幾年？」，我聽到老爹的咆哮聲更大了，說著很難聽的話，媽媽哭了，哭的撕心裂肺，我本想拉開門的手，停頓了，我不想讓事態升級，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我的愣頭青行為惹出了這一大堆的事情，讓老爹發了那麼大的火，讓媽媽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還有，讓妹妹也被連累了……

唉，不肖子孫，說的就是我這樣的，我的內心裡一直有這個聲音，直到現在，都揮之不去，因為我，家裡這樣的場景，經常會有，以後書里還會有描述，今天就說這麼多吧，因為那時的我，拿不起，放不下，看不破，悟不透，還想當然，一根筋！總之，現在想來，挺渾的。

說實話，上學，特別是上初中二年級之後，我都覺得我真的很逆反，特別是對老爹，從小被爹不是打，就是罵，從三歲開始就像個軍人一樣訓練，

管理，我對老爹的逆反情緒，那是特別的大，小時候不敢違逆，因為稍有違逆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怒罵，再犟嘴就是一頓暴打，如此日子一直持續到高中畢業，我感覺我受夠了，內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很強烈。那就是逃離！我要逃離老爹，我要逃離生我養我的地方，我要一個人闖出一片天下，但是，每次都捨不得母親，唉……

書到這裡，我給各位讀者交代一下我的家庭，我爸爸，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人，從小沒有讀過一天書，樸實、忠厚、勤勞、孝順、對外人任何時候都很和氣，性格也不錯，再加上我們家三代貧農，所謂根紅苗正，是那個時代村裡年輕一代的楷模，當過紅小兵，紅衛兵，後來被村上推薦到白山堂銅礦開礦，吃了很多我們這個時代無法想象的苦，最後還當上了生產班班長，從一個人到帶著幾十個人一起為祖國大西北建設做出過貢獻。

白山堂銅礦改制后，我爹光榮回家了，沒有被招工，沒有被優待，就那樣，怎麼去的，怎麼回來了，說實話，老爹的內心世界是怎麼樣的，到現在我都沒有真正了解透，因為小時候，我對老爹更多的是又怕又恨，根本沒有機會聽到這些，長大了，忙天忙地，東跑西顛，因為和老爹的溝通相對少，再加上等我真正長大了，老爹也年齡大了，等我們能坐到一起喝酒聊天的時候，他也不怎麼願意說起那時的事情，有點好漢不提當年勇的意思，我就沒有深挖掘，所以在老爹這事上，再次驗證了，我是一個不肖子孫。

至於母親，在我心裡，母親優點很多，善良，明理，大氣，多才多藝，再加上勤勞肯干，可以說在那個時候的村裡，年輕時候的母親被成為「紅娘子」「鐵姑娘」那一類的優秀青年，母親在我眾多的姨姨輩里，算是幸運的，有幸讀到了初二，還去蘭州在我四爺爺家裡呆了幾年，思想前衛，做事乾淨利落，特別是母親的笑聲，聽了讓人有一種發自心底的開心，很暖，很舒服。母親的不幸從嫁給我父親開始的，由於不是自由戀愛，我母親本來就心裡裝著很多不痛快，再加上我爸弟兄三個，那時候大家日子都過得很苦，我爸又因為在銅礦上班，我媽生下我之後，我又病很多，母親可以說受盡了磨難，幾次歷經千辛萬苦把我從鬼門關救過來。一路走來，母親很不容易，但是因為我和妹妹一直堅強的挺了過來，總之，母親在我心裡很偉大，我很愛我的母親。

我妹妹比我小兩歲，是一個乖巧懂事，聰明伶俐的女孩子，從小很聽話，學習又好，很少被我爹罵，更不要說被打了，再加上我妹妹上學早，我小學不好好學習，再加上調皮搗蛋，被留級了，我妹妹就和我同級了，初中因為貪玩摔斷了胳膊，休學半年，我妹妹就比我高了一年級（就因為這，以至後面很多年，很多親戚朋友都說我妹是我姐，唉）

因為那時職業中學招收高考班，畢業又是中專學歷，所以家裡決定讓我妹報考了，就在我畢業前一年參加高考，考試時因為身體嚴重不適，肚子疼的厲害，導致發揮失常，僅1分之差，惜別心愛的大學生涯，她因為心裡很難受，堅決選擇不補習，我也替他很惋惜，所以，我妹妹在我心裡，是被命運埋葬的珍珠。

我的父母的意見，包括我妹的意見，我都得充分考慮，是的，他們是我的家人，是我人生的最核心的組成部分，我必須充分尊重他們，不過，不管老爹怎麼發脾氣，媽媽怎麼擔心，妹妹怎麼建議，最終，拿注意的肯定是我，那一段時間，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何去何從，我心裡非常迷茫，我有很多次一個人走在村裡的馬路及田間地頭，去大堂嫂那裡徵求意見，去舅舅、姨姨家，去鄰居家，不管去到哪裡，大家的意見都是，要穩當些，不要好高騖遠，也有特例，比如大堂嫂，還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大堂嫂還要給我錢，我沒有要，因為我知道，他們家也過得不容易！再說上次給的錢，都還沒有還，其實我內心真正的想法是：我要靠自己！

經過和親人們溝通，最初幾天的迷茫化成了堅定的力量，經過反覆考慮，我選擇聽從內心的聲音，不再猶豫，不再迷惘，因為我的心裡有夢想！為了實現它，我必全力以赴！奮起，是我唯一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