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婚書
一張八仙桌,三杯清茶,一個聽診器,這就是三人清談半日的全部所有。
「二位好意賈亮心領了。」賈亮停住話頭,喝了一口寡淡的茶水道,「非是賈亮矯情,朝廷做官規矩多,賈亮閑散慣了無意於朝堂。至於這聽診器的使用方法剛才賈亮也說了,想必二位都明白道理,日後用不用就看二位自己的意思。」
當官是不可能的,這輩子他都不想去侍候人,要想發揮所長,開個葯堂醫館還是可以的,剛才的話語中他也說了以後的打算。
即便是當官,也不當醫官,這個職業社會地位太低...賈亮心裡補充一句!
王濟仁和周全相視苦笑,勸說無效,只得按照賈亮說的,自己回去商量如何處置兩本書稿以及這聽診器的事情。
二人的意見一致,還是那個態度,寶貝輕易給人必然會被輕視,所以賈亮放手他們可不會放手,準備商量一個妥當的法子,賈亮這邊的回報必須要有,否則內心不安。
不過這話二人當下沒有說,以免賈亮不同意。
秦業在一邊聽得明白,賈亮的家世還沒有問清楚,本事倒是了解了,就憑這一手醫術到哪都餓不死,過好日子是自然的事情。
只不過,賈亮不去當官,讓秦業覺得可惜。
又說了一會兒話,賈亮在秦業的陪同下進去查看秦可卿的情況,見秦可卿徹底好轉才放心下來。
「秦大人,令媛的病沒有大礙了。」賈亮略微瞥了眼秦可卿床頭的一本話本,微微皺眉道,「好生的休養一些時日,按時吃藥,保持心情舒暢即可,像這等過於悲切的話本小說最好不要看。」
秦可卿俏臉微紅,伸手將枕頭邊上的話本拉到了枕頭下面,瓊鼻微不可查的翹翹。
「聽見沒有,往日里我說你還不聽。」秦業一把將話本從枕頭下面拿出來,道,「這等情情愛愛的話本看了有甚麼好處,惹得你們一天天愛不釋手哭哭啼啼的。」
秦可卿柳眉微微一挑,有點不高興。
賈亮見狀笑道:「其實這種話本也不是不能看,只是這種話本大多是悲劇,惹得姑娘傷神不好,過兩日我寫一本給姑娘看看,沒事消遣,看得高興了這病自然好得快。」
你還會寫書?
秦可卿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賈亮,就連秦業也被賈亮這話給驚到了。
寫書可不是簡單的事情,何況賈亮還是一個大夫,秦業只當賈亮在說笑,沒有當回事,隨即和賈亮一起出去,並將寶珠也喊了出去服侍。
何氏的聲音已經在院里響起來,喊著晚飯做得了。
八仙桌上的茶盞撤下去,何氏和寶珠端上來菜肴。
開吃之前,賈亮點了幾樣清淡的菜肴道:「這幾樣菜肴適合秦小姐進補,何大嫂快盛些下去,小公子也適合吃些。」
秦業的兒子秦鍾運氣好,已經沒有大礙,在房裡休養。
何氏忙擺手道:「不用不用,廚下還有,老身這就去做。」
「亮哥兒不用客氣。」秦業老臉一陣不自在,忙道,「我們吃我們的,其他自有人服侍。」
其實,桌上的菜肴已經是秦家全部,根本沒有多餘,秦業從何氏的舉動中已經察覺出來。
賈亮心細如髮,從秦業家一些蛛絲馬跡中察覺到秦家不寬裕,只怕比書中說的還有過之。
而秦可卿病成那樣,估計也沒有吃,當即不管那麼多,親自動手夾了兩筷子,何氏這才沒法子搶過來動手,
按照賈亮的吩咐夾了菜。
王濟仁看得點頭,道:「亮哥兒想的周到,治病確實不是尋醫問葯那麼簡單,膳食補充不可少。」
經過這件小事,王濟仁和周全又對賈亮高看幾分,不覺得有什麼無禮,當然,要是秦業這麼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同時,端著食盒走路的何氏已經紅了眼,感動莫名。
她先將一部分菜肴交給寶珠帶去秦鍾房裡,自己帶著剩下的菜肴來到秦可卿房裡。
「可兒,這是亮哥兒親自夾的菜。」何氏一邊將菜肴拿出來,一邊說道,「別看這位小郎君年紀不大,可會疼人了,想的真是周到,也不知道以後哪位小娘子有福氣能夠嫁給小郎君。」
說的有心,聽的也有意。
人逢喜事精神爽,秦可卿覺得身體好多了,也有了力氣,從床上起來吃飯。
今夜的飯菜,分外香甜!
......
秦家正廳,氛圍融洽。
賈亮顧全了秦業的面子,人品又被王濟仁和周全認可,當即酒桌上不分彼此,相談甚歡,不講究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幾輪下來,賈亮有點高了。
不是這酒烈,而是他前世為了保持手的穩定,不怎麼喝酒,而原主過慣了苦日子,沒機會喝酒。
「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賈亮口齒不清道。
「醉了也沒事,左右不過是隔壁,不怕!」秦業舌頭也有點大,笑道,「亮哥兒治好了小女的病,老夫敬你一杯。」
這酒不好不喝!
賈亮幹了,隨後王濟仁和周全感激賈亮高義,又勸了一輪。
秦業趁著酒勁問道:「上回聽王太醫說,小郎君是賈府中人,乃是寧國之後,不知家中還有何人?」
「沒了,就我一個。」賈亮豁達道,「雙親早亡,送走先師之後了無牽挂,按照先師遺願上京來,以免一生所學不得所用。至於寧國之後這種話,以後休提,如無例外,我不會再踏入寧國大門一步,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榮國府都不想去。」
酒喝得多了些,說話間本性暴露出來,賈亮對寧榮二府的家世絲毫不放在眼裡。
秦業暗自點頭,他和賈府有點瓜葛,對兩府中的門道知道一點,而王周二人身為太醫,高門大閥更是進的多,知道的不比秦業少。
「來來來,喝酒喝酒,不說那些不痛快的!」王濟仁和賈府走動的最多,勸道,「亮哥兒的本事確實不需要仰仗哪個,等過段時日亮哥兒的葯堂開業了,吃喝不愁那需要看人家臉色。」
這話說的對頭,賈亮就是這般想的,當即痛快的跟著喝了一杯。
後面這酒喝起來愈發沒有節制,賈亮直接喝斷片了才罷手。
翌日。
賈亮睡得昏天黑地,醒來時頭疼欲裂。
他掙扎這爬起來,完全記不得昨夜怎麼回來的。
「亮大爺醒了。」一道女生驚喜的在賈亮房裡響起來,「昨夜亮大爺醉酒,何嬤嬤吩咐我給亮大爺端來醒酒湯,亮大爺快趁熱喝了吧。」
「原來是寶珠啊。」賈亮甩了甩頭,伸手去拿桌上的醒酒湯,忽然頓住了,「不對,你怎麼進來的?」
「看來亮大爺記不清了,昨夜亮大爺將鑰匙給了何嬤嬤一把。亮大爺快點喝了吧,老爺還在等你用早飯呢。」寶珠清脆道,說話間不住的拿眼睛瞟賈亮,兩眼水汪汪的蘊含春情。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賈亮發現寶珠對他的態度曖昧,這哪裡是看一個陌生男子,分明是看情人的眼神。
這年月,女子都這麼大膽么?
賈亮一口抽幹了醒酒湯,問道:「寶珠,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亮大爺不記得了?」寶珠一愣,隨即釋然道,「也是的,亮大爺喝的那麼多,又那麼急,只是決定是亮大爺您自己做的,等會兒您過去自己和老爺說不是更好?」
說著,寶珠更加明目張胆的看了賈亮一眼,心想白紙黑字寫了,還有兩位太醫在場,還怕他反悔不成?
賈亮愈發迷糊了,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停當,穿好了衣裳出門來到隔壁。
今日又是一個好天氣,氣溫比昨日還要高。
秦業穿的單薄,正在院子里溜達腿腳,看他這樣子今天應該是休沐,不用去衙門。
「秦大人...」賈亮進了門,剛開口喊了一句,還沒有發問就被秦業攔住話頭。
秦業佯裝不高興道:「還叫秦大人,生分了不是。現在改稱呼有點過早,但喊我一聲伯父,不為過吧,賢侄?」
伯父?賢侄?
賈亮頭都大了,到底是怎麼了,喝頓酒兩家的關係就能拉進到如此地步嗎?
這個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稱呼雖然並不如前朝那樣嚴苛,但是伯父、賢侄這種親近的稱呼遠不是一般人家能夠用的。
「伯...伯父。」賈亮撫了撫頭上落下來的一縷長發,道,「我昨夜喝多了,確實記不起來做了什麼事情,伯父...」
「哈哈哈哈。」秦業忽然開懷大笑,用慈祥的眼神看著賈亮道,「沒事沒事,想不起來就不要想,這邊有東西能夠讓你明白。」
說話間,何氏笑臉盈盈的拿著兩本紅冊子過來,笑道:「這是你的,昨夜喝成那般模樣,這麼重要的東西老身也不敢給你,怕你弄壞了。」
賈亮接過來一看,頓時兩眼瞪得如銅鈴一般,失聲道:「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