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蝴蝶

1月2日，周四。

新年第一天短暫的假期結束后，香南一中的同學們回到學校，正式進入了期終考試的複習階段。

陳溪暮單手拎著包走進教室，發現自己的座位上已經坐了人。

他慢悠悠地走過去，將書包掛在課桌側面的掛鉤上，輕輕敲了敲桌面，讓霸佔座位的人聞聲轉過頭來，「幹嘛？」

「勞駕讓一讓，我要坐了。」他望著眼前扎馬尾的美麗少女露出笑容。

「哎呀，你先坐前面……」王靜嘉看見是他，微微翻了個白眼，指了指前面暫時空著的位置，「我跟蓉蓉說話呢。」

陳溪暮有些無奈，只好在兩人面前坐下，隨意地問道：「聊什麼呢？」

「聊昨天的新聞，你沒看嗎？」王靜嘉拿著手機，邊看邊念道：「近日我市破獲了一起數額巨大的團伙販毒案……」

「我看了啊，但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陳溪暮聳了聳肩。

王靜嘉聞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左顧右盼地看了看教室內外，確定周圍的人都離得比較遠之後，才一臉神秘地說道：「我聽坤叔說，這個案子好像跟蔣志威他家有關。」

陳溪暮看著她彷彿在分享什麼大秘密的樣子，心中暗笑的同時臉上卻跟江曉蓉一樣寫滿了好奇心，「什麼意思？你知道什麼內幕嗎？」

看見兩人如此配合，王靜嘉得意地挑了挑眉，低聲道：「我告訴你們，你們不要告訴別人，尤其在學校里……」

「坤叔說，這個販毒案的主犯是蔣志威的哥哥蔣志宗，原來他們家一直都在做這種違法犯罪的事，之前因為證據不足，總是沒辦法抓人，抓了也很快就放了……這一次，終於被治安署抓到了機會，才將他們一網打盡。」

「真的嗎？」江曉蓉皺起眉頭，「那上次我們不是很危險？」

她想起了之前在小巷裡碰到蔣志威的情形，不由得有些后怕。

「是有一點……」王靜嘉點了點頭，「不過好在最後沒什麼事，而且他們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欺負別人了。」

「蔣志威知道他哥哥販毒的事嗎？」江曉蓉輕聲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王靜嘉聳了聳肩，呂坤可沒跟她說這些。

「之前不知道，現在人在旭日國應該是知道了。」陳溪暮在心裡默默說道。

作為一手促成這個案子的「導演」，他自然清楚一些呂坤不知道的細節，比如隔壁班的蔣志威昨天就已經離開了賽里斯，在旭日國跟他的二哥蔣志明完成了匯合，不出意外的話他未來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不聊這個了，嘉嘉你寒假有什麼安排嗎？」江曉蓉擺了擺手。

「目前還沒有，你問這個幹嘛？」王靜嘉好奇地望著她。

「我媽說帶我出去玩，你要一起去嗎？可以叫上王阿姨。」江曉蓉拿出手機，「這是我做的行程，目的地初步定下來是江海……」

聽見江曉蓉要出去玩，王靜嘉眼前一亮，但緊接著聽見目的地是江海，她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頭，江曉蓉正興緻勃勃地講解著自己規劃的行程，完全沒有注意到閨蜜一閃而逝的表情。

「算了吧，我媽不太想跑，我應該會在家陪她。」王靜嘉搖頭道。

「好吧……」江曉蓉有些惋惜，「不過還有這麼多天才放假，你如果改主意了可以隨時告訴我。」

「嗯。」

·

同一時間，一片無人的荒野之中，

兩輛越野車一前一後地將一輛廂式貨車夾在中間，在土路上緩慢地行駛著，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但奇怪的是，在黑夜中行駛的三輛車都沒有開燈。

這裡是利加聯邦共和國的北部邊境，向北翻過邊境線的圍欄，就到達了和它接壤的另一個國家莫克西聯邦。

由於兩國之間經濟水平和生活質量的差距，導致莫克西聯邦的人總是絞盡腦汁地想來利加討生活，這些人里少部分有能力走正常渠道入境，大部分只能在被拒絕後自己想辦法，比如……偷渡，而兩國之間接壤部分的漫長國境線和廣大的無人荒野在事實上也助長了這一現象。

在黑夜中行駛的三輛車最終停在了荒野中的一個峽谷外面，第一輛越野車的司機剛下車，就被幾個穿迷彩作戰服、端著槍的利加軍人圍了起來，「為什麼遲到了這麼久？」

「還不是因為你們的邊境巡邏隊……跟荒野中的狼一樣，我如果不繞遠一點，根本甩不掉他們。」司機沒好氣地答道，「教授呢？」

為首的軍人沒有回答，他指揮手下將三輛車的上上下下都檢查了一遍，才面無表情地指了指身後，「教授在裡面，你一個人進去。」

打開手電筒走進長長的通道，兩側的岩壁逐漸在頭頂閉合，轉過漏出光線的拐角，司機看見了峽谷里的營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兩盞大燈，軍用級別的強光將這裡的營地照得亮堂堂的，一群衣衫襤褸的年輕人安靜地圍坐在營地中央，絕大部分都身形瘦小，眼裡毫無生氣，滿是茫然。

一個頭髮花白但梳得整整齊齊、戴著金屬鏡框眼鏡的中年利加人坐在營地帳篷下的椅子上，手上拿著一本書聚精會神地看著，旁邊的桌上擺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如果無視周圍格格不入的環境，此情此景其實像極了那些周末抽空來郊外露營的都市白領。

「教授。」司機走上前微微躬身，語氣里滿是尊敬。

被稱作「教授」的中年利加人一動不動，眼神依舊在翻動的書頁上，彷彿沒聽見他說話一樣，而司機臉上也絲毫沒有不耐煩的表情，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等著。

過了快二十分鐘，教授才合上書，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他將眼神投向司機，語氣淡漠地說道：「開始吧。」

說完，營地里就出現了極其詭異的一幕——圍坐在地上的年輕人們彷彿收到了無聲的指令，一齊站起身來，自發地排成隊向營地外走去，像一具具行屍走肉。

司機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這詭異的景象，轉過頭來輕聲說道：「來之前，我收到了一個消息，您可能會感興趣。」

見教授毫無反應，他繼續說道：「之前您分配下來的，去賽里斯的那個任務交給了沈殊。一個月前他到達江海，聯繫上那裡的中台後，他順手接下了當地的一個雇傭單，然後前往了賽里斯的內陸城市香南……今天江海的中台發來消息，說沈殊已經超過72小時沒有和他進行過例行通訊了。」

「所以呢？」教授望著眼前排隊緩緩行進的隊伍，輕輕吐出幾個字。

「我們通過不同的渠道交叉驗證后得到的情報是，他被捲入了龍淵的一個案子里，基本可以確定和組織失去聯繫，不排除死亡的可能。」司機答道。

聽到這個答案，教授挑了挑眉，「你來這裡之前，這件事已經報上去了吧？」

「是的。」

「真不給人省心。」教授聞言緩緩地搖了搖頭，然後從懷裡拿出了一個衛星電話，短暫的幾聲忙音后，接通了。

「喂，是我，阿爾伯特。」教授平靜地說道，「羅，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

「你都已經猜到了，何必多此一問？」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沉穩的聲音。

「所以我現在勸你也沒用了是嗎？」教授輕笑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放心，我有分寸。」說完，男人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望著眼前「江海國際機場東部到達口」的指示牌，將手機扔進身旁的垃圾桶，面對正前方頭頂的機場監控攝像頭，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