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那個男人
麻布長袍人輕輕拍了拍自己樸素的長袍，將最終化作塵沙灑落在他身上的岩釘碎屑徹底撣落。
卡俄斯愣愣的看向麻布長袍人，雖然他打扮的和一旁的奧斯塔德一樣都是沒有露出任何面容，但他擋下岩釘時散發出的魔力波動卡俄斯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這也是讓卡俄斯這個向來無所畏懼的傢伙第一次感到些許遲疑。
「你為什麼在哪裡？！」質問的聲音並不來自於卡俄斯，而是一旁同樣震驚的艾達小姐，作為魔劍士的她同樣感受到了麻布長袍人那熟悉的魔力波動，「約書亞！」
卡俄斯沒有說話，他同樣確信對面的麻袍男人就是奧帕爾家族失聯已久的次子約書亞·奧帕爾。
「一下子就被發現了呀。」麻袍男人，不，約書亞笑了笑，拉下了自己的兜帽。
和卡俄斯印象中的那位兄長、老師的外貌幾乎沒有變化，但卻又的確並非是當初最後見到的樣子。
如今的約書亞臉上戴著一副古怪的黑色的面具，擋住了左側額頭和小半張左臉，連帶著左眼也都被密不透風的面具蓋住，但這種程度的奇裝異服在阿斯凱特大陸也算不上太過特別。令卡俄斯震驚的還是約書亞身上隱隱飄散出黑色氣息，卡俄斯不願意承認，但他可以肯定那是惡魔的氣息。
「……我沒想到會是你……」卡俄斯看著約書亞有些一言難盡，他一直猜測在莉莉絲小公主的身後或許還有其他勢力，王室出身的莉莉絲比她的年齡更加的成熟和聰明，卡俄斯始終不相信她會真正的投靠聖餐議會這種邪教，即便傑德里克王子那邊沒有搜尋到絲毫的痕迹。「你應該在卡特里亞公國才對的。」卡俄斯知道一定是大地女神再次隱瞞欺騙了自己，如果她手下的人真的發現了約書亞絕對不會發現不了後者身上的惡魔氣息，所以不是當時的約書亞還沒有被魔氣侵蝕就是那位神明故意向卡俄斯隱瞞了這個事實，怪不得在卡俄斯當初臨走前她特意透露了約書亞的蹤跡，或許那位女神就是在隱晦的暗示卡俄斯此行他們會再次相見。
卡俄斯早就發現，這些神明都是一個熊樣，他們的神啟中說話也總是說一半，美其名曰是神秘感，實際在卡俄斯眼裡滿是神棍感。
可惜當時的卡俄斯還沒意識到神心險惡，沒有猜到大地女神的提醒還有著其他含義，回到王城之後忙於處理聖餐議會的事情讓卡俄斯一時遺忘了關於約書亞蹤跡的事情，卡俄斯原本打算是了解了聖餐議會和王城裡的事情后再去尋找約書亞接他回家的，從未曾想到約書亞竟然已經不知何時悄然回到了王城和莉莉絲小公主謀划眼前這一切，又或者他可能一直都沒有離開？
「嗯？你的消息還挺靈通的，按理來說不應該有人知曉我的行蹤才對。」對面的約書亞聽到卡特里亞公國這個名字后摸了下巴，對著卡俄斯非常讚許的豎了個大拇指。「我聽說你前一陣去到了海上城，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卻麻煩到了其他家人，是我的疏忽了。」約書亞嘆了口氣，展露出些許貴族版本的羞愧之情，雖然只是流於言表，任誰都看得出約書亞似乎也沒有太過介意。這和雪萊夫人還有愛麗維婭等人曾經告訴卡俄斯的很明顯不同，在奧帕爾家族成員的描述中，約書亞平日里雖然看似正常，但一旦涉及聖餐議會和未婚妻貝妮小姐他就會情緒劇烈波動，變得暴躁陰鬱。
眼前的約書亞雖然沒有太過躁動，但情緒很明顯也非常不穩定，他臉色變化不定，
眼中各種情緒一閃而過，和原本睿智明理、充滿智慧的鍊金術士形象不同。
「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洛法里斯王國里可還是有著父親、母親、還有我們其他的親朋好友啊。」卡俄斯皺眉質問道，「如果是你的話，你應該知道那是惡魔之力吧，你也應該知道被惡魔之力侵染的後果是什麼吧，你在哪裡遇到了那些惡魔，相信我，我可以幫你處理掉那些魔氣的。」卡俄斯還是依舊試圖想辦法從約書亞哪裡了解更多的情況並且試圖阻止約書亞與莉莉絲小公主的超大規模血祭，卡俄斯潛意識覺得約書亞如今的現狀和那些惡魔氣息其實關係並不大，他能夠聽出約書亞聲音中獨立的意志，說明惡魔氣息雖然影響了約書亞的情緒但還沒能徹底將他轉化為惡魔或者種魔。
這和卡俄斯此前接觸過的情況完全不一致，但他覺得這是個好消息，在約書亞擁有清醒意志的情況下，卡俄斯有信心通過術式魔法和其他種種習得的奇特方式驅散和剝離他身上的惡魔氣息，然而對面的約書亞卻明顯不是這麼想的。
約書亞回頭看了眼天上緩緩運轉的龐大鮮血魔法陣，又看了看汲取著吉莫拉和其他一些被操控的魔法師的魔力，艱難卻面帶笑意維持著法陣的莉莉絲小公主，對著正試圖擊破約書亞隨手製造出的結界的利安德爾和艾達等人擺了擺手，「你們不必費力了，這個結界是與上面的血祭魔法是相互連接的，如果你們自認有足以抗衡那些祭品的能力就可以繼續試試，否則我建議你們恢復一下力氣，一會兒我可能還需要你們的幫助呢。」
隨後約書亞轉頭看向卡俄斯，他嘴角掛起熟悉的笑容，「惡魔之力，是啊，這惡魔之力真的非常侵蝕人的心智，它似乎是無數慾望的集合體，每時每刻不在拖著你墜入無底深淵，但它所能帶來的也遠比這種不適感要多上太多......」約書亞很明顯沒有打算就此擺脫身上的惡魔氣息，但畢竟卡俄斯自幼就和他一同學習魔法，兩個人交流的時間對雙方來說都比和奧帕爾家族其他人要長上許多，而且約書亞迄今為止也沒有對卡俄斯等人表現出任何敵意，他只是在守候著莉莉絲小公主完成血祭。
約書亞理了理身上的麻布長袍，隨意的向下坐去，一座砂石構成的椅子從地里長了出來將他穩穩的托住，整個過程約書亞沒有念動任何的咒語，便可以如臂指揮般的操控元素，那種操控力完全不遜於卡俄斯迄今為止見到過的任何祈禱魔法師或者古代巫師，甚至是使用術式魔法的自己。卡俄斯只能感覺到的是，約書亞的魔力似乎與惡魔之力緊密的結合在了一起，這才是他能夠隨意操控魔素的主要原因。
卡俄斯想了想，手上的大地女神戒指閃動，也在身下召喚出了一副石椅，「突然有些懷念你實驗室里的那個小桌和沙發。」
對於卡俄斯突然的回憶攻擊，約書亞情緒上毫無波動，只是隨意的伸出手，具象化出了一團不定型的魔素，那魔素團的形狀和顏色都在約書亞的操縱下隨意的變換著，緊接著約書亞說起了自己的故事，那是除他之外不為人知的故事，「你應該知道了吧，在之前和聖餐議會頭目的那場戰鬥中，我曾經服用過一瓶小小的、古老的遠古藥劑『明日之識』，那是某種近乎可以被稱作具體的液態智慧的藥劑，在服用下的瞬間，腦海里就會湧現出無數關於魔法和魔力甚至這個世界的奧秘，副作用就是因為衝擊從此變成一個廢人。」
「那一次你受了很重的傷，也是在養傷的過程中才撿到了我。」卡俄斯點了點頭，約書亞現在所說的是他知曉的關於多年前那場大戰最終的一些訊息。
約書亞揮動手指，一團魔素團分裂成兩團魔素團，隨後再次分裂成四團，四團之中的一團稍稍浮起，另外三團則各自再次分裂，最後化作了一共七團朦朧的具象化魔素團，七個魔素團排列成環，顏色逐漸變換，化作了七種屬性的魔素團，「但那一次並非只給我留下了難以癒合的傷痛，還留給了我跨越時間的無盡知識......巫師、惡魔、神明，種種隱藏或徹底消散在這個世界的各種隱秘都曾在我面前飛速的展現過，雖然我並沒能徹底的記住那些知識，但同樣從中得到了我所需要的東西。」
「於是你進行了人體煉金實驗？」卡俄斯彷彿是一名正在對約書亞進行採訪的記者般，熟練的給約書亞遞著話。
約書亞倒也微笑著接過話頭，「那只是一種嘗試，我習得了聖餐議會前任首領埃格用來製造魔神的血祭魔法，但卻不知原理，所以試圖將魔法逆轉，那樣的話或許就可以反過來排除點來自惡魔的污染。」
卡俄斯摸了摸劉海，「你想要找到貝妮小姐，然後將她恢復過來。」卡俄斯沒有使用疑問句，因為他可以大致猜到約書亞的想法。
「沒錯，但結果並沒有那麼簡單，我僅僅是掌握了凝聚一種類似靈魂結晶體的物質，但那只是開始，如果不是被聖餐議會後來的邪教徒襲擊了我在學院里的房間，或許現在我們也不會坐在這裡。」約書亞嘴角微微一翹，「但這並不重要，那算是我對於殘存知識的一次嘗試，在離開了洛法里斯王國后我才徹底的將腦海里的知識翻找了出來，嘗試著修復自己的身體，直到我遇到了那個巫師。」
「又一名巫師？」卡俄斯的眉頭緊皺，但他知道巫師和惡魔就像是一枚金幣的正反面，總是同時出現，所以在聽到被惡魔氣息纏身的約書亞口中說出巫師一詞的時候卡俄斯比起震驚更多的是在思考。
「是的，他給我提供了另一種恢復常態的方法，那就是成為『魔王』。主動的和惡魔之影結合，並且壓制惡魔，化為己用，憑藉惡魔之力修復自己的身體，這讓我重新有了晉陞的機會。」話音至此，約書亞釋放出了自己此時此刻的全部實力，那是遠比利安德爾甚至梅利安都要更加強大的氣勢，不僅僅有魔神出世、就連『魔王』也再次出現在了阿斯凱特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