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姜凌峰和蘇婧婷，還有老王、保羅、二嘎，演完話劇，趁著聚光燈的熄滅，直接從後巷的後門走了。保羅在此之前，已經和老王將書店裡的敏感資料轉移到布萊恩醫生的教會醫院裡了。

而且正好出巷口的時候，吳隊也開著車來接他們，老王見了，倒是奇怪：

「吳隊，你怎麼知道！」

「表叔要出行，我還不得送送啊！」

老王聽出了暗號，便只是笑笑，和保羅上了車。二嘎開著姜凌峰的車，載著他們往蘇宅開去，這是蘇婧婷堅持的，一定要回家看看！而因為蘇宅被布萊恩醫生和猶太救助會接管，藤田會有所忌憚，不會再滋擾是非，除非——

但姜凌峰和老王從各個角度分析，判斷藤田不會這麼不顧前途。

所有人為了掩人耳目，戲服並沒有脫，前往蘇宅。

就在出虹口區，有一道日本人設的崗哨，因為藤田命令木村秘密實施暗殺行動，這裡的崗哨並不知情，他們例行檢查出入車輛，攔下姜凌峰的車，開車的二嘎雖然穿著日本服，但完全不懂日語，兩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準備隨時踩油門衝過崗哨；後面吳隊也下意識從座駕下摸出一把手槍。而此刻，蘇婧婷急中生智，用日語對著檢查的日本人說道：「打擾了，我是日本僑民，接到通知，要求我離開上海，回國。」

說著，蘇婧婷遞給那個檢查人員一個本子，正是美奈子之前給她的特別親屬通行證。崗哨人員一看，趕緊鞠躬，說道：

「不好意思，川端小姐，打擾您了，這兩輛都是您的車？」

「是啊，家丁和行李有點多，我平時比較懶散，您知道的，就是——」

「知道，知道，放行！」崗哨檢查人員對著崗亭做了個手勢，崗哨的柵欄便被拉起，放了蘇婧婷一行的兩輛車過去。

在進入英租界后，姜凌峰對著蘇婧婷豎起了大拇指：「丫頭，你可是越來越上道了！」

蘇婧婷用手壓過他的大拇指，朝他白了一眼，說道：「這是最後一次，我用日本女人的身份騙人！」

「那些日本浪人，不就吃這套？」姜凌峰歪著嘴笑道。

「你還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蘇婧婷推開姜凌峰，故意做得遠了些。

「兵不厭詐，何必較真！」姜凌峰一手搭在蘇婧婷另一邊肩膀上，又被蘇婧婷用手擋開：

「我是女子，可不懂兵法，你們這些臭男人！」

二嘎一聽，便無辜地說：「好了，你們就別在我面前秀恩愛了，弄得我都想我家那口子了！」

兩人在後面，聽著哈哈直笑。

就在大家將車停在隱蔽處，徒步從後門進入蘇宅時，姜凌峰發現院子里格外黑，而且格外安靜，似乎有點不對勁，正在這時，他聽到一陣槍聲，從蘇婧婷廂房院牆外傳來，他趕緊拉著蘇婧婷避到廂房院牆裡，老王和保羅也跟著躲到另外一邊，二嘎走在後面，被打中前胸，姜凌峰趕緊劃了一根火柴，丟出來，在看到火光里的人影后，他連發三槍，對面有人應聲倒地，他趕緊蹲下，去扶倒地的二嘎，老王趁此機會，對著前面一陣打槍，掩護姜凌峰將二嘎背到這邊院牆。

從游廊那邊放的槍擦過院牆，閃出陣陣火花。布萊恩領著兩名醫生趕到廂房這邊，雙方仍僵持不下，姜凌峰對著布萊恩大喊：「二嘎受傷了，快給他包紮一下！」

「峰哥，我——還能——見到我家那口子嗎——」二嘎有氣無力地問道，

努力擠出笑容，口中滿是鮮血。

「二嘎，你一定要撐住，你還要給嫂子買漂亮衣服，給孩子買書上學呢！」蘇婧婷按著他的傷口，對他大喊。

「蘇小姐，交給我！」布萊恩說，又對著姜凌峰交代，「這裡是英法租界交界的地段，他們是不是瘋了！」

「藤田是真的瘋了！」姜凌峰換了一遍子彈，看了看廂房院牆上方，「老王，掩護我，我到上面去，保羅，給我相機！」

「凌峰，你要幹什麼？」蘇婧婷一把抓住準備離開的姜凌峰說道。

「對啊，姜，你不要命了嗎！」保羅也喊道。

「放心，你們掩護好我！」姜凌峰接過相機時，保羅朝著對面開了幾槍，因為手法並不嫻熟，不巧被打傷手臂。

「保羅！」蘇婧婷又喊了一陣，看著姜凌峰跳上屋檐，她又閉了嘴，眼裡噙滿了眼淚，不知有多自責，心裡想著：要是我不那麼任性回家，大家就不會——

正想到這裡，只見姜凌峰拿著相機，對著下面直拍照，閃光之下，他看清了幾處槍擊的位置，便趁機砰砰放了幾聲，放槍的地方，有幾處便沒了聲息，但之後就有幾處發現了屋檐上的姜凌峰，都朝屋檐開槍，有一槍打中他的帽子，帽子掉下被再擊打時，他趁機又朝開槍的地方還擊，蘇婧婷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她拿起二嘎手邊的槍，對著前面就一陣亂打，居然也打中幾人。就在老王喊著「小心」時，吳隊領著一隊巡捕來支援，對著老王笑道：

「幸好我下車動作比較慢！」

姜凌峰見此情景，便從屋檐上跳下來，將還在打槍的蘇婧婷趕緊扯進牆內，恰在此時，幾聲槍又擦過身邊的牆沿，蘇婧婷什麼也沒說，便緊緊抱住了姜凌峰，他卻輕鬆地說：「這不是沒事嘛？」

老王對著這邊喊：「裡面情況看清楚了嗎？」

「到底多少火力，還很難判斷！」姜凌峰迴答道。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凌峰，你帶大家撤吧！」說著，蘇婧婷想走出牆外，被姜凌峰趕緊拉回來，子彈差點打中他倆。

姜凌峰罵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我又讓大家陷入困境！」蘇婧婷哭著說，-手抱著頭，沿著牆根蹲下。

「好了，是我們共同做的決定！」姜凌峰也順勢蹲下來，安慰道，「現在該想想怎麼離開這裡，要是合圍，我們就都出不去了！」

就在這時，老王大喊，「快看那邊！」大家循著聲音，看到游廊盡頭火光四射，還有爆炸聲。

「那是廚房的地方，怎麼會？」蘇婧婷看了看老王，又看了看姜凌峰和保羅。

「看來是有人在幫我們！」姜凌峰感慨道，「老王，吳隊，趁此機會！」

大家聽了，都點了點頭，蘇婧婷卻並不理解，姜凌峰對著她說道：「現在我命令婷婷同志，扶二嘎同志撤退，快去！」

「你說什麼？」蘇婧婷聽到「同志」二字，雖然有多不想，看了看大家，也只好點點頭。她含淚看著姜凌峰，老王，保羅、布萊恩、吳隊和巡捕都衝進了院子，自己跟著扶著二嘎的兩名醫生，趁亂沖向後門，卻在跨出後門的時候，突然對兩名醫生說：「你們扶他趕緊去醫院！」

還沒等兩名醫生反應過來，她就又跑進院內，走進自己的廂房，默默拿出貼身藏著的那幅父親收藏的「松鶴圖」，放在桌上，雙手合十祈禱：「爹爹，娘親，請保佑凌峰和朋友們平安！」

廂房外，陣陣槍聲不斷，她的心也一陣緊似一陣......

姜嬛在翻閱這本日記時，看到了曾祖父在蘇宅房頂上拍攝的這場激戰，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曾祖父和那些革命者們會脫離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