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就這樣，姜凌峰和蘇婧婷踏上了去香港的輪船，保羅和老王帶著傷情稍微穩定的二嘎也上了船。但保羅後來到了香港，又從那裡轉了另外的輪船，回了自己的祖國。那天幾人送行時，蘇婧婷哭得眼睛都腫了的，保羅給了他一個溫暖哥哥般的擁抱，笑著說：「婷，要經常給我寫信，還有寄照片！」

「嗯，你真的不能留下來嗎？」蘇婧婷邊擦著眼淚，邊問道。

「我的父親和弟弟都參戰了，作為長子，我應該回去，承擔我的責任！」保羅鎮靜地說。姜凌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好樣的！一定記得不要冒險，我們等你回家！」姜凌峰說著，給了保羅一個送別的擁抱，兩人的友誼早已不能用言語表達，姜凌峰在擁抱時，小聲說，「謝謝你在我離開時，照顧婷婷！」

保羅忍著淚花，又跟老王、二嘎一一擁抱告別，又轉身對著哭個不停的蘇婧婷說：「丫頭，交給你個任務，幫我好好保管那些書，我回來發現有遺失的書冊，可要找你麻煩嘍！」

「保證完成任務！」蘇婧婷做了個敬禮的姿勢，惹得大家都笑出了淚花！

看著保羅在起錨的航船甲板處向大家招手，蘇婧婷突然發現自己幫保羅背的書包，忘了給他了，她正著急地拿著書包，朝保羅揮手，保羅只是點點頭，對著他們招手。

蘇婧婷在模糊的視線里看見航船消失在了海平面，她此刻打開書包，發現是保羅從故鄉帶過來的日記本，上面已經滿滿當當記錄著英文和中文，還留下小半本留白處。她看了看姜凌峰，他摟著她的胳膊，嘆了口氣，好半天才說：「保羅是讓你幫他把這本日記寫完！」

「那我們還能見到他嗎？」蘇婧婷翻著日記本，問道。

「會，一定會！」姜凌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堅定地看向航船駛向的遠方。

老王後來帶著二嘎，去了瑞金革命根據地。蘇婧婷和姜凌峰留在香港，開始籌備地下聯絡交通站。有一天姜凌峰迴到香港的居所，顯得異常緊張，只是默默遞給蘇婧婷一張紙條，她幫忙發電報時，才得知那日同在香港的同志，正在幫忙轉移一批重要的革命者，從上海逃離暗殺的厄運！

1945年9月2日，布萊恩醫院裡放的收音機，傳出播報員興奮的聲音：「今天上午9時，在停泊於東京灣的美國戰列艦密蘇里號上舉行向同盟國投降的簽降儀式。日本裕仁天皇，向日本全國民眾宣讀了投降書！」

那天，一直處在精神恍惚狀態的藤田，在病房聽到后，精神突然興奮不已，山本正好端來一盤水果，他看到裡面的刀，順勢抓住，山本想去奪，卻被他划傷，山本覺得藤田病情嚴重，趕緊鎖了病房門，跑去請布萊恩醫生，沒想到等他們再次趕到病房，藤田已經將那把刀插進了自己的心臟！

姜嬛在保羅的日記本後面，發現都是一行行洒脫的字，她問爸爸：「這是曾祖母的字吧！」

「字如其人，你說呢？」爸爸笑著看著姜嬛。

姜嬛沒有笑，她仔細讀著曾祖母寫的部分：

「後來，我才知道凌峰那年到南方時，早就為自己留下了這間居所。他不說我也知道，如果他回不來，也會想辦法把我安排到這裡，這哪裡是組織的安排，都是他給我的生路。我們雖然忙碌，但我卻從未有過這樣的熱情。

後來，欣喜地收到李芸和金豆的消息，原來他們在讀書期間，還幫助了很多在法勤工儉學的學生尋找工作，

李芸是在繼續我的工作，這個大小姐真是令我刮不相看。

是的，我們的工作似乎風平浪靜，但卻時時讓人感到暗流涌動。然而香港的氣候，確實挺適合我的，真的很感謝我親愛的丈夫，他此刻正在往窗外看風景，要不然在看什麼呢？

我們一直在期盼得到保羅的消息中......」

姜嬛看到曾祖父和曾祖母在香港的合照，他們懷裡還抱著一個大胖小子，她實在按捺不住，問父親道：「爸爸，後來保羅去見曾祖父、曾祖母了嗎？」

「我祖父總說能見到，或許在某一天的清晨，保羅就曾敲了蘇宅的門，而此時他們卻正好在BJ。」姜教授迷離的眼睛望著天空，做了一個美好的假設。

「後來他們去了BJ？」姜嬛問道。

「是啊，還記得那張聘書嗎，祖母在解放后，和祖父去了BJ那所中學，度過了一段快樂安逸的日子，但布萊恩來信要回國，他們念家，也將那批書又搬到了蘇宅。」

「蘇宅，那我們現在？」姜嬛倒挺想看看蘇宅。

「在那兒住了不久，祖母覺得應該將這樣的宅邸捐給國家，經歷了這麼多，早就不想當什麼宅院小姐了！」姜教授摸著姜嬛的頭說。

「所以曾祖母住到了現在這所房子里？」

姜教授搖著扇子，點點頭：「是啊，我們一直在等這些書的主人！」

暑氣就要消退，姜嬛拿著這本日記，走進卧房，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那年暑假結束，她特別用功地學習英語，希望將所有的課程都補上，快要畢業的那年，她將曾祖母的故事的其中一部分，編成了一部話劇，在大學生戲劇節上演，引起了轟動。但是沒等到拿獎的那天，她捧著這本手札，坐上了去奧地利的飛機，看著飛機漸漸起飛，心裡懷著無限憧憬：「曾祖母，您沒有完成的使命，由我來幫您達成吧！」

在飛機飛向另一個國度時，她做了一個美夢，夢裡又回到那個時勢造英雄的年代，還有那個造夢的書店，聽到蘇婧婷正喊著：

「獃子，你踩著我的腳了！」

「你還沒學會這舞步呢，真笨！」姜凌峰拍了拍蘇婧婷的腦門。

又是一個祥和的除夕夜，熱血青年的姜凌峰再次邀請笨拙的蘇婧婷跳舞，老王和二嘎從辦公室走出來，李芸和金豆在擺弄著留聲機，布萊恩醫生幫著安娜端上餃子，劉子君和肖小姐互相擁抱，小皮特趁大家不注意抓起一個餃子往嘴裡送。保羅拿著相機，趕緊抓拍了這美好的一幕......

——謹以這篇長篇小說獻給曾為祖國命運上下求索的革命先行者們，也獻給黑暗時代為祖國伸出援助之手的所有國際友人們，本小說部分取材於一個真實的護書新聞，一個藏在弄堂的上海家庭世代保護猶太同胞的書籍，承諾至今未改，雖然歷經戰火，沒有丟一本書籍。希望作者在完稿后，曾居住在猶太聚居區的猶太同胞的家人，找到了他們祖輩在中國留下的這份友誼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