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泄題
科舉,對於整個大明來說都算得上極為重要。
在這一日,整個北京城都顯得忙碌,客棧早已滿員,許多晚來的就算是下住柴房也算不得奇怪。
二月初八,客棧早已住滿,但是卻不顯嘈雜,偶有響起朗朗讀書聲,但更多的則是在房中安心備考,或是安靜看書,或是拿著紙筆在練習字體,熟悉手感。
整個北京城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但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卻有幾人,顯得尤其不同,聚集在同一房間中,面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子文兄,明日便是會試,為何你還這般的放鬆,我等寒窗苦讀數十年,為的可就是今日,若是並不珍惜,時光並不復返的。」
一人面帶疑惑,看向房內一個二十多歲年輕人。
那被叫做子文的只搖搖頭,不回答。
房間內的幾人都只是普通學子,有一兩人甚至是身著布衣,已經洗的發白,在一眾愛好臉面的讀書人眼中顯得尤其不同。
「趙兄,你看如今的京城,幾乎每個客棧都是爆滿,人擠人啊,我等在私下也不止一次地談過,這科舉實在是太難,讀書人何止萬千,要從這萬千之中脫穎而出,就算是如我等才華橫溢,也很是艱難。」
子文嘆息一聲。
其他各人臉上表情也不盡相同,但大多是帶著一絲忐忑。
就如同子文所說的那般,前來參與科舉的人很多,其中有真才實學的也不少,許多人寒窗苦讀幾十年,卻只能換來一個機會,這其實不太公平。
「子文兄,如今不是悲天憫人之時,若是無事,我便要回房,安心看書了。」
「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盡到我們所能,結果如何,也不太重要了。」
那個穿著布衣的年輕人輕聲回答,隨後搖頭,並不想太悲觀。
他名叫王路,最是貧寒,但是卻極為聰穎,倒也不會被人瞧不起。
子文聞言一愣,隨後笑道:
「倒也是,王路兄訓斥得對,的確是我想太多了,不過……我今日邀請諸位來我這裡,只是想給大家說一個不一樣的消息。」
「在我說出這個消息之前,各位還請對天發誓,絕不二傳。」
看見子文這一副神秘叨叨的模樣,其他人都被勾足了興趣,連忙伸直了脖子看過來,隨後紛紛發誓,絕不外傳。
子文很滿意地點頭,隨後說道:
「此次,我從一個非常可靠的渠道得知了消息,本次的試題,有一道四書五經文義題,乃是出自《中庸》,考的是『君子之道,譬如登高』,另外的兩道,一道是出自《為政篇》,一道則是出自《尚書》。」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陡然一驚,隨後看向門外,但看見外面安安靜靜,
不由得鬆了口氣。
那穿著布衣的王路心臟砰砰地跳,隨後壓低聲音帶著怒氣說道:
「子文兄,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在相信這些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往年這些消息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能盡信?」
「依我看,還是將自身學問鑽研好,如此方可金榜題名。」
他已經很不開心,浪費了寶貴時間來此,卻只是聽子文說這種東西。
其他人反應也都差不多,往年每到科舉之時,總是有許多自詡為「內幕」的人,將一些雜七雜八的消息散播出來,基本上沒有一條是對的,不過是各路讀書人在喝完酒隨口說的,用來博人眼球和擾亂別人心緒的而已。
現在正值科舉,子文將他們大張旗鼓地邀請過來,卻說的是這種東西,真是令他們有些無語。
但那子文卻是呵呵一笑。
「這消息是不是對的,我也只是給你們稍微提兩句,你們若是不相信,那也沒什麼辦法,等到明天考題下來,是真是假,定然會水落石出。」
其他人搖搖頭,只覺得子文是瘋了。
所有人都離開。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那子文看著緊閉的房門,突然露出了詭異的笑。
很快,二月初九臨近,考生紛紛進入考場。
說是考場,其實也只不過是臨時搭建起來的小棚,有些簡陋,但並不會影響做題,更是將各個考生都隔開,杜絕了任何的抄襲,在考場上,還有數十個考官輪迴巡視。
在這種情況下,除非有內應,不然,絕不可能會發生舞弊之事。
王路一身布衣,身旁是備好的幾張烙餅,會試分為三場,每場持續三天,提前一天進,提前一天出,也就是說,考生需要在考場逗留兩天,期間食物自然是自己儲備。
紙筆都準備妥當,正如許多考生口中常嚮往的那樣,寒窗數十載,一遭入繁華,這是每個讀書人的夢想,王路也並不例外,當數十年練習的本領終於到了用武之地,心中的緊張還是油然而生。
但這種緊張情緒沒能持續多久,考官就手持木牌,上面是考試的題目。
王路凝神一看,心中卻猛地駭然!
「四書五經題,《中庸》、《為政篇》、《尚書》。」
「這豈不是和子文說道一模一樣?」
他瞪大了雙眼,心中掀起了波濤,因為不光是範圍對了,就連具體考那一句話都並無差錯!
這是何等情況?
難不成,本次科舉,竟然真的泄題了?
他瞪大雙眼,呼吸急促,卻不敢讓考官看出不同,連忙穩定情緒。
只是,他拿著毛筆的手,卻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良久之後,他才穩定下心神,開始奮筆疾書。
……
「嗯……泄題?竟會是這般低級的手段?」
崇禎面帶疑惑,總覺得有些不對。
李若璉半跪在他面前,沉聲道:
「沒錯,據說本次泄題嚴重,但也不知道是蒙中的還是真的就泄題,總之……第一天的試題,在北京城早就傳遍,不知是哪裡出了差池。」
崇禎點點頭,並未多言。
「繼續去探。」
「若是我們大明首輔便只有這點手段,那朕還真實高看了他。」
他早就料到周延儒不會安分,動一些小手段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只是……泄題?未免太蠢,而且,沒什麼用。
他覺得,這只是一個開始。
李若璉點頭。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