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勤工儉學

出了學生處，兩人趕往建設銀行。

到了建設銀行，馬經理已經等在大堂。她拿出一張新的助學貸款申請表，讓沈雪填寫，然後說道：「關於助學貸款，銀行方面也是有難處的。需要幫助的人總是很多，但銀行能夠批出的助學款項總是有限的。實話說，地主家沒有餘糧，就算是大型國有銀行，也經常發生錢荒，錢老是不夠用。像我這樣的信貸經理，每個月都有拉存款的任務，只有當有錢存進來，才能有錢貸出去。如果兩位有親戚朋友需要辦存款，請介紹到我們銀行來，我們一定會給出最大優惠。」

沈雪填完表格后，馬經理說：「申請表我先提交上去，能不能批下來，什麼時候能夠批下來？這個我無法承諾，但我會儘力把你們的特殊情況向領導轉達清楚，你們先回去等消息吧，見到李處長，請幫我向他問好。」

出了銀行大門，助學貸款的事情依舊沒有著落，沈雪一直悶悶不樂的。何鋒安慰說，這件事李處長親自打了招呼，銀行方面一定不會不給面子的。就算最終沒批，我可以幫你，學生處那裡還有一份兼職可以做，不要灰心，總會找到辦法的。」

轉眼到了國慶，何鋒在新華海裝電腦的時候，聽到斜對面的福彩店噼里啪啦放起鞭炮，突然記起上一世，十月三號早晨，就是那個福彩站，刮出了一個20萬的大獎。何鋒覺得自己應該去試試，萬一走運了呢？一號二號，何鋒在新華海乾了兩天，攢兩千多塊錢。到了三號早上，福彩店開門后，何鋒就走了進去，來得有點早，店裡面還沒有什麼客人。老闆靠在椅背上，半眯著眼打瞌睡，看到生意上門，立馬來了精神。老闆說：「老闆，你要買點什麼，大樂透和刮刮樂我們都有。推薦你購買我們店新出的即開式刮刮樂，方便快捷，感恩大回饋，中獎率超級高，要來一些嗎？」

何鋒問：「刮刮樂有幾種啊？」

老闆說：「刮刮樂有三種，5元面值的最高可中5萬，10元的最高可中十萬，20元的最高可中二十萬。我們店，5元和10元的賣得比較多。20元的，買的人少，但中獎率高。」

何鋒進門對老闆說：「給我拿一本20的，看看運氣怎麼樣。」老闆很開心，一大早就有大生意找上門了，今天肯定是大吉大利滿堂彩。

何鋒拿出一元硬幣開始刮，一本刮下來，500塊錢只中了幾個小獎。

何鋒不高興地說：「老闆，這就是你說的，感恩大回饋，中獎率超級高？再拿一本20的給我。」這一本更絕，一塊錢的獎都沒有。老闆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說：「實在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要不今天就到這裡吧，我送兩個小禮物給你。」

何鋒有點不甘心，說：「不行，再拿最後一本，成敗在此一舉，就算一個獎都沒有，我也認了。」

何鋒不信邪，拿起第三本繼續刮。看到第三本第一張就是20萬的大獎，何鋒終於笑了。

店老闆比何鋒還要高興，搬出幾個大焰火噼里啪啦放了起來。何鋒兌了獎就要走，店老闆說想請他配合做一下宣傳。

何鋒說，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高調，自己心裡樂就可以了，不必搞得人人皆知。

老闆說，不白配合，給你開演出費。

何鋒說，錢不錢的無所謂，助人乃快樂之本，我就喜歡幫助別人。

過了一會兒，老闆約了記者過來採訪，何鋒配合回答了幾個問題，照了幾張側臉，

採訪就完成了。

回到新華海，何鋒看見彩票站已經掛上了一條巨大的橫幅「熱烈慶祝本站開出20萬大獎」，鞭炮聲聲不絕，喜慶鋪滿一地。路過的市民，聽說這個彩票站開出了大獎，備受鼓舞，都進去碰運氣，彩票店裡擠滿了人，老闆笑逐顏開，賺了個盆滿缽滿。

第二天，中獎的新聞就在金江日報上登出來了。何鋒買了一張報紙，去汽車站買了一張回家的車票。

回到家后，父親見到他很意外，問：「你不是說國慶在金江打工的嗎？怎麼回來了？」

何鋒說：「上次和你說的賺錢的門路，我已經找到了。」

何鋒帶著父親來到鄉里，此時老街還沒向北延伸，北邊還是一片農田。

何鋒指著農田說：「賺錢的辦法就是，在北邊買一塊地，蓋個房子，開雜貨店。」

何平安說：「地別人未必肯賣，再說哪來的錢？」

何鋒把報紙上中獎新聞那一頁拿給他看，何平安驚訝得嘴合不攏，問：「你買彩票中獎了？」

何鋒把存摺拿給他看，「這還能有假？」

何平安說：「既然這樣，我打聽看看有沒有人賣地。」

何平安在地里找人打聽消息，何鋒就在老街上逛了逛。

此時的老街還比較落魄，人流不大，生意一般，基本上是房主自己做點小生意。一旦房東不做了，就關門歇業，也不會有人來租。所以現在的街上，一半是住家，一半是店面，都是些小生意。何鋒從南到北走了個來回，買了幾樣小吃，油炸藕餅，炸小魚，春卷，邊走邊吃，看到有個店面上寫著出售。何鋒記得，這個店面幾年後，會被一家銀行租去，如果現在買下，肯定能賺。

何鋒連忙去北邊的地里，把父親拽過來，探聽價格。

房東正好在家，看到何平安滿腿的泥，問：「你們買了打算做生意還是住家？」

何鋒說：「住家。」

房東說：「不瞞你說，這個地方做生意不是很興旺，我做了幾次，都蝕了本，住家倒是可以。」

何平安問房東，怎麼想到要賣房子的？

房東說，為了去市裡買房子，現在市裡的房子不貴，只要十來萬就能買個大套，還能上戶口。以後孩子就是城市戶口了，不用吃種田的苦，城裡教學質量也好多了。

何鋒問房東要價多少，房東說要10萬。

何平安說，城裡的房子賣十萬，你一個鄉下的房子也要10萬啊？後來你來我往，幾番較量，商定以9萬成交。

何鋒在家裡又住了幾日，看著過戶完成，拿到鑰匙才放心。

何鋒把存摺留給何平安，說：「鄉里的房子要好好修整一下，不要急著搬，北邊的地慢慢談，不要急於一時。不管是哪塊地，只要和老街在一條線上，就能買。然後手續要做齊全，不能拖泥帶水。存摺裡面的錢不用留，把兩個店弄弄好。」

家中的事告一段落，何鋒啟程返校。回校后，何鋒發現沈雪有點怪，每次都是上課前才匆匆趕到，一放學又急匆匆走了。第二天又是如此，放學后，何鋒就跟在她後面，看她究竟忙什麼。一路跟到東苑，看到她換上軍訓服，推著小車，在清理餐桌上的剩飯剩菜，收拾餐具，抹桌子。

何鋒打電話給趙勝男，問她知不知道沈雪在東苑擦桌子。趙勝男說知道，沈雪的學費還沒有著落，生活費也成問題，看到東苑在招人，就來了，國慶就開始做了，已經幹了好幾天了。

趙勝男又說了一個事情，發現蔡小明兼職的時候，偷偷賣自己的卡。何鋒說，把他的任務提到50張，完不成就不給他付工錢。

掛上電話，何鋒看著沈雪面無表情，眼神空洞，機械地擦著桌子，心裡隱隱作痛。

沈雪本來就性格內向，內心軟弱弱，臉皮又薄，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擦桌子，如同剝出她的羞恥之心在大庭廣眾之下供眾人品鑒。周圍的目光，有憐憫，有嘲笑，有不屑，像一把一把的刀子，把她刺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背後的竊竊私語，語氣里不乏不屑與鄙夷，如同一張張大網，席捲而來，她想躲，卻無處可逃，她必須做下去，才能有錢完成學業。她心裡既難過，又孤寂。退無可退，她只能硬撐，把自尊和勇氣抽成絲，一層一層纏緊自己，織成厚厚的繭，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在裡面，這樣就可以看不到，聽不到，自己的心就不會那麼痛。

看到沈雪面無表情，渾渾噩噩的樣子，何鋒覺得她把自己封閉起來了，隔絕了和外界的聯繫，這是她保護自己的方式。這樣的方式，讓人心痛。

何鋒和她一起清理餐桌，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自己的世界蘇醒過來，問道：「你怎麼來了？」

何鋒說，沒在西苑看到你，就來找你。

沈雪說，我在這裡勤工儉學，挺好的。

何鋒說，這個工作不適合你，你和我走吧。

沈雪說，我不喜歡這個工作，但是沒辦法，我需要這份工錢。

何鋒說，我可以幫你，學費，生活費我都可以幫你。

沈雪說，你在的時候可以幫，你不在的時候怎麼辦？你幫我可以幫多久？這裡雖然苦，但能掙到錢。

何鋒說，我正在想辦法，相信很快會有結果，困難只是暫時的，你不要灰心。

沈雪說，好的，我信你。

離開東苑后，何鋒就去團委申請創業扶持，他想在校園裡開個小店。團委的老師拿了張申請表給他填寫，告訴他領導審批以後，會給他答覆。校園裡面小店不少，何鋒能夠看出老師對這個項目不是非常熱心，可能這不是他們想要的那種高大上的項目。老師問為什麼想到要開這個小店，何鋒講了沈雪的事情，一個內心不強大的人，為了生計，心靈每日經受煎熬。他開這個店，一是為了方便學生，二是給內心不強大的學生，提供一個勤工儉學的機會。老師說知道了，一定會如實向領導轉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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