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千九百八十九年一十二月 紐約 雪

鼬鼠哥醒來時，感覺到臉上濕噠噠的。

睜眼一看，一隻小奶貓正在自己臉上好奇的舔來舔去。

他嚇得眼睛一閉，手腕又傳來陣陣疼痛。

遠處隱隱傳來爭吵聲。

「所以說，我叫她老巫婆，從來沒有叫錯過！」喬治喊道。

「你不能這麼叫外婆！」米茜生氣的喊道：「那你是什麼？冷血無情的殺手嗎？」

「我是遠程支援！基本上就是槍械和機械改造！我不是殺手！」

「我就覺得我愛打架是有原因的！一定是你的遺傳！」

米茜這麼說就是純粹甩鍋了。

「你還好意思說打架！從小學到高中每次打架都是我去校長室救你——現在你不光打架，還偷東西了！」

……

這場架吵得半真半假。

米茜知道，如果自己還在乎這個世界上的親人，自己的身份問題就是個一定要過的坎，趁著這次機會，她吐露了自己是女巫的「真相」，並且用一場激烈的爭吵來引出喬治對此事的負面情緒，一次徹底的傾吐好過今後生活中永遠疙疙瘩瘩。

當然，這也要分人，喬治的性格適合這種方法。

而喬治也真真假假的說明了自己的隱藏身份，他是一名「空降兵」。

這是殺手界的行話，意思是外地來的陌生人，沒有案底、身家清白，便於許多行動的展開。

但喬治強調自己大多時候只是技術支援，針對行動計劃改改槍什麼的。

「你是不是怕我偷了你在地下室里一柜子的槍？」

「什麼？你翻了我的地下室？」

喬治也知道兩人吵得其實是一場爛架，但他想借這種方式誘導米茜吐露更多內容，真相往往就隱藏在人們吵架時不經大腦吐露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里。

他沒說的是：自己還是一名審訊高手。

但是自己軍火庫被抄的消息還是嚇得他不輕，甚至有些真的動怒了。

米茜感知到喬治的情緒變化，明白這場爭吵不能再升級了。

這時，卡賓顛顛的跑過來，在她腳邊蹭來蹭去，邀功似的喵喵叫著。

米茜抱起小奶貓，沒好氣的說：「那傢伙醒了。」

這個廢棄車場有一間辦公室，喬治本來想敲碎玻璃進去，但米茜阻止了他，她拿出自己用毛線編織的戒指，念了幾句咒語，戒指上的毛線便鬆散開來，像條蚯蚓一樣蜿蜒著鑽進鑰匙孔，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喬治將癱倒在地的幾個人捆住扔進辦公室，其中鼬鼠哥被捆在椅子上。

然後他就斜眼盯著米茜。

「幹什麼？」米茜抱著小奶貓沒好氣的問。

卡賓貓也努力作出兇狠的模樣。

「你的魔法里……有沒有那種讓人吐露真相的……咒語？藥水？」喬治有些猶豫的問道。

「我才剛剛開始學習。」米茜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無能。

「那你可以出去了，接下來不是小孩子能看的。」

「我也有知情權！他是沖我來的！」

米茜對這種用人時朝前，不用人朝後的做法表示抗議。

然而抗議無效，除非米茜現在就立刻斷絕父女關係，否者只能乖乖在外面等著。

但是自己聽的到啊！

至於那些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米茜表示：毛毛雨啦！

鼬鼠哥顯然不是什麼硬漢，在專業人士的審訊下，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吐露地一乾二淨。

在這個國家的某個地方，有個神奇的汽車旅館房間，唯一進入它的途徑，就是那把鑰匙，只要把鑰匙插入任何一個有鎖的門，轉動鑰匙，打開門，就能抵達。

這些年陸陸續續有人進去，並帶出了房間里的許多東西，每一樣東西都有神奇的功效，只不過有的有用，有的沒用。

比如鼬鼠哥的圓珠筆，可以放出強大的電流，甚至能將人烤焦，威力堪比電椅。

可惜被一隻貓擊敗了。

據鼬鼠哥說，他聽說過也見過一些神奇的物品，比如有一隻鉛筆，在桌子上敲一下，就會出現一個硬幣，一天最多能敲打出500塊，可半年之後擁有鉛筆的人就被累瘋了……

還有一把雨傘，只要帶上它，你見到的所有的陌生人都會把你當做熟人。

有傳言說，上帝死在了那個房間，而那些物品是上帝身上的碎片，只要收齊，就能復活上帝。

聽到這裡，米茜心中一動。

鼬鼠哥說，紐約的一位教父級的人物得知自己手上有這樣一件「物品」，便派人傳話，想要「收購」。

他固然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的事業、人際關係都在這裡，去哪裡能有紐約好呢？

無奈之下，他打算乾脆帶著鑰匙投誠這位大佬。

沒想到關鍵時刻，手下馬丁偷走了鑰匙，想賣給別人。

馬丁和買家約在機場見面，卻被鼬鼠哥追上，這才有米茜偷了鑰匙的事情。

「其實，得到鑰匙的人一般都沒好下場……」鼬鼠哥慘笑著說，「看看它的上一任主人，」

他抬起頭看著喬治：「你會殺了我，是嗎？」

喬治沒有回答。

聽到這裡，米茜推門進去。

喬治胖胖的身軀立刻將鮮血淋漓的鼬鼠哥擋住。

「我叫你出去！」喬治沉聲道。

「沒關係的，」米茜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喬治的手臂，「我比你了解的要堅強，我能承受這些。」

「我不能！」

「喬治！」米茜懇求的叫道。

喬治·庫珀深吸了一口氣，又頹然吐出，他挪動肥碩的身軀，露出了審訊的對象。

米茜對那些淋漓的鮮血和破裂的皮肉熟視無睹，她蹲下身，仰頭看著鼬鼠哥，又伸手拭去他青腫眼皮上的鮮血。

鼬鼠哥緊繃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他現在覺得，這一家人都是怪物。

「我需要驗證一些事情，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就行，」米茜柔聲說道。

鼬鼠哥艱難的點了點頭。

「那些東西……有沒有和你溝通？你有沒有感覺它們好像在和你說話？」

鼬鼠哥露出迷茫的眼神。

旁邊小奶貓發出「嘶嘶」的威脅聲。

「沒有，完全沒有！」鼬鼠哥嚇得趕緊回答。

「那有沒有人在拿到這些東西之前……或失去這些東西之後，依然有神奇的表現呢？」

「據我所知沒有。」

「我明白了，謝謝。」米茜有禮貌的表示感謝。

然後她轉頭看向喬治。

「你要……」她猶豫了一下，委婉的表示道「處理掉他們嗎？」

「滾出去！」喬治再也忍耐不住。

米茜起身出去，將門帶上。

過了一會兒，喬治也推門而出。

父女兩個人站在12月的紐約，某個荒郊野外的廢棄車場，相顧無言。

米茜突然覺得鼻尖一涼，抬頭一看，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