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道傷疤

身形暴漲的長豬一聲嘶吼，衝散了合圍的重甲騎士，擺動著巨型腦袋，將獠牙左右突刺，每每踏步向前，好像具有無窮的力量般，使得地面房屋都在晃動。林恩緊緊的伏在長豬身上，而喬治和羅蘭則跟在身後掩護，三人借著長豬快速行進，急如星火般向板車的方向衝殺。在長豬的怒吼和林恩的狂笑聲中，騎士戰陣被沖得七零八落，周圍房屋隨之倒塌，化作了一片廢墟。

半空中，一個碧綠小龍無聲掠過，彷彿和現實隔了層水面般，完全地遊離於這場混亂之外。它穩穩落在林恩肩上，說：「詛咒生物向來是極佳的魔法容器，這點你可要記住了。我將虛空異龍塞進了它的體內，使其有了無上的神力。但不久之後，它就會爆體而亡。你必須趕快！」

綠龍的聲音好像故事旁白般在林恩腦海里響起，縱使極度的混亂和萬分的緊急，他還是在完全地聽了進去。看著身體布滿裂痕、如蛇般扭曲的長豬，林恩稍稍有點不忍心。但狂襲帶來的快感佔了上風，於是他搖搖頭將顧慮丟開，命令長豬向重新集結的騎士衝去：「豬豬龍！突擊！突擊！讓他們見識一下真正的騎兵的衝鋒。」

「後退，後退，重整陣型！」見那魔物來勢洶洶，騎士們無奈而選擇了後退。

其中一人舉劍在手，高聲叫嚷：「所有人聽我號令！重甲騎士舉盾掩護，其餘人等準備投擲標槍！」

「克里斯軍士，快派人把魔法師莉琳給我叫來！」羅斯爵士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喬治扛著重劍跟在林恩的身邊，說：「小夥子！你先騎豬來回衝撞兩圈，我們去把你父親帶過來！」

「好的，我知道了！」林恩將羅蘭兩人帶到了板車附近，催促著長豬向騎士們追了過去。

騎士們以林恩為中心圍成一圈，正舉著盾牌緩慢而有序地後退，但經豬頭一拱、尾巴一掃，陣型立馬潰散了。那長豬奔襲速度之快，手持標槍的騎士甚至沒來得及出手，便已經被混亂席捲掀翻在地。看見這麼多強大的騎士們倒在自己的面前，林恩只覺血脈僨張、興奮異常，沖了一圈之後發現缺口已出現，便勒住長豬的脖子，將速度減慢了下來，沿途欣賞自己的傑作。舉目四顧，看見呻吟的傷者，破碎的鎧甲，黑壓壓的廢墟，林恩不禁喃喃自語：「這都是我做的？」

綠龍揶揄道：「你們人類尋求力量，不就是想要做這些事嗎？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林恩囁嚅著說：「我，我從沒想過會這樣……」但畢竟少年心性，憧憬冒險生活，經常想些打打殺殺的場景，所以他的心很快釋然了，「不過，長豬它總得要跑動跑動，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他們技不如人呢。」

「小子，永遠不要為殺戮找理由，這隻會讓你顯得愚蠢且幼稚。」

「可是人們做事總得有個理由的呀。」

「所以我才說你是個弱者。」

「強者就能隨心所欲了嗎？爹爹說過靠拳頭是無法服眾的……」

「你甚至不知道我在談論些什麼！在很多具有永恆生命的始生造物眼中，人類的個體太過於渺小，遠不足以納入觀照之列，只有作為一個整體的文明時，才會勉強有那麼點吸引力。我跟你說的，不過是眼界的問題，而無關乎力量之大小。」

這些對話不過電光火石間完成，長豬也只不過才走了幾步。林恩聽了綠龍的話，心裡充滿了疑惑。他想了想，剛打算在腦海中繼續推進對話，

卻聽得「咔啦」的聲音，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在耳邊響起，將林恩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長豬踏在了一名騎士的大腿上，堪比大象的重量壓上去，令其骨頭瞬間寸寸粉碎。林恩看著那扭曲的面孔，發現自己並沒有抱有絲毫同情，而是迫切地想要逃離這裡，逃離這場混亂與廝殺，洗個澡睡一覺，僅此而已。

「快點！小子，我們離開這兒。」不遠處，喬治背著尤里安大聲喊道。在他的旁邊，羅蘭正和羅斯爵士如狂蜂般斗在一起。

「嗯，我知道了！」林恩連忙向那邊靠攏。

「少瞧不起人了！小子！」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怒喝。

那時，林恩只覺得脖子處涼颼颼的，像有一根風之繩子纏繞在上面，生拉硬拽要將他拖入深淵中去。對墜落的恐懼讓他選擇了反抗，於是林恩急忙向前伏低身子，勉強躲過了來自身後的襲擊。扭頭一看，眼前劍光一閃，原來是前一刻還在地上呻吟的騎士，現在竟揮劍斬斷了大腿，從地上一躍而起，向他發起了偷襲。

撲的一聲悶響，那騎士重又倒在地上，目眥盡裂地瞪著林恩，吐了口血沫，苦笑說：「咳咳，也就只能划傷臉頰嗎？看來我只能到此為止了。艾倫，很遺憾，我沒能為你報仇……」說完，他把劍往脖子上一抹，最後沒了聲息。

長豬正大步往前走，林恩慢慢地收回視線，環視四周一片的狼藉，以及一箭之遙的騎士部隊，心想：「巨龍之前所說的話，讓我找不到了敷衍的理由，但我也沒有視而不見的眼界。這可不好辦呢。林恩·奧爾森，你都做了什麼呀？」

夜色中，鮮血正從臉上汩汩流出，讓林恩顯得有那麼幾分猙獰，他希望綠龍能出言諷刺他幾句，而那綠龍已飛到了半空中，靜靜地懸在那裡，一動不動。不遠處，騎士們正緊張地給長弓上弦，然後無聲地四散開去，隱匿在了房屋的廢墟之中。

喬治則快步將尤里安帶了過來：「林恩，你在發什麼呆！我們還沒脫離險境呢！」他臉朝著尤里安，「你倆騎上野豬離開這兒。我們這一鬧必定驚動了紅衣主教，再遲片刻，誰都逃不掉。」他說話時，頻頻抬頭看向暗沉的夜空，說完后，便提劍去給羅蘭助陣去了。

「哎呀，對不起。我，我大概是太興奮了……」林恩突然回過神來，忙伸手將父親拉到長豬身上。感覺到手心的熱度，他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忙用力眨眨眼，笑道：「爹，孩兒救你來了！」

「孩子，難為你。」尤里安扶著長豬身上的疙瘩坐好，也不禁抬頭看向天空，滿臉憂色地說：「天空出現了巨龍了嗎？剛那人一直抬頭看。」

林恩正催促長豬跑起來，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得意地笑道：「哈哈，或許真有一頭巨龍也說不定哦。」

不遠處，一名探頭探腦的騎士突然起身，大喊：「弟兄們！聽我指令——三，二，一，放箭！」

瞬間，「嗖嗖」的破空聲響起，漫天的暗箭正從各個角落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