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若不為己
天才麻麻亮，何玉蘭就已經起來開始忙碌了，她是墳山村起得最早的人了。
因為今天的合牛班又輪到了他們家值班，這段時間放牛班值班的也是非常累的，到處都是即將成熟的莊稼，只有不停的跟著牛，才能保證它們不去糟蹋莊稼，由於放牛班的牛非常多，而且又是一整天，所以對人的體力要求也是非常高的。
何玉蘭一大早就把潲煮好了，順便也煮好了他們自己的飯。她的丈夫還在床上躺著睡，何玉蘭便喊了她的丈夫。
「他爹，快起來了，我已經把飯煮好了，你起來炒點菜，吃了好去割草，順便去馬頭看下，我們家牛到底吃了多寬?」
只聽到汪顯貴在屋裡「嗯」一聲，不一會兒就披著一件衣服出來了。
「菜多炒點，一會我要帶點出去，今天落到我們家值牛班。」
「帶那樣飯哦，一會冷冰冰的怎麼吃，我去值牛班。」
「你咋個值，病怏怏的跑得贏那麼多牛？還是我去，你一會幫我舀點潲餵豬就行了，潲我已經煮好了。」
「這幾個牛算哪樣，以前放的牛比現在還多一半。」汪顯貴說著便拿著臉盆去水缸里舀了些水，坐在門口石凳上洗臉。
「好漢不提當年勇，你就不要逞強了，現在能和以前一樣嘛？」
「有哪樣不一樣？就是身體比以前差了一點，這兩天都感覺好多了，而且現在牛也少來一半，坡上的草也比之前好啊，沒有那麼費勁的。」
「沒有那麼費勁你看那個萬老三還不是犯害了，難道你會比他還能跑？」
「他，走路像踩死螞蟻一樣，不是吹牛一隻腳都還能跑得贏他，看這幾個牛都能讓它們去犯害莊稼。」
「別吹破天了，犟牛不論大細，像頭犟牛一樣，到時候又喊痛。你去看下到底吃了多少，把這個事解決了，要不總是在那點掛起，別人心裡怎麼想？」
汪顯貴見拗不過何玉蘭，便再也沒出聲，自己默默的去做菜了，其實他心裡知道，他的身體狀況是可以去值牛班的，他更知道，他的妻子是擔心他，才把這些事情攬下來。
汪顯貴用一個飯盒幫何玉蘭裝了一盒飯，剩下一部分他們現在吃，剛吃過飯，就聽到石小芬在外面喊何玉蘭「貴大嫂，吃過早（過早：早餐）沒有？放牛去了。」石小芬習慣了喊何玉蘭為大嫂，平時在小孩面前偶爾都還叫大嫂。
何玉蘭聽到石小芬的聲音便出門去回答她，她看到石小芬背著一個背篼，牽著她的牛正朝著她家這邊走來。
「你早的很嘛。剛剛吃過，快來過早哈。」
「吃過了。我說去看一下我們牛到底吃了我姨媽家多少米。」
「我背背篼就來。」何玉蘭說著便去收拾她的背篼，背篼裡面還有部分未倒出來的豬菜。她把豬菜倒在地上，把汪顯貴給她裝好的飯菜裝在背篼裡面，便去開圈放牛了。
「我剛剛才說讓她爹去看一下，也好給他家說個數。以免他們心裡總是惦記著這個事。」
「我們兩個去么就行了，把牛放趕在山上，我們兩個下去看一眼。」
「也行！」
「他爹，那你就不用去了，我和小芬去看下就行了。記得幫我餵豬哈。」
何玉蘭臨走之前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噹噹的，她只聽到汪顯貴在屋裡說到「曉得啦」方才離開。
何玉蘭和石小芬一路走到合作社，那些放牛班的也陸陸續續的把自家的牛趕到那裡來了。
萬老三是最後一個趕牛來的人，而且他家的牛特別多，有三頭牛而且也慢，很多人都在等他。他們墳山村合牛班是按照牛頭來規定的，一頭牛放一天，所以之前萬老三值班的時候，值了三天。
石小芬看到萬老三不慌不忙地趕著牛，便放高聲音喊「萬老三，背時崽，你踩死螞蟻了。」
萬老三是那種慢性子的人，干起活來也是慢一慢二的，不管別人怎麼催他都是那樣，說來也是奇怪，萬老三養出來的那三頭牛也和他一樣是慢性子。在墳山村很多急性子的人遇到他這種幾乎都要說他幾句。
「慌張母雞打破蛋，慌張不賺錢，忙人不經老。」萬老三來到石小芬和何玉蘭面前，對著數落他的石小芬就是一通碎碎念，而且還因為石小芬母牛的事，他嘴角還略帶一絲邪魅的笑。
「歡喜不知愁來到，腦殼不知棒棒敲（kāo）。」石小芬知道萬老三石這種性子的人，她話裡有話的提醒著萬老三。
「怕是棒棒不知腦殼敲哦。」萬老三趕緊以開玩笑的口吻圓了場。然後很認真的和石小芬說到「小芬伯娘你是不是去看牛吃了龍二娘家多少米嘛？今天是貴伯娘家值牛班咯嘛。」
「腦殼總算沒白敲。」何玉蘭在旁邊補充到。
「一會你們去看吃多少么我賠給他家就行了。我就不去了，家裡還有潲還沒有煮哦。」
「一天就像摸蛆一樣，還不如一個女人麻溜。」石小芬牙痒痒的對著萬老三說著，這個主要是針對他剛剛那一下邪魅的笑。
何玉蘭和石小芬說完便趕牛往馬頭方向走了。
剛剛石小芬對著萬老三高喊的聲音，同時驚醒了在睡夢中的韋愛民，韋愛民看了看時間，七點都還不到。由於昨晚睡得特別晚，韋愛民還想繼續睡一會，他閉著眼睛，可是再也睡不著了。
韋愛民索性就起床不再睡。
此時的劉笑笑，睡得正深沉，韋愛民喊了幾聲沒有聽到答應。
他洗漱完畢，來到辦公桌，繼續研究著他的方案。
人在這世界上真的是一個奇妙的存在，有夢想的人睡不著，沒夢想的人睡不醒。有夢想的人雖然眼睛睡著但是腦子卻還在不停的運轉，沒夢想的人雖然眼睛醒著，腦子卻忘記了運轉。所以人才會有那麼大的差距，不管是在物質世界，還是在精神世界，這兩者隨時隨地都能展現出巨大的差距。
韋愛民拿起身邊的電話，看樣子是想要給誰打電話，可是他剛剛拿起電話又放下，剛放下不久，他又拿起來，但始終是沒有按下電話號碼。
不一會，電話就自動響了起來。
韋愛民看了看電話上面的電話號碼，立馬接起來說到「老大」。
「愛民了，去這幾天感覺怎麼樣啊？也不說來一個電話。」
「老大，挺好的，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怕你還在睡覺就掛掉了。」
「這麼多年你是知道我的作息習慣的，是不是心裡還對這次的調動有什麼不滿啊？」
「沒有老大，革命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我覺得墳山村是有著非常巨大潛力的地方，必將成為公司發展的重要拼圖。」
「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有什麼想法和需要的儘管提，我和公司盡量去支持你。」
「先謝過老大。」
「謝什麼謝，萬里長徵才開始走第一步呢，以後走好了，公司是不會虧待你啊，到時再說謝也不遲。」
「我將盡我最大的能力，為公司打響這一炮。」
「祝你旗開得勝！」
那頭說完便把電話掛掉了。韋愛民此刻拿著電話，他在想，真的是心心念念，必有迴響。其實他正準備給他的領導打電話，猶豫了兩分鐘，領導就打過來了，有些事情真的解釋不通。
韋愛民掛了電話，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心想，我韋愛民的胃，有點小，消化不了公司給我畫的大餅。口口聲聲說不會虧待我，最後還不是把我調到了這個什麼都得重頭開始的墳山村，那些親自耕耘的地方還不是拱手讓與他人，讓人坐享其成，連和自己商量的機會都沒給與。
韋愛民越想越覺得生氣，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他雙手抱拳，托著自己的下巴。他的內心發出了「人若不為己，天誅地也滅」的吶喊。
韋愛民此生，成也墳山，敗也墳山。
韋愛民受到來自裂痕深處的魔鬼驅使，他急沖沖的把小劉叫醒。
「小劉，小劉，叫上他們幾個，我們去『仙人洞』。」